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欒承志興高采烈的來尋司徒諾,將他如何抓到那假日本人,以及從那人身上挖出的幕後消息。
司徒諾猜的果真不錯,那人正是青雲幫的手下,奉阿天之命僞裝成日本武士,提前打探好司徒諾與向金聖的行程安排,阿天知道司徒諾凡是孤身一人所到之處極少與人打交道,更何況是日本人。而向金聖則不同,他性格粗,只要不觸碰道德底線,任何人都喜歡說上兩句。而青雲幫所特製的刀,也只有青雲幫自己的人才知道。
而那阿天一直依附於穆紹輝,此事正是穆紹輝派穆生所爲。旨在誣衊打擊司徒諾及青浦銀行,最終退出上海商會會長的競選。
“事情已經很明瞭,就是衝着你來的。我只是奇怪,你跟那個穆紹輝恩恩怨怨二十多年了,他怎麼就還咬着你不放?之前雖有較量,卻也不似要置你於死地,今日這個做法,我實在是沒看透。”欒承志道。
“他本就是個心胸狹窄之人,不擇手段可是他一貫的伎倆。心思也與常人有異。看不透也是正常。”
“我已經聯繫了向金聖,他早就對此事十分氣憤,起初瞧着是在風口浪尖上,就去杭州躲了躲,並未發話。今兒個一聽,立馬來了精神,下午便可回到上海,晚上便會聯繫商會的其他人,以及三位元老,還有銀行公報,錢業月報等知名金融報刊要人,定要還你一個公道。”
“我的名聲並不重要,青浦的聲譽纔是最重要的,這些天僅因爲這個照片就讓銀行損失了一百多萬,我難辭其咎。”
“你可別這麼想,要是被人盯上了,故意陷害你,怎麼樣都得中招。畢竟你在明,敵人在暗,防不勝防。你就做好準備當下一任的會長,這樣青浦的將來會更好。”
欒承志見司徒諾反倒有些猶豫,甚是不解,“怎麼, 你還有別的顧慮?你別告訴我,你不想當上海商會的會長了。”
“承志,我。。。我也說不準,就如你所說,穆紹輝在這個時候攻擊我和青浦,其根本用意我們都還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他想借此打擊我,讓我身敗名裂,無法與他競爭,那麼,我們 單純的依靠這個假日本人和向金聖,就一定能穩操勝券嗎?萬一不成,會不會產生別的不良後果?”
“這點我倒是沒想到,那穆紹輝當真有這麼狡猾?”
“我曾與他數次交手,幾乎沒一次勝過。我懷疑萬一我真做了會長,會有什麼更不好的事情出來,抑或是別的。”
“啊呀,想那麼多做什麼,如今,讓你做上會長才是最重要的。到那時,他穆紹輝還能有什麼能耐?不過就是馮將軍的裙帶關係。不過,我聽聞那馮將軍最近也不好過,好像與徐委員長有了隔閡。”
司徒諾細細思量,深覺穆紹輝狡猾陰險並非善類,又道,“找人將那阿天也抓了,從他嘴裡應該能知道更多的消息。但是,一定要秘密進行,切不可驚動他人。”
欒承志一笑,“儘管放心,那小子喜歡去的地方誰不知道。”
司徒諾無奈的指着他笑笑,電話在此時響起,殊不知卻是一個噩耗。。。
司徒諾和欒承志趕到醫院的時候,穆邵昕正焦急的守候在病房外面。
“阿諾,兆青他。。。”穆邵昕還在害喜,激動之處免不了又是一陣嘔吐。
司徒諾輕輕的攬着她的胳膊,“邵昕,你先別激動,慢慢的告訴我事情的經過。昨晚上我們吃完飯還好好的,那裡離你家不遠,怎麼就會被人突然槍擊?”
穆邵昕的情緒很是強烈,哆哆嗦嗦的話不成話。欒承志本就性子急,這麼聽着也聽不明白,一把拉着穆邵昕,瞪大眼睛,“你別急,慢慢說,老孫在搶救,還有的救呢,他命大,一定沒事兒。”
司徒諾扶穆邵昕坐下,又給了她一杯水,穆邵昕這才舒緩些。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要他去幫我買梅子,順記的路本就不好走,還偏僻。出了事,也沒人知道。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今天上午九點了。。。我看到他的時候,他的手裡還拿着一整袋子。。。”
“他又去了順記?那個時候應該不是很晚,那個地方應該也會有人啊。”司徒諾道。
“警察說,是在四喜衚衕裡發現的,那裡離順記還要繞兩個巷子,更是不易被人察覺。阿諾,這一定是有人蓄意謀殺的。”
謀殺二字,誰都知道它的分量。
“可是,兆青一向待人寬厚,做事也一直安守本分,沒跟什麼人結怨啊。”欒承志剛說完,看着司徒諾別有深意的眼神,瞬間領會。也不吭聲了。
穆邵昕見狀,仔細一想,由不得想到一個人。
“不,不會的,不是我哥。”她斬釘截鐵的說。
“怎麼不會,你忘了當初老孫跟你去見他的時候,他對老孫是什麼態度了?如今他連司徒都要剷除了,多一個人不多。更何況,拿槍直抵他的心臟,一槍斃命,除了你哥能僱得起這樣的殺手,還能有誰。”
“承志!”司徒諾打斷欒承志,皺着眉衝他搖搖頭。
“不,我肯定不是他,我哥雖然不願意我和兆青好,卻也不至於恨他將他置於死地。更何況他要想這麼做,十幾年前就做了,也不至於等到兆青和阿諾把事業打拼的有模有樣了才做,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你都多久沒見你哥了,他變成什麼樣子,你怎麼知道?他那麼恨司徒,不也是十幾年後的今天才向他下手?”
欒承志的話讓穆邵昕困惑了。正如他所講的,穆紹輝變成了什麼樣子,她確實已經不知道了。一陣眩暈涌來,穆邵昕免不了一陣噁心。司徒諾趕忙喚了一個護士,爲她開了一個病房。穆邵昕不肯,司徒諾卻道,“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但是,爲了兆青,你也要更加愛護你的身體,別忘了,你現在不只是一個人。”
穆邵昕軟癱在司徒諾懷裡,不停的飲泣。
而此時此刻,玲瓏卻在走廊的另一角浸溼了雙眼。
畢殊曼的情況也不好,醫生早已束手無策,但司徒諾並不放棄,乾脆將其送往醫院。司徒晟每天侍奉在牀,盡心盡力。司徒諾看在眼裡,亦是一種安慰。
只是這天司徒諾過來時,見她氣色格外的好,便推她出去散散步。本是一家三口出來,到了院子裡,畢殊曼卻又覺得涼,司徒晟反應倒是快,掉頭回去幫姝曼拿披肩。於是只見司徒諾與姝曼兩人一前一後,步子緩慢而有節奏。
“阿諾。。。停下來吧。”姝曼的聲音有氣無力。
司徒諾待輪椅停穩,蹲下來,指着面前的湖水說,“等你好了,我便帶你走遍祖國的好山好水,可好?”
畢殊曼欣慰的笑笑,“好。。。”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
畢殊曼握着司徒諾的手,“。。。玲瓏。。。來看我了。。。”
司徒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笑着說,“呵呵,是嗎?那。。。你們都聊什麼啦?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呵呵,你哪裡有什麼壞話要我講?”她的目光忽然變的格外認真起來,叫司徒諾很是不舒服。“。。。謝謝你,陪伴我這麼久,還賜給我一個晟兒,這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
“胡說,你的福氣還在後面呢。”
“阿諾。。。你聽我說。。。玲瓏她。。。”
司徒諾躲閃着,“玲瓏她很好,我與她相見也是正月裡的事情,後來我時常會到她的報社,與她聊天,這些我從沒想過要瞞你。我與她早已是過去,即便當初愛的深刻。對此,你儘管放心。”
畢殊曼失望的搖搖頭,她有些着急,卻又沒有力氣,“唉,算了。。。這是她託我給你的。。。”
是那把刻着他名字的小刀。
“我雖不懂,見她慎重的表情,卻也知道她要說的一定在這刀上。。。”
司徒諾滿懷疑慮的左右端詳着小刀,一時間卻也沒明白,忽然一個靈光閃過腦際。他將刀鞘拔出,見刀柄縫合處有裂縫痕跡,果斷將其掰斷,從刀柄裡拿出一張被折的很小的泛黃的紙條。
上面的紅色字跡正寫出了穆憶的生辰,生辰下面寫着:“三歲前並無姓氏,只喚憶兒,然爲其前途,不得不委身與穆達成協議,‘穆憶’自此而出。不望得君之諒解,然茲事體大,不得不告知。”
“媽!”
司徒晟的一聲急喚將司徒諾從萬般震驚中拉回來。
他轉過頭再看時,已只剩下一隻低垂下的手和那張凝固了的含着微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