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愣了,劈頭而至的怒火將他的腦海燒得一片空白,半晌才站起身,直勾勾地和庫尼對視“你什麼意思?”
庫尼緊攥着拳頭,逼視着陶野,一步步走過去“你說我什麼意思?狗日的小花殺了咱們兄弟,他是中國特種兵,你也是!”
“你他媽放屁!小花失蹤了!”陶野火了,跳起來迎了上去。
菲爾德和德林馬上抱住陶野,往後拖,吉娜攔在庫尼面前“撒什麼野,事情還沒查清楚。”
“還查什麼?有哪個狙擊手打眉心,小花,不,是他媽歐陽鐸,只有他!”庫尼狂吼,親密的戰友悄無聲息死在自己面前,這種打擊成爲了庫尼一生的噩夢。
陶野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連連搖頭“不可能,我的兄弟絕不可能當叛徒!”
“需要證據嗎?”庫尼大聲冷笑“千真萬確的眉心中彈,你去問問我帶回來的三名傷兵,他們親眼看到了屍體,還有照片,我已經傳給司令部了。”
“眉心中彈?”陶野用力錘頭,拼命想從記憶裡翻找出還有哪個狙擊手習慣打眉心。
“就是他!中國特種兵!”
庫尼忽地躬身從吉娜臂下鑽了過去,隔着德林高高躍起,一個勾拳砸在了陶野的下巴。
陶野的身體猛向後倒下,菲爾德想抱住他,結果兩人同時摔倒在地。
血塗了陶野滿臉。
“色棍!你要幹什麼?”吉娜抓住庫尼的胳膊,一個過肩摔將他丟到了牆上。
庫尼滑落到牆角,推開攔住他的德林,指着陶野大喊:“償命!我要他償命!”
“他憑什麼償命?他不是歐陽鐸!”吉娜上去就是一拳,重重打在庫尼的腹部,痛得他彎下了腰。
“償命……他必須償命!”庫尼扶着牆乾嘔了兩聲,再次站起來,要向陶野撲過去。
“庫尼,你他媽的瘋狗!”菲爾德火了。
吉娜的動作要比菲爾德快得多,這次她的飛腳踢在了庫尼的頭上,怒火中燒的腦袋在空中鐘擺似的劇烈晃了下,‘咣’地撞在了牆壁,庫尼眼前一黑,軟綿綿地堆在了牆角。
嘴角破了,牙齒鬆了,陶野沒有理會,一直看着庫尼。
“倔驢,怎麼樣?”德林伸手要扶起陶野。
陶野拉開德林,他擋住了他的視線。
庫尼哭得像個孩子。
他堆在牆角,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像是縱橫的蛛網。
“他死了……我們一前一後走在街上
,他忽然就躺下了,我當時…..我,我當時還想說,這是他媽什麼時候還開玩笑,可是他躺下了,再也起不來了,腦袋被槍打穿,後腦勺都被掀飛了…..”
斷斷續續的哽咽忽然變成了嚎啕大哭“你們不知道,你們….他媽什麼都不知道,只有我看見了,是中國特種兵殺死了我們的兄弟,眉心中彈啊!眉心中彈!是中國特種兵!”
陶野的目光隨着越發強烈的哭聲逐漸黯淡,怒不可遏變成了同情,很快變成了渾濁的淚水。
死去的戰友也是陶野的戰友!
陶野的世界亂了,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紛亂的場景,他爲戰友的犧牲痛苦不已,爲庫尼心痛,但骨子裡的痛遠比心頭的痛要劇烈。歐陽鐸是他同胞,是他的戰友和好兄弟,他究竟在哪裡?他失蹤了?死了?還是真的變成了叛徒?掉轉槍口,對準了昔日的戰友?
無論歐陽鐸死了,還是他背離黑桃小組,這都是陶野無法接受的事實。
歐陽鐸不僅是他的戰友,更是中國軍人!
叛徒這個字眼決不能出現在中國軍人身上。
場面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呼吸急促,每個人都心如刀絞。
“鬧夠了?”威廉終於開口了。
威廉在陶野和歐陽鐸之間來回踱步,庫尼依舊淚流滿面。
“看看你們,看看吧。”威廉露出荒誕的苦笑“你們是什麼人?你們以爲自己是什麼人?黑桃小組是法國外籍軍團最精銳的特別戰鬥小組,倔驢,突擊小組組長,色棍,爆破小組組長!”
威廉用力指着門外“你們就是這樣當組長的嗎?讓你們的兵看看,你們什麼樣!意氣用事應該發生在你們身上嗎?”
威廉走了兩圈,坐在椅子上,朝陶野和庫尼揮手“來吧,好漢們,繼續!”
“來呀,你不是挺來勁嗎?”吉娜揪住庫尼,想把他拉起來,庫尼扭過臉,用力擦着眼淚。
“我再說一遍,傭兵也是兵!無論什麼時候,誰敢目無軍紀,我軍法從事!”威廉咆哮着,聲音久久迴盪。
菲爾德嘆了口氣說:“真正的頂級傭兵不僅要有超一流的戰鬥素質,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質,無論在戰場上還是其他時間,我們必須要以軍人的榮譽剋制自己,否則和流寇無異!”
“是啊,我們差遠了。”吉娜坐下,長嘆。
“無論什麼時間,地點,一切要有事實爲根據,就算歐陽鐸當了叛徒,或者說倔驢也是他的同黨,你們任何人都有沒有處決
他的權力,明白嗎?”威廉聲音很低,卻像塊巨石壓在了衆人心頭。
庫尼驚愕地擡頭頭“我沒說倔驢是歐陽鐸同謀。”
“你讓倔驢爲死去的兄弟償命。”德林陰着臉,他對庫尼的衝動很惱火。
“我只是,只是……”庫尼實在找不到藉口,面紅耳赤地吧嗒嘴。
威廉沒理庫尼,他的目光緩緩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黑桃小組組建的時間並不長,我不期盼睜開眼睛就看見黑桃小組每個人都是鐵打的金剛,戰無不勝。我只希望你們銘記自己是軍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是軍人,還有,銘記黑桃小組的信條。”
“不棄不離,永不妥協。”吉娜小聲嘀咕着。
威廉說:“這句話不僅在戰場上,訓練中適用,更應該貫穿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倔驢經常說,一日從軍,終生爲兵。我想說的是,我們做過一分鐘的戰友,一輩子都是兄弟!兄弟是什麼?不是生死離別的時候你爲他兩肋插刀,當他迷惘,當他陷入困境的時候更要伸出手,拉他一把!”
菲爾德和吉娜對視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了威廉的潛臺詞:如果歐陽鐸真的做了叛徒,他曾是黑桃小組的一員,假如他真的一時鬼迷心竅,他們是否應該挽救他?
“幾年的戰友,一輩子的兄弟。”德林沉重地點點頭,拉起陶野,把他拽到庫尼身邊,又拉起庫尼,把他們的手疊放在一起。
“一輩子的兄弟。”陶野看着庫尼,表情真摯。
庫尼低着頭,沒說話,他的心裡的疙瘩還是解不開。
“我按照色棍的描述設想了當時的場景。”菲爾德眉頭緊鎖“額頭中彈的老兵和庫尼當時身處奧力莫區的入口,隔一條街對面有棟高檔住宅樓,是狙擊手潛伏的理想地點。高檔住宅樓的高度按照20層計算,狙擊手想要在距離超過300米的距離一槍斃命,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頭部,二是心臟,人在行走時身體起伏較大,射擊心臟顯然沒有射擊頭部的命中率大,我想,無論狙擊手是誰都會選擇額頭。”
菲爾德一直強調額頭中彈,而不是眉心中彈。
庫尼瞪着菲爾德。
“好了,用證據說明一切吧。”吉娜及時阻止了他們。
陶野嘴巴張了張,把反駁的話嚥到了肚子裡,沒有證據,爭論只會增加戰友間的生疏。
“如果你肯定狙擊手是歐陽鐸,我替中國軍人給你道歉。”陶野的話嚇了衆人一跳,威廉猛地站了起來,椅子上像是有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