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心裡卻覺得這老闆說的不是實話,但想起朱霜霜鄭重和他說過,別人如果故意說謊話,就不要去戳穿他,於是忍了又忍還是沒有說。銀票在手,暢通無阻。很快,一身新衣的般若就走了出來,連包袱都換了個新的--舊的實在是太難聞了,老闆主動送了他一塊廢布料。
新衣服穿着合服不說,還能掩蓋住兵器的痕跡,般若就把短劍也藏了起來,包袱看起來就小得多了。辰王府比皇宮要好進得多,但朱霜霜說過,進辰王府,防的不是府內的人,而是府外。
“這裡好冷清啊。”般若遠遠望着辰王府偌大的房子,周圍卻一個人都沒有,不由得犯起了愁。皇宮因爲佔地太大,宮牆邊總會有匆匆行人,他纔有機會混進去。可是這辰王府周圍卻是被人團團圍着,擺明了就是不讓人偷偷進去。當初連若水潛進去也要朱霜霜先把人引開,這時候他卻有點猶豫。
要不讓人抓到自然容易,但引起人懷疑的話,不知道對朱霜霜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這纔是關鍵。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辦法,機會卻自然而然地跑到了他身邊。只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匆匆走出了辰王府,卻是韋廣暉給他畫過的謝羽!他一出府門就快步前行,般若便先不急着進府,而是緊緊地盯住了他。
謝羽卻不知道有什麼任務在身,越走越快,居然走到了山上。般若縱然輕功極高,也不可能不現出身形。反正已經確定其他的尾巴都被甩掉了,般若就想喊他,卻聽凌厲的破空之聲傳來!般若直接一躍,凌空御風一般直掠三丈,這才險險避開了三枚危險的暗弩。他還是第一次被這樣陰險的暗器攻擊,不由得很是惱怒:“這不公平!”
這暗弩是用機簧所制,就連高手也基本無法躲開。謝羽本來就出其不意,見般若居然毫髮無傷,也極是驚訝,也不多話,唰唰幾劍就攻了過來,中間還不忘使着暗器。如果他沒判斷錯,這個人的身手甚至在自己之上!現在不佔先機就沒有機會了!
但在這般凌厲的攻擊中,般若卻猶有餘力地左躺右閃,口中不忘大喊:“這不公平,你都不讓我用兵器!哎呀你這一劍應該再往右邊一點的,不對不對,你不能在用劍的時候還用那個東西……話說回來那個東西是什麼?怎麼那麼快?我好像見過但不知道怎麼用……啊你又用!”
謝羽的額頭漸漸冒出冷汗,這個少年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自己不管怎麼進攻,都碰不到他分毫!而且他還根本沒有用上武器,如果存心殺人的話,只怕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個人的步法,怎麼和王爺那麼相似……
很快,不用他喊停,般若自己覺得膩了,輕輕鬆鬆便脫出了他的劍氣,笑道:“你的劍術真的不錯,好久沒遇到你這樣的人了。不過霜霜說我不能說得太多,不然會給她帶來麻煩的,你覺得我現在說得多嗎?要是多我就不說了。”
“霜霜?你是說娘娘?”雖然他的話謝羽完全聽不懂,但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詞。看着這少年看似柔弱卻強大的身手,心中漸漸認定了他與朱霜霜的關係,和那個女子有關的人一向很奇怪,就算不奇怪,也會慢慢變成怪人的。
眼前大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是什麼人?”謝羽確定沒有其他人跟蹤,便向他問道。
“我叫般若,是霜霜的朋友。”朱霜霜本來就擔心般若說不清自己的身份。紫黛那邊有若水認識他還好,不管韋辰還是謝羽卻都是沒見過他的,要是一見他的面,不管三七二十一打起來就壞了。當然她沒想到,短暫的交鋒還是有的,只是謝羽明顯無法制住般若,也就由着他去了。
“娘娘現在在哪裡?”謝羽繼續求證。
朱霜霜幾度逃亡,實在是沒有信物可以給般若。不過她早就教好了般若怎麼說:“她帶着明明一起到我家,說有一個非常不靠譜的計劃要我幫忙。先入宮,再進府,最後她會在城外和辰呼應。”
一個非常不靠譜的計劃嗎……謝羽放心地笑了起來,這正是他們第一次說起那個計劃時用的詞,確實是只有她才說得出來。但先進宮,後進府?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般若:“你已經入過宮了?”
“嗯。”般若在他極度震驚的目光中若無其事地點頭,“是啊,宮裡一點都不好玩兒,我最後還是和豬一起運出來的,也不知道那些聖旨薰臭了沒有。長得那麼好看,要是不能用就可惜了。”
“聖旨?你拿到的?”謝羽沒想到計劃居然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原本因爲他們無法互相聯絡,他就覺得是不可能成真的。沒想到般若居然真的能悄無聲息地入宮,還拿到聖旨,活着走了出來!
“不不,是紫黛拿到的。若水沒有你有意思呢,他認識我,都不和我打架。”般若說起來還有點遺憾,若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受傷,第二次又是在宮裡,都沒有動手的機會。其實他並不是好武,只是孩子氣一般,喜歡和別人一起玩兒而已。
謝羽越來越奇怪,這個少年好像什麼都知道,自己怎麼會不認識這個重要人物?他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是怎麼認識若水的?你也是羽青的人?”
“羽青?是誰?”對這件事朱霜霜並沒有解釋過,所以般若並不熟悉。他苦惱地託着腮:“我好像沒在書上讀過這個人。我是在若水上次受傷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他和霜霜一起從懸崖上落到山洞裡,我就把他們帶回家住了一陣子。霜霜做的飯很好吃呢,她走了以後的,有很久我都吃不下自己做的飯,唉……”
回憶起那時候的事,他還認真地惋惜起來。謝羽終於漸漸明白了這個人的來歷,不由得感嘆,這樣非凡的身手,居然只是隱居在山林之中。如果他能到京城,那絕對是所有人都拼命招攬的對象。不說別的,就憑他出入皇宮都自如的輕功,皇上如果不把他招到手,那絕對是殺之而後的快的。
“霜霜說,聖旨最好親自交到韋辰手裡,不過如果不方便,交給你也行,我還要把東西帶出去給她。你看要怎麼辦?”般若對那些官銜雖然也懂,但畢竟平時與世隔絕,直呼起韋辰的名字絲毫沒有壓力,倒讓謝羽有些無奈。
“你不能叫他的名字,要叫他王爺,不然讓別人聽到,會知道你……不對勁。”謝羽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世人皆知的問題,就算是朱霜霜,在別人面前對韋辰也是恭敬有加的。偏偏這個不通世事的孩子還要細細地教導。
“爲什麼會不對勁呢?其實名字起了就是要別人叫的,王爺的話,很多人都可以叫王爺,但韋辰只有一個不是嗎?”般若一聽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就頓時忘記了朱霜霜的囑咐,開始兩眼放光地想要討論。
謝羽一臉無奈:“先不說這個了,這件事很重大,你聖旨先給我,不過我得帶你去見王爺。這計劃我也只知道一部分而已。”謝羽有些憂愁地看着般若,這個與俗世格格不入的孩子,一帶進府馬上就會讓人發現吧?而且韋辰剛剛纔計劃讓胡落當侍衛頭領,以離間韋廣暉和朱如冬,自己等於已經離職了,怎麼才能讓人不注意地帶進來?
突然想到韋廣暉昨天做出的決定,他眼前一亮,有了主意:“般若,你要進府,但是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你假裝孤兒怎麼樣?”
“孤兒?可以啊,其實我就是孤兒,纔會被收養的。我不用假裝!”般若理解的方式往往比較奇特,讓謝羽不斷扶額。
“好,你不用假裝,你就是孤兒……現在府裡需要一批人手,好像就是今天上午入府,我要你混在裡面。等你進了府以後,我會讓人把你挑出來,你就有機會見到王爺了。”謝羽想到的人正是靈兒,因爲韋辰昨天給了靈兒管理王府的權力,靈兒與多年管家的朱老夫人商量後,當時就開除了很多隻吃白飯不幹活、或者經常欺負人的僕人,正缺人手。
般若理解力非凡,馬上就明白了,乖乖點頭,還一臉期待的樣子。謝羽看着他一臉雀躍,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又不放心地說道:“你不要太顯眼,也不要顯出自己會武功的樣子,腳步不能太沉穩,虛浮一點。如果有人要撞到你,你也不會那麼靈活地閃開……嗯,反正就是不要露出破綻,像正常人一點。”
這一番話說得般若連連點頭:“我明白了!不過……”
般若兀自在一邊發愁:“爲什麼都不是正常人呢?謝羽,你是嗎?”
被朱霜霜或者和她有關的人折磨得無語的謝羽默默扭過頭:“我是可悲的小人物……咱們走吧。”
經歷過可歌可泣的鬥爭,經歷過拍案驚奇的危險,經歷過謝羽無數口水的洗禮,在靈兒的隨機應變下,般若終於成功地走進了王府。謝羽在一邊看着好脾氣地笑着的靈兒,心中已經上演了無數次把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子殺掉的想象。
爲什麼?爲什麼和王妃娘娘有關的人都是這樣奇特?
謝羽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裡抱怨這個問題了。不過現在也沒有辦法,他還是不知道般若有沒有引起人的注意,先把他留在了靈兒身邊。好在靈兒現在是王府的主管,她也極是聰慧,該管的事嚴格執行,不懂的就向朱老夫人請教,雖然有些生疏,卻是一個好學又肯幹的丫頭。聽謝羽要她把般若守在身邊,她就牢牢盯着他,不讓他多走一步。
“哎般若啊,你說這裡要分配多少人才好呢?”靈兒又對府裡的事情發起愁來。她一進宮就被分配到了朱霜霜身邊,跟着她被打進冷宮,後來又是四處遊離,其實對皇家的規矩瞭解得不多。入宮前她爲了做女官,學了不少治家格言一類的書,但理論歸理論,做起來卻不是很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