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林長水也沒什麼顧慮的了,反正他們在事先已做好了應對的安排,真到了那一步……也不過是爲家族犧牲罷了!
他邁着從容的步伐來到正門,一看到王、孫、李三人,事情應該是不像自己所想的那麼糟糕了,當下笑道:“四位竟然一同前來,長水真是有失遠迎,快請快請。”
他說着,就把四人請了進去,到了書房,上了茶,林長水開口:“今天倒是個好日子,三位竟然是先後而來,正巧,我這裡……”
“長水兄真沒收到消息嗎?”
沒等他把話說完,孫家家主孫哲青就道,林長水心中一突,但還是做啞然裝:“不知哲青兄說的消息……是什麼?”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孫哲青道:“雲傑兄是第一個到的,由他先說吧。”
王雲傑也沒有客套,當下就道:“是這樣的,大概在一個時辰前,有人拿着二世子令牌來找,說二世子半路遭遇強人,不慎之下深受重傷,雖然目前無性命之憂,卻需我等前去迎接。”
“遭遇強人,竟有此事?”林長水一怔,“那麼這報信之人……”
“目前尚在我家。”
林長水的目光疑惑了起來,鄭澹咳嗽了一聲,有點含糊的說:“二世子的官職多……”
林長水做恍然大悟狀:“那這麼說……各位所接的令牌都是不一樣的了?”
夏卓敬目前雖沒有什麼實職,但他又是什麼伯又是什麼統領,這要拿出幾個標記,倒還真不是太難,王雲傑等人點了點頭,他們剛纔在門外等着的時候,已經通過了消息。
“那這幾人的說法,也是一樣了?”
王雲傑等人紛紛道:“正是如此。”
“這卻是奇了,我這裡竟然沒有收到絲毫消息。”林長水做沉思狀,隨即又道,“此事暫且不說,既然二世子有難,我等自然要前去營救,不知幾位有何計較?”
王雲傑道:“我等也是這樣想的,至於要如何做,卻是要長水兄來拿個主張了。”
鄭澹和孫哲青紛紛點頭說是,林長水心中冷笑,嘴上則道:“李大人就在此,此事還是要由李大人做主。”
李璆連稱不敢,可是在這裡面,他也許是官職最大的,卻是地位最低的,再見林長水好像也的確是要他出面的,因此也不敢推辭,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意見,說起來也不過是擴充三人剛纔的意思,要儘快,要去迎接,至於說如何迎接,自然是有那幾位報信的人帶路,然後再有三家派出直系子弟,或者最好是各家的家主出面,以二世子的身份,他們前迎五十里也是不爲過的。
待他說完,林長水道:“李大人說的極是,我自然是要親迎二世子的,但有一點,此事還要有州府的兵馬準備,若是有個萬一……我們也好應對。”
李璆雖是知府,卻是沒有能力調動大隊兵馬的,林長水這麼說,就是還要通知守備軍,然後萬一有什麼陷阱,他們也好對付,說完後,林長水還一臉真摯的道:“但願只是我多想了,若是二世子在斥丘出事,我等真是罪該萬死了。”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心中則不由得都在暗想,若真是如此,那自家的這個“萬死”可真是被林家連累的,商議定了,王孫兩家也不多留,他們纔來的時候,還沒有多想,畢竟林家勢大,出了這樣的事,總要以他們唯馬首是瞻的,但現在看來,這林家不僅勢大,膽子也大的很。
若是要支持夏卓敬,他們必定是不肯的,但是他們更不願摻合到這種事情中去,特別是現在三世子還年幼,大世子身體又時常不適,將來如何,還真很難下定論。
而現在,他們兩家包括知府這裡都收到了消息,只有林家這裡沒有……
若這個消息是假的也還罷了,若是真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事是林家做的,想到這裡,他們幾人哪還敢多停,不管以後如何,在現階段,是要和林家保持距離了。
“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件事尚有疑惑。”
出了王家之後,鄭澹開口,孫哲青點了點頭:“你說。”
“二世子這樣傳送消息,不是令林家明白此事二世子已經知曉?”
“你以爲不這樣,林家就不知道了?”孫哲青道,“若我所料不錯,林家此次本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務求雷霆一擊的,只是不知哪裡出了意外,纔會有現在的局面。”
“那我家……”
“我家學的是聖人經文,行的是君子之道,這些事,與我家又有何干?”
他說完,微微一笑,鄭澹也跟着笑了起來。
他們在這邊微笑,林家那邊則笑不出了,林長友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大哥,等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大哥……”
林長水長長的吐了口氣:“你先去將此事的詳細經過通知本家,看本家的意思吧。”
林長友應了,卻沒有動,林長水道:“老二,你是不是在怨我?”
林長友立刻搖頭:“大哥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又豈是那是非不明的?這種事,本家壓下來,我們又怎能不做,我要怨,也只能怨我斥丘這一支倒黴罷了。”
林長水拍了拍他的肩:“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本家也不會讓我們白犧牲的。”
林長友勉強一笑:“那現在……”
“現在自然是要準備,接我們的二世子。”
因爲這件事,林家的上面人都顧不上其他事了,無論是林長水還是林長友都沒有想到去問一問長敬帶回了什麼消息,當然,就算他們此時聽到了這個消息,也不見得就會放到心上。
雖然說不上多殷勤,但對於迎接夏卓敬這件事也沒有人敢怠慢,特別是在林長水積極的響應下,因此,下午接到了消息,晚上這一批隊伍就拉了出來。
這要拉這麼多人的隊伍,消息自然是再也隱瞞不下去了,於是不消一晚上,幾乎全斥丘都知道,二世子要來了,於是,整個城市都沸騰了起來,一般老百姓並不關心這種誰上位誰下位的關係,王爺、世子,這在他們心中都是很遙遠、很了不起的,雖然說二世子夏卓敬是過繼來的,但那也是尊貴的。
當然這種尊貴一般和他們沒有關係,但是二世子這是要來參加他們的賽龍舟啊——不能怪他們會這樣想,因爲馬上這一年一度的賽龍舟就要展開了,而且斥丘還有這樣的慣例,每年賽龍舟的時候,那平時見都見不到一面的大老爺們都會出現,若得他們一聲贊,銀子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體面啊。
而現在,不僅是那些大老爺們了,就連二世子都要來了!若是得了二世子的一聲贊,那體面,不是更大嗎?說不好,還能被收進王府呢!
因此當天晚上,幾乎家家都要說兩句有關夏卓敬的事,順帶還要再罵罵那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海盜——最初的強人,在經過一次一次的流傳之後,已經變成了縱橫大海的海盜魏瞎子,至於說那魏瞎子爲什麼要跑到這山裡來,那普通人是不會太去探究的,之所以會聯繫到魏瞎子,也只是因爲那屢屢闖出名聲的魏瞎子,實在比大嶼山上的山賊的名頭更響亮一些。
第二天,很多人就自發的守在了城門口,蔣長虹也是其中的一個,真的來說,他對二世子是不太感興趣的,用他給自己老婆說的話就是:“二世子,若是真要我去,我也是不去的,二世子註定是要倒黴的,要巴結,我也是要巴結三世子啊。”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今天一大早,他還是擠了過來,不說別的,這二世子可關乎着他的生意,畢竟二世子的名頭在這裡放着,像他這樣明白的人又少,普通人一聽到二世子的事情,那還有能不感興趣的?
不過他雖然擠到了一個好位置,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也沒有等到二世子的影子,就在他也準備放棄的時候,一隊車馬遠遠的過來了,只見那隊伍前面遠遠打的就是一個夏字,此外還有守備軍中的各種標記。
“來了!來了!”
不知誰這麼吆喝一聲,人羣頓時擁擠了起來,蔣長虹一邊卡着自己的位置,一邊勾着頭看,只見那隊伍旗幟招展,兵強馬壯,當先的先是兩隊騎兵,之後又是穿着鎧甲的步兵,再之後卻是兩隊黑衣人,那黑衣人穿的是最簡陋的,可是走的卻是最整齊的,黑衣人後面就是一溜的馬車,卻是沒有看到什麼二世子的。
“怎麼沒見到二世子呢,該不會是在馬車裡吧。”
不知道誰這麼嘀咕了一句,衆人立刻唉聲嘆氣了起來,不過也有的說:“二世子是來參加賽龍舟的,早晚能見,這場面,見到的機會卻不多呢,看那兩隊黑衣人,走的真是好看,絕對是二世子的親兵!”
“拉到吧,二世子的親兵就穿這麼古怪的衣服?”
“那不是二世子的,還能是誰的,而且這衣服雖然古怪,但也怪不錯的啊,不說別的,起碼幹活方便呀。”
“去去去,別把你那沒出息的思想往二世子的身上套。”
嘴上雖然這麼說的,但再細看那衣服,的確古怪,倒也不是說難看,蔣長虹聽身邊人這麼不斷的議論,也不由得像那黑衣人多看了兩眼,而就這麼一看,他彷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那個穿黑衣的人,他好像是見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