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起身，踱步走了過去，嘴裡念念道：“真是幫不讓人省心的學生啊。”聲音不大不小，早在他們進來時，酒吧就陷入了沉寂，所以我這一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包括他們。
領頭的少年，舉起棍子，直指向我，“你又是誰？”
我也指着自己，道：“我是他們的老師嘍。”
“老師，我們的事，不用你管。”景遊一臉酷像，悠悠然的坐在沙發上，聲音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啊，漂亮老師，我們不能連累您，不然我會很傷心的。”關木附和道，剛剛那句話就是他說的。
“老師，就這幾個人我們能擺平。”程耀說着還不忘挑挑眉。
“老大，別跟他們囉嗦，我們上吧。他們可欺負了我們學校不少學生呢。”後面有人提醒道。
領頭少年威脅道：“沒你的事就快滾，一會兒要是傷着你，你可別後悔。”
“老師，你還是快走吧。”老好人聶曉磊也一臉擔憂道。
我笑了笑，“你們可是我的學生，哪有老師丟下自己學生的道理？而且你們是未成年，我記得未成年是不允許進酒吧的。”
“這，似乎不是你該管的。”景遊依舊不帶溫度的說。
“我今天還非管不可！”說的仍舊是淡然。
“你們都給我上！”領頭少年怒極，一揮手，大喊道。
身後二三十個少年，舉着棍子，大喊着衝上來，一時間熱鬧非常。
景遊本坐的十分安然，忽然一腳踢翻桌子，與之打了起來。
景遊一動身，其他五個也開打起來，唯獨歐齊沒有動，反倒一派自然。
我在他們開打之前，退後了幾步，脫離那個危險圈，冷眼旁觀，卻是勾着嘴角。
“老師，您不說要管麼？爲什麼卻在這裡站着？”歐齊走到我身邊，笑得溫柔，問道。
“你不也站着呢麼？”我目光依舊停留在，他們互相廝打的身影上，反問道。
“因爲我不喜歡暴力。”他說的理所當然。
“你不怕他們輸了？”
二樓地方本就狹隘，他們二三十人加上手中的棍子，施展起來十分困難，反而對他們六個人很有利，而他們六個人的身手似乎並不賴，連一向稱爲老好人的聶曉磊，也變得非常狡猾。
“他們不會輸的。”他目光異常肯定。
我淡淡“哦”了一聲。
“哦？”歐齊似乎沒想到我只是簡單“哦”的一句。
前面打得一片火熱。
“老大，警察來了！”門口又突然闖進來一個少年，滿臉緊張的大叫一聲。
我依稀聽到外面呼嘯而來的警車聲，勾脣笑了笑。
領頭少年頓時也驚慌失措，連聲叫道：“快……快跑！快跑！”
呼啦一陣，二三十個人頓時跑的無影無蹤，領頭少年臨走時還不忘揚着掛彩的臉，恨恨道：“你們給我等着。”
“是你報的警？”歐齊略爲驚訝的問。
“我也不喜歡暴力。”我笑的得意。
“算你狠！”程耀說的十分怒氣。
“快走，警察要進來了。”安一也拉着程耀離開。
歐齊和景遊深深看我一眼，纔不緊不慢從後門離開。
他們剛離開，一羣警察便進來，手裡舉着一張紙，喊道：“例行搜查！”
“橦橦，你未免太壞了些。”宋楚念一臉笑意，誇獎道。
“就算他們不怕我，也會怕警察。誰都不想在少年管教所裡吃齋唸佛的。”
就是可惜了這頓酒，喝的並不痛快啊！
白天要李峰給我租了處房子，爲避人耳目，我儘量要離唐氏企業遠些。
翌日，我的語文課是第一節，所以提前到了學校。
辦公室那些教師，見我如昨日一樣完好無缺，不免有些驚訝，卻再也沒有昨日那些廢話。
課後，安一也確實把課本送到辦公室，可那封面早已面目全非，我心裡有些失笑，又找校長重新換了本新的。
拿起課本，提了提眼鏡，還是那般平凡無奇，腳下的高跟鞋發着特有的“噔噔”聲，朝二年零班走去。
經過後門時，我仍舊向裡面掃了一眼，來到正門。
破舊的木門依舊半掩，裡面還是十分安靜，似乎連喘大氣的都沒有。
我駐足半刻，毫不猶疑推開了門，這次卻沒有立刻進去，反而還是站在原地。
門被推開那一刻，一個東西快速掉落，只聽一聲悶響，接着是“桄榔”一聲，塑料盆反扣着，在地面上打了幾個轉，才安靜下來。
隨着塑料盆的掉落，空氣中散發着濃重的白色細小的顆粒，細看，那顆粒好像是麪粉。
我冷笑了下，跨過塑料盆，走上講臺，目光一一掃過，暗諷道：“大清早，各位給老師的驚喜還真大。”
安一也的目光中閃過驚訝，他，似乎還沒有失手過。可如今，他卻是連連失手。
“老師，今天，可是所有人都出席了。”景遊狹長的眸子閃着冷冽，聲音冰冷道。
我心中冷哼，他這轉移話題的速度還真快。
將課本扔到講桌上，“今天景遊同學表現得很好，起到表率作用。至於，這個東西……”說着指了指木盆。
“課後就交給關木同學處理一下吧。愛護公共環境是大家的責任，關木同學可不要讓老師傷心哦。”
關木一臉爲難，但也吞吐答應道：“好……好的，老師。”說完，還不忘怒視一眼安一也。
弄得安一也愧疚不已。
我既然知道是誰弄得，當然不會去追究什麼。但我也不會輕易就算了，是誰闖的禍，我就讓別人去承擔，相信會比他自己要來的有效。
“既然大家都非常照顧老師全部出席，那麼老師也照顧大家，現在可以自由活動了。”說完，意味深長看了眼程耀。
程耀目光頗爲不善，不能讓他來去自如，簡直對他就是種煎熬。
目光轉向緊挨着講臺的那把椅子，那把椅子是專門爲教師備的。
我不緊不慢走了過去，而他們的目光隨着我的身影移動而移動，眼角瞟到安一也似乎有些莫名的緊張。
我勾脣笑了笑，用龜速走到椅子跟前，安一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我利落的作勢要坐上去，安一也驀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卻在只離椅子一釐米的距離處，頓了一下，裝着忽然想起了什麼，喃喃道：“我果然不喜歡高高在上。”
起身，轉向最後方沒人坐的課桌椅。經過安一也身邊時，清楚看到他臉上明顯的呆滯，幾不可聞道：“真是可惜啊。”語氣似在替他惋惜，或許，似在替自己惋惜。
怡然自得的坐在座位上，曬起了太陽。
其實，在我看那把椅子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其中的玄機。那把椅子看似並沒什麼特別，實則，它的角度發生了一些變化，如果坐上去……必然會仰翻過去。
而我故意那一動作，就是想看到安一也臉上那千變萬化的表情，覺得很……有趣。
我想悠哉悠哉，可他們似乎並不這麼想。
“老師，您這也能稱爲老師？”杜輔首先就不滿道。
“爲什麼不能？誰說教師就一定喜歡
教課？”我趴在桌子上，閉着的眸子，微微眯起。
“老師，既然您不教課的話，不如讓程耀走吧，我們留在這裡陪您。”聶曉磊不忘好心給程耀求情。
“是啊，老師。你留我在這裡也沒用，是吧？”程耀說的好像在服軟，可目光依舊是不善。
“誰說留你在這沒用了。”我淡淡道，將他的目光盡收眼底。
“那有什麼用？”他快速問道。
“有什麼用當然是你自己最清楚了，我怎麼會知道。你不會認爲自己是個無用之人吧？”我訕笑道。
你問我，我當然不會知道你有什麼用了！
這種文字遊戲，應該從來沒人與他們玩過吧。
那變相的意思表明，程耀若是真走了，那便承認自己確確實實是個無用之人。
他果然氣結，卻只能自己生悶氣。
“老師，我認爲教師的職責就是教書育人，可您這……似乎不太稱職。”聲音溫柔如水，儘管是指責的話語，經他嗓音說出來，卻也別一番風味。
看來，他們註定着不想讓我安安穩穩拿到薪水。
我微微挑眉，“那你們是想讓我教課了？”
“當然不是。”關木否決掉，他並不是一個愛學習的人，所以，一板一眼上課，他還做不來。
“那這不就好了，你們既不想聽課，我也不想教課，豈不是兩全其美。”我說的頭頭是道。
頓了頓，接着道：“而且，我本來也不想做稱職的老師。所以，你們不用太介意。”
我說完，他們皆是無話可言，連一向巧嘴滑舌的杜輔都吃了癟。
他們的確遇到了一位強大的對手，連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的他們，都沒了辦法。
“老師，昨晚的事情，還請你保密。”景遊忽然道，目光依舊冰冷，我卻捕捉到冰冷裡似乎閃過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我不着痕跡得意一笑，目光專注的與他對視，淡淡道：“我並不喜歡多說話。”
“老師，您這斯斯文文的樣子，還真不像會去酒吧的性格。”杜輔想起昨天的事情，就有些憋屈。
“那你們這一幫明明像未成年的樣子，酒吧還會讓你們進去，真不像酒吧的性格。”我也跟他周旋起來。
“漂亮老師，您昨天不會去約會了吧？我都傷心了。”關木做傷心狀，實則是在關心我去酒吧幹什麼了。
“我的確是約會，也的確是第一次進酒吧。那你們又是爲何去那裡？”我十分誠實的回答，也同樣關心他們去幹什麼了。
“我們是那裡的常客，當然無聊時……”杜輔不僅油嘴滑舌，而且嘴特別快，被安一也用力一扯，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錯誤。
歐齊輕皺一下眉頭，景遊冷冽的目光也掃過杜輔，杜輔注意到，不禁縮了縮。
我意味深長道：“哦……原來，是常客。”
看來那酒吧跟他們的關係匪淺，不然怎會冒着風險，收未成年進去，而他們卻一直相安無事。
“老師，我們要說些事情，您能否迴避一下？”程耀合上手機，跟我說，臉上的確有些急切，好像有特別着急的事情。
程耀說完，他們的目光都對準我。
我想了想，順手從聶曉磊書包裡掏出一本書，趴在桌子上，將書打開，立在桌上，遮擋住臉，淡淡道：“你們說吧，我回避了。”
他們統一的表情是，嘴角抽了一抽。
就是拿我沒辦法，我就不信，我若不想走，你們誰能讓我動一動？
程耀目光又轉向景遊，詢問着。
“算了，說吧。”景遊開口道，他既然都開口了，別人哪還敢有異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