“今兒才知道自己有痣啊?”張佳餚卻沒容我繼續看,拉我就走:“我趕時間,你回去再摳。”
我還真是今兒才知道的!
我本來就是找那個人的“指南針”,這怎麼連他的特徵也長了?
還沒想明白,已經被張佳餚給拉到了大橋底下。
白天大橋上車水馬龍,橋下也特別熱鬧,河邊有個老太太在浣洗什麼東西,草叢裡面有個小孩兒蹲着彈球,還有個穿夏威夷花襯衫,流裡流氣的年輕男人坐在岸邊衝着我吹了一聲口哨。
大冷天穿花襯衫,怎麼沒凍死你?
我沒理他,張佳餚對那幾個人也視若無睹,抄起了單反一通猛拍,我一邊摸着那個新長出來的痣一邊問:“封印在哪兒呢?”
“你還挺着急……”張佳餚放下單反從包裡拿出了一柄匕首來,“嗆”的一拔,那鋒銳的刀刃秋水似的泛寒光:“拿着,這是殺過人的匕首,找封印必備。”
我接過來問:“找封印還得整個兇器?”
“那必須啊,”張佳餚一邊說着,一邊拿出筆記本看了看:“異性相吸,你懂啵?這個兇器捅過男人,而咱要找的是個女的,倆都是死於非命的,一陰一陽的煞氣趕在了一起,有反應的地方,就有封印。”
“這也是傅謹時告訴你的?”
“嗯。”張佳餚拿起了單反對着我:“你拿着刀子四處走一圈。”
結果我走了一圈之後什麼也沒發生。
張佳餚有點納悶,接着忽然一拍腦袋:“對了,你還戴着陰牙呢!孤魂野鬼都怕這個,你拿着刀子,煞氣出不來!單反給你,你把刀子給我!”
說着跟我掉了個。
我把單反拿起來一看,卻一下怔住了,張佳餚的鏡頭裡面看到的世界不對啊……怎麼除了張佳餚自己,就拍不到別人?
河邊老太太消失了,小孩兒消失了,那個花襯衫男人,也消失了!只有張佳餚自己拿着匕首跟接收WiFi似的晃來晃去。
拿下單反,那幾個人還是老樣子在老地方呆着。
“你這單反有毛病……”我望向了張佳餚:“怎麼這麼認主,除了你,別的人都拍不到啊?”
“什麼毛病?”張佳餚立刻說道:“我這單反那是專業級的,好着呢!再說,橋底下除了你我,哪兒還有別人啊!”
我頭皮一下子就給炸了,那好幾個人,張佳餚一個都看不到?
而正在這個時候,那個穿花襯衫的男人忽然衝着我跑了過來:“小妹子,你看得到我是吧?陪大哥玩玩兒……”
我一看他狂奔的腳,心就提了起來,光天化日,他沒影子!
剛纔還見義勇爲的張佳餚則像是根本沒看見那個男人,只是瞪着我:“你集中注意力啊!一定要把匕首的反應拍上,聽見沒!”
我沒聽進去,這個花襯衫男人,難道是鬼?爲什麼……跟蘇晗不一樣,能白天出來?
一眨眼,花襯衫已經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誰知那手卻觸電似的立刻縮回去了,流裡流氣的臉也瞬時露出痛苦的表情:“城隍牙……”
接着,他驚恐萬狀,跌跌撞撞的就跑了,一邊跑一邊大喊:“她身上有城隍牙!是陰間來的!”
那老太太和小孩兒一聽,全瞪眼看着我,也害怕的撒腿就跑。
他說的城隍牙就是那顆蘇晗給我的牙齒麼……
“你發什麼呆呢?”張佳餚喊起來了:“快拍快拍!”
我一轉頭看見,那把匕首,自己在顫!而且張佳餚的手一動沒動!
我趕緊就咔嚓咔嚓的拍了好幾張,接着,那個匕首一下子筆直的戳到了地上。
“就這兒!”
張佳餚興奮的小臉通紅,拔出匕首就開始刨。
我也過去了,跟着他一起動手,卻心亂如麻,陰牙能讓我看見鬼?
蘇晗……是怕我自己出來,遇上什麼危險,纔拿這個讓我可以保護自己吧?
這會兒,張佳餚已經刨出來了一個青石板,青石板上還刻着看不懂的陰文。
張佳餚拍了照,十分興奮,伸手要把青石板揭開,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揭開還行?”
“怎麼不行!”張佳餚振振有詞的說道:“這個青石板上面是陰陽符篆,底下就是封印了!這趟來就爲了鎮靈封印來的……”
“你還記得這是鎮靈的,你弄開了,放出什麼東西來怎麼辦?”
“傅謹時說沒事!”張佳餚畢竟是個男的,力氣比我大,手一甩就掙開了我!
我還要去攔他,他已經把青石板子掀開了!
“嘣……”這時候,那匕首忽然一下子斷了!
接着,一陣特別強的風從青石板底下刮過去,我再睜開眼睛,張佳餚的身子大頭朝下,外面光剩下兩條腿,跟耳釘上次一樣,人要鑽青石板底下去了!
我趕緊伸手就抓住了張佳餚的腳腕子:“張佳餚你撐住!”
可是張佳餚像是沒了意識,就那麼沉甸甸的往下墜不說,還將我也險險拖了下去!
腳底下的土塊正在分崩離析,我暗自叫苦,這下子玩兒完了……
“你鬆手!”正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隻暖暖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厲聲道:“不然你也會被卷下去的!”
我回過頭來,對上了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睛。
“傅謹時?”我連忙說道:“你來的正好,快把張佳餚也拉上去!”
“不行!”傅謹時雖然英氣俊朗,可眼睛總凌厲冷硬不近人情:“這次的替身,他能代你去。”
我立刻就明白了:“傅謹時,是你騙張佳餚來拆封印的!”
“你的氣息被記住,她還是會來找你麻煩的,不找別人去,難道讓你去!”傅謹時的神色凜冽的跟刀一樣:“你放手!”
“我自己惹的麻煩,我哥會幫我平的!”我瞪着他:“我不可能讓張佳餚替我!”
“你哥……他也配當你哥?”傅謹時薄脣抿成了一條線,視線譏誚的落在了我手腕上:“就是你那個所謂的哥,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吧?”
“跟你沒關係!”
我手腕,是被蘇晗抓腫了。
這個時候,張佳餚下墜的力道越來越大,好像有人正抓住了張佳餚往下拖!
我腳下的土也承受不住了,終於全碎開了。
“該死……”就在我即將滑落下去的時候,傅謹時低低的罵了一句,骨節分明的手終於用了力,將我和張佳餚一起拖了上來。
張佳餚臉色慘白,已經不省人事,我沒顧得上自己滾的跟泥猴一樣,趕緊去掐張佳餚的人中,傅謹時冷冷的說道:“魂沒了一半,掐不醒。”
“你讓他替我死,”我轉頭瞪着傅謹時:“就怕我死了沒人當指南針?”
傅謹時所在的陰陽會也在找那個人,他什麼都知道,肯定是一直跟着我們,預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要是死了,影響他們找人,就擅自把無辜的張佳餚給牽扯進來當替死鬼,簡直人渣透頂。
傅謹時黑眼睛一凝,陰暗的比夜色還濃幾分,但馬上壓下去了,薄脣一勾,涼涼說道:“隨你怎麼想。”
我一肚子罵人的話,在心裡翻滾來翻滾去,到底沒說出來。
想把張佳餚帶回去找蘇晗,可是張佳餚看着挺瘦,其實特別沉,我根本架不住。
傅謹時袖手旁觀,嘴角翹着像是在看笑話。
我瞪着傅謹時:“你這種人,會有報應的!”
“我不怕報應,”傅謹時臉上還是掛着滿不在乎的笑:“報應到在我身上的,已經夠多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他看上去,黑眼睛裡好像有點落寞……
奇怪,這個神色,又讓我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一定是記錯了,我怎麼可能認識這種人。
還在胡思亂想,傅謹時的黑眼睛驟然一縮,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修長手指猛地挑起了我的下巴,身上清茶味道倏然靠近,聲音裡卻是化不開的震怒:“你眉尾這個痣,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被他嚇了一跳,剛想說話,他的手腕卻被一隻白皙卻有力的手抓住了:“跟你有關係麼?”
我擡起頭,是臉色蒼白如紙的蘇晗。
他手裡,撐着我給他買的那一把大黑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