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給威廉的命令是:隱蔽一週,等待接應,可消滅登島的不明武裝力量。
葬禮後,梅特約島上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地下醫院,十幾名梅特約老兵被分爲三批輪流警戒,庫尼在地下醫院四周安置了上百枚地雷,其威力足以將島上的地面削薄三寸,地下軍火庫的人員也都轉移到了地下醫院,軍火庫大門已經被兩輛廢棄的裝甲運兵車堵死,裡面安裝了遙控炸彈,他們離開後小島將被炸燬,沉入海底。
德林被安置在陶野,菲爾德的病房養傷,他的病牀居中,陶野在他左側,菲爾德在右側,歐陽鐸,庫尼整天陪在他身邊,以防出現差錯。
“你們兩個傢伙,總圍着我轉幹什麼,我他媽死不了。”德林叼着煙,眯縫着眼睛,對着歐陽鐸大喊,庫尼聽到聲音,頭也沒回,躲到了陶野旁邊。
歐陽鐸笑着說:“你個大老爺們臭美什麼,誰圍着你轉了,我們是在照顧倔驢和鷹。”
“照顧他們就離我遠點。”德林揮拳就打,歐陽鐸連忙閃開,坐在了菲爾德的病牀上。
“我看呢,他是嫌咱們哥倆太醜,應該讓法國娘們陪牀。”庫尼朝歐陽多眨眨眼,德林在吉娜面前連一句髒話都沒說過,讓她陪着肯定不會出什麼意外。
“太高檔了,我享受不了。”德林蒙上被子,很快露出了一雙眼睛,扭頭問陶野:“倔驢,說起來你們上島的時間不長,爲什麼我的兄弟死了,你們那麼傷心?”
“人的情感能用時間來衡量嗎?有的人天天見面,一輩子都是路人,有的人一面之緣卻成了生死之交。”陶野反問“中國有本書叫《水滸》,裡面的爺們個個是響噹噹的好漢,他們往往見面幾天就能結拜,成爲一輩子的兄弟,打個比方,假如我現在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德林眼睛轉了轉,點頭稱是:“雖然我沒看過什麼《水滸》,但是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你打的比方不吉利,我不會回答。”
“就是說,你不會傷心了。”菲爾德在一旁打趣。
德林急了,把被子從臉上扯開,大聲說:“當然會傷心,黑桃小組有一個算一個,誰要是敢碰你們一根手指,老子跟他拼命!”
“德林隊長就是仗義。”歐陽鐸豎起大拇指搖了搖。
陶野看着氣鼓鼓的德林,心裡酸溜溜地疼,德林是給他印象最深的梅特約老兵。這些在梅特約支隊被取消編制仍不肯離島的老兵固執地捍衛着梅特約的榮譽,尤其德林,當初他氣勢洶洶地帶着一羣老兵去黑桃小組的基地尋釁,
認爲是黑桃小組取代了梅特約的位置。瞭解事情真相之後,德林又是第一個和陶野和解的人,在南錫行動之前他還善意地提醒陶野提防黑水傭兵的詭雷。
易怒,暴躁,對兄弟絕對講義氣,德林活生生像是從水滸裡走出了歐版好漢,也正是因爲這點,威廉纔再三叮囑庫尼,歐陽鐸兩人要盯緊德林,眨眼間失去了十幾個兄弟,這種打擊不要說性格耿直的德林無法接受,就連地下醫院的男護士們也嚷嚷現在就去報仇。威廉擔心最近德林會鬧出什麼事,梅特約老兵們對他惟命是從,只要他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們就可以安全撤離梅特約島。
來日方長,成敗論英雄,但真正的英雄不爭朝夕。
德林仰頭看着透明的屋頂,爲了防止防彈玻璃反光,屋頂現在已被薄土覆蓋,僞裝網蓋在上面宛如缺乏水分的荒地。他用力砸着牀頭大罵“他媽的,黑水雜種,爲什麼不敢派出地面部隊登島,我用機關槍全把他們突突了。”
“好了,不要違反軍令,寡男說了,病房裡不準談論這些事。”庫尼坐在陶野面前,問他:“跟我說說《水滸》吧,裡面的好漢是不是也會鐵頭功,一腦袋就能把人撞暈?”
歐陽鐸一本正經地說:“我們中國曆來不缺美女,《水滸》也是美女如雲啊,像你這麼英勇神武,和孫二孃簡直就是絕配!”
“是嗎?”庫尼來了精神“那你們給我起一箇中國名字吧,就用水滸裡的好漢名字。”
陶野這回先說話了“那就叫武大郎吧,他老婆纔是大美女,入選世界小姐絕對沒問題。”
衆人說說笑笑,想着法子讓德林開心,德林大部分時間都虎着臉,也有被逗笑的時候,偶爾還會對着庫尼揮上幾記老拳。
入夜,庫尼,歐陽鐸關燈,離開病房,按照威廉的吩咐,德林身邊24小時不能離人,他們要輪流在病房門前值班。兩個人石頭剪子布一陣,庫尼悻悻地低罵着,找了把椅子坐在門前,清晨三點之前他值班。歐陽鐸吹着口哨消失在走廊盡頭,口哨曲很熟悉,是孤獨的牧羊人。
“喂,色棍,你他媽不用睡覺嗎?怎麼像狗似的趴在門口。”德林坐在病牀上大罵。
庫尼推開一條門縫,擠着眼睛對德林說:“小點聲,今天晚上我有約會。”
“約會?”德林光着腳衝出去,一腳踢翻了椅子“你和木頭約會?”
“應該可以吧。”庫尼笑着扶起椅子“我有戀木癖。”
“媽的!變態!”德林甩着膀子向外,庫尼鑽進病房
,拎起他的靴子,緊跟在身後。
德林聽到腳步聲,咬牙切齒地轉身對庫尼說:“我不是犯人,你總跟我幹什麼?”
“你不是犯人,是病人。”庫尼把靴子丟到他的腳下“穿上吧。”
“老子不穿!”德林踢飛了靴子,一頭扎進了衛生間。
德林站在小便器前撒尿,聽到身後又響起庫尼的腳步聲,他繫上褲子,轉身揪住了庫尼的衣領“你他媽有完沒完,我還能順着下水道跑了?”
庫尼仍是一團和氣,低頭看着德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說:“原來你早都結婚了,有沒有嫂夫人的照片拿出來看看。”
“操!”德林悻悻地鬆開了庫尼,說起來島上這些就數庫尼的脾氣最好,他就像笑面虎牌的粘糕,沾上就甩不掉。
“何必呢,氣大傷身。”庫尼蹲下身體,抓取一隻靴子,拍拍德林的腿“擡腳。”
“幹什麼?”德林一怔。
“廢話,當然是穿鞋了。”庫尼硬拔起德林的腿,塞進靴子裡,又抓起一隻靴子,套在他的腳上。
德林不說話了,就算有一肚子的火氣,他也不能再發做了,他咬咬牙,拍了下庫尼的肩膀“對不起,兄弟。”
“是兄弟就別廢話。”庫尼緊跟上去,他看到德林的眼角有閃過一絲淚光,心懸了起來。
回到病房,德林在房間裡轉了幾圈,抓起一個枕頭蓋在菲爾德的臉上,他的鼾聲太大了。
德林坐在病牀上呼哧呼哧抽菸,一根接着一根,病房裡很快就變得煙霧繚繞。
“吃獨食啊。”陶野坐起來,半靠在牀頭,伸手跟德林要煙。他一直沒睡。
德林把叼在嘴裡的煙遞給陶野,自己又點了根,低頭,呼哧呼哧抽。
“沒有中南海好抽。”陶野噴出煙霧,嘆了口氣,他從國內帶過來的中南海還有幾條放在基地,被卡50炸飛了。
德林擡頭看着陶野,他抽過中南海,覺得不適合自己的口味,他對陶野說:“倔驢,你多大開始抽菸?抽過幾種牌子的煙。”
陶野說:“進入新兵連第七天開始抽的,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班長睡在我上鋪,半夜他遞給我一根菸,說紀念我的軍旅生涯第一週。我沒換過牌子,始終抽中南海。”
“我的老班長不讓我抽菸,說煙味會在潛伏中暴露自己,因爲這事打了我一頓。”德林重重吸菸,煙火忽明忽暗,過了許久他猛然擡起頭“倔驢,看得出來,你是個念舊的人,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