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股子火騰的就往頭頂上冒,但是剛想理論,仔細一想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問他是不是蘇晗,他只是模棱兩可的說了一句“你說呢?”
這事兒怎麼能怪我?我哪兒見過蘇晗!
“當時你進了無量坊,還有無量坊的鑰匙,認錯了你也不糾正,現在居然倒打一耙……”我這人沒理都能攪三分,有理就更別提了:“說起來,你爲什麼不糾正?”
他的聲音又低又好聽,說不出哪裡還帶着點理直氣壯:“我就是不想糾正。”
“你這是誤導,”我深吸了一口氣,怕活活被他給氣死:“你這是詐騙!”
“那又怎麼樣。”他卻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有點看笑話的模樣:“要不你報警吧。”
這麼好看的皮囊下居然是這麼無恥的內心,可惜我打不過他,不然真想以暴制暴……
“說這個沒用,你告訴我,蘇晗……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死是活?”我磨了磨牙:“還有爲什麼通過我才能找到蘇晗?要說血緣關係,我們家跟他有血緣關係的太多了,怎麼就非選上我!”
“不一樣。”他那桃花眼裡的黑更深沉了:“跟他有相同血脈的,只有你。”
“你什麼意思?”
“等你跟着我找到他,你就知道了。”自稱夏恆的這個人低了頭在我耳邊這麼說,聲音沙沙的,像是午夜的風從耳邊劃過,涼涼癢癢讓人頭皮發麻:“讓他,親口告訴你。”
“你的意思是,蘇晗沒死?”我趕緊壓住心跳,縮回腦袋躲開他:“可是整個虎頭崖都知道……”
“死的那個人是不是他,現在誰都拿不準,”夏恆直起身子,意興闌珊的說道:“所以纔要找,就算死了也沒關係,我能招魂。”
他和陰陽會大概不在乎蘇晗的生死,在乎的,是蘇晗帶走的那個東西。
“那你告訴我,蘇晗到底把陰陽會的什麼東西給拿走了?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東西,是陰陽會的祖師爺留下來的辟邪法器,”夏恆說道:“一把尺子。”
我倒是也想起來了,小時候聽老人講故事,說是因爲尺子是代表公正不阿還有正氣,可以辟邪。
加上陰陽會是陰陽先生的頂層,頂層之中能這樣供奉的,肯定不是什麼普通貨色,八成跟屠龍刀倚天劍似的,有特別之處:“那是什麼尺?”
“你聽過龍神爺的傳說嗎?”夏恆說道:“龍神爺的名字,叫饕餮。”
饕餮?這話頭轉的怎麼這麼跳躍?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想起來了,我們老家確實有一種祠堂,供奉的是龍生九子,上古兇獸之一的饕餮,人們尊稱其爲龍神爺。
據說饕餮號稱吞天神獸,什麼都能吃進去,所以不管妖邪多麼厲害,到了饕餮的肚子裡面,就永遠也沒法逃出生天,我小時候還戴過饕餮的吊墜,說是能辟邪。
它好像專門鎮守陰陽交界。
“難道尺子跟龍神爺有關?”我有點莫名其妙:“你直接說。”
“傳說之中,那把尺子就是龍神爺留下來,給古早以前的一位陰陽先生的,所以被稱爲龍神尺。”夏恆說道:“陰陽先生的職業,決定了要親身涉入到陰陽之事,做其中的媒介,但也有時候,陰陽先生會在陰間遇上麻煩,龍神尺就是在陰陽先生在陰間遇上麻煩的時候,亮明身份保平安的東西。”
說到了這裡,他眼光閃爍:“它,能讓凡人,帶着龍神爺的力量,打陰間的人。”
我一個寒顫,陰間的人?城隍,判官,還是小鬼?凡人打他們,那不是大逆不道嗎?
“所以,龍神尺就由那位陰陽先生一代一代的流傳下來,作爲陰陽會的至寶,”夏恆說道:“力量太大,輕易連面都不會露,有多重要,你能明白麼?”
何止重要,這簡直是能雄霸陰陽兩界的無敵法器了。
“至於蘇晗拿走它的原因。”夏恆慢慢的擡起頭來,黑魆魆的眼睛更陰暗了:“我也想知道。”
我吞了一下口水:“我知道,你不是陰陽會的人,你又要那個龍神尺幹什麼?”
夏恆望着我:“因爲我,想殺死某一個陰間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夏恆的眼神,平靜如水卻十分決然,冷颼颼的冒涼氣。
他怎麼能跟陰間的人有仇?不對,這個修辭也有問題,陰間的不能被稱之爲人吧?可是稱之爲鬼,神仙,似乎又全都不對……
“我想得到龍神尺,就一定要找到蘇晗,”夏恆望向我:“你明白了吧?”
我再傻也明白了,他自從知道我是找蘇晗的“指南針”之後,自然要帶着我完成目的了!
那小美女模樣的生人匙,應該就是能找到龍神尺的關鍵吧?而生人匙,是不是跟那個小本子一樣,只能被我找到?
這樣就說得通了。
爲了讓我留在他身邊,不揭破自己的身份,確實免去了很多麻煩。
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傻子的感覺,真難受。
是想着摔門而去,可是外面等着抓我當指南針的,不知道有多少。
一個土行孫和大嘴猴倒下去,千千萬萬的個土行孫大嘴猴站起來。
看來我已經因爲跟蘇晗的關係,被捲入到了漩渦的中心了。
“現在事情我都跟你說清楚了,”夏恆望着我:“接下來的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跟你說過,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會讓你死……但是陰陽會那邊,就不好說了。”
我擡頭望着他:“陰陽會?陰陽會要把我怎麼樣?”
“照着陰陽會的做事風格,也許,會跟那個無量坊的屍身一樣,倒掛下來,把血放乾淨,然後將你的魂魄煉成了污穢,再重新塞到身體裡面,”夏恆淡定的說道:“做一個只能用來當指南針的傀儡。”
我汗毛倒豎,這樣駭人的話,他說的倒是平靜!
看來要不要跟他一起走,都已經沒法選擇了。
“那咱們,只是合作關係!”我趕緊說道:“等找到了那個什麼尺子……”
“沒錯,”夏恆薄脣勾了個涼薄的笑容來:“只有找到了那個尺子,你才能真正的安全,知道哪裡是南方,就沒人需要指南針了。”
作孽啊……果然事情從被小外甥剪頭髮開始,就是一個套兒,不過是想把我給騙過來指路!
結果卻正跟與陰陽會沒關係的夏恆撞在了一起。
“那……”我望向了夏恆:“你又到底是什麼人?”
“對我這麼感興趣,”夏恆低下頭,窄挺的鼻子幾乎撞上了我的鼻尖兒,那桃花眼一暗,周身是個攝人的危險氣息:“你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