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展家?”
於珺婷有些擔心地看着葉小天,葉小天點了點頭,心中生起幾分尷尬之意。
去展家本沒有什麼,問題是此去是爲了另一個女人,而且是在剛剛借用於家勢力助他奪取楊家地盤之後,葉小天實在有點難爲情,那感覺……怎麼都有點提上褲子不認人的意味。
於珺婷輕輕蹙起了眉頭,葉小天心虛地問道:“怎麼?”
於珺婷想了想道:“他既已鐵了心要抱楊應龍的大腿,恐怕會對你不利,我覺得你該慎重一些。”
葉小天失笑道:“不會吧,對土司人家我現在也有所瞭解了。兩位土司就算打得不可開交,頭破血流的也是他們麾下的兵士,兩個土司見了面依舊可以一團和氣,何況我與展伯雄無怨無仇,他就算巴結楊應龍也是爲了展家,怎會無端惹上蠱教這個強敵?”
於珺婷搖搖頭道:“你忘了張雨桐當初靈堂設伏,想刺殺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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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道:“首先,張雨桐當時想殺的人是你而不是你我。其次,那是因爲你與他有殺父之仇,我和展伯雄可是素無恩怨。”
於珺婷惱怒地道:“連你也這麼說!我擠兌張胖子不假,可沒想讓他死,他自己想不開,偏生又胖得像頭豬,一氣就氣死了,難道怪我?”
葉小天一見孩子他娘大發脾氣,趕緊服軟道:“是是是,你說的對,這個問題咱不糾結了吧。”
於珺婷餘怒未息,又白了他一眼,才繼續道:“展伯雄此人志大才疏,並非什麼英雄人物,從他不遺餘力地巴結楊應龍,卻完全看不出楊應龍只是拿他當那座過河的橋樑,就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心胸與眼界。這種蠢事,別人幹不出。他可未必,我對他可比你瞭解的多。”
葉小天依舊不以爲然,但是說起陰謀詭計,於珺婷確實比他高明多多。他能在銅仁左右逢源,雖然不是於珺婷有意相讓,卻是因爲於珺婷有張家牽制着,生苗這支力量又成了平衡這兩天世家的關鍵所在。
大勢所向的前提下,就算是諸葛孔明也只能鞠躬盡瘁。星殞五丈原。於珺婷那些謀略辦法是沒有用武之地的。她對自己是真心關切,既然她這麼說,倒是不可不防。
葉小天負起雙手,在房中慢慢踱了一陣,雙眸漸漸亮了起來。
於珺婷看在眼中,忍不住問道:“你有主意了?”
葉小天脣角噙着笑意,緩緩地道:“你覺得,我若登了展家的門,展伯雄真會殺了我向楊應龍買好麼?”
葉小天這麼一問,於珺婷反而拿不準了。她遲疑了一下,道:“這個……,我也說不準,畢竟向左還是向右,有時候就只是一閃念的事兒,我只是依據展伯雄一向的爲人,覺得不可不防。
這麼說吧,此人志大才疏,一向以梟雄自詡,可惜他只學會了曹孟德的多疑與狠辣。卻沒學到人家的謀略與才幹。曹孟德青梅煮酒論英雄,劉備答對得當,得免一死。展伯雄卻不需要考量你的志向本領,他只要覺得殺了你可以取悅楊應龍。那就夠了。
你不要忘了,你現在佔的地盤,和楊應龍多多少少是有些關係的,而且你現在和展伯雄做了鄰居,你們現在沒有仇,一旦他把展凝兒嫁給楊應龍。你們就有仇了,未雨綢繆,先除後患,可不正是梟雄本色?”
葉小天點點頭,心中暗暗有了計量,道:“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葉小天舉步向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忽又想起一事,回首道:“對了,方纔我聽虎子說,採妮跑來告訴你,有位姑娘來堡中尋我?”
於珺婷微微挑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葉小天道:“你……怎麼就沒出來看看,還穩穩地在房中歇息呢?”
於珺婷呆了一呆,忽地明白過來,忍不住“嗤”地一笑,撇嘴道:“臭美!當你是個寶麼,一有姑娘找你,人家就緊張兮兮地去看着你?誰要搶誰搶,我纔不稀罕。”
於大將軍輕輕撫着小腹,用一種高傲的眼神兒瞟着葉小天:“本將軍只是想要個孩子,瞧你還算能幹,向你借粒種子,別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本土司老爺只是被你相中的一頭配種的豬麼?”
葉小天的自尊心碎得一片一片兒的,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於珺婷看着他的背影,咬着脣強忍笑意,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於珺婷才露出些許幽怨:“去又如何,我拿什麼身份約束你呢?”
田妙雯捧着杯子從遐想中醒過神兒來,剛一擡頭,採妮就熱情地道:“姑娘請喝茶。”
田妙雯瞄了眼茶盤,彩妮趕緊道:“已經換了壺新茶。”
田妙雯淡淡一笑,道:“你們那位土司老爺今兒還打算上路麼?怎麼出個門比女人還麻煩。”
採妮笑容可掬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們土司大人剛剛奪了……受楊羨達之女邀請,爲她主持公道,斬殺弒主土舍楊羨敏,這纔沒幾天,楊家堡還不安定。我家土司已經認了楊蓉楊土司爲義女,作爲義父哪能不替她多操點心,這一下子要離開的話,有些事兒就得多交待交待,再等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田妙雯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抻懶腰本來是個不雅的動作,尤其是她是客人,正坐在人家客廳上,可是這個動作由她做來,竟是特別的優美。
田妙雯抻了個懶腰道:“成,那就等吧。只不過……你們是不是該上點小點心?喝茶喝的都有點餓了。”
採妮趕緊道:“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來人吶,趕緊上點心。對了,田家姐姐,你這肌膚是什麼保養的呀?又白又嫩,瞧着就跟嬰兒的屁股似的,那叫一個光滑!”
田妙雯:“……”
書房裡,於家海、於撲滿、李秋池、蘇循天、格哚佬、華雲飛等人都在,葉小天坐在上首。道:“於土司提醒的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且聽了於土司的話,我倒有了個主意……”
葉小天看了他們一眼。道:“展伯雄是展家的主人,凝兒的父親早逝,他這個大伯就做得了凝兒的主,他要把凝兒許配給楊應龍,坦白講。合情合理,我根本無從置辭。
如果我去了展家,展家不肯答應我的求親,那怎麼辦?難道我還能從展家硬把人搶回來?如果展伯雄此人真的利令智昏,意圖對我不利,那麼……”
李秋池目光一閃,脫口道:“我們就有了理由找他麻煩,直到他肯答應我們的條件!”
葉小天頷首道:“不錯!我現在只擔心,我們纔剛剛打下楊家堡,接着就向展家堡發難的話。軍心士氣、糧草輜重等等是否可用,要不要先休整一番。”
於撲滿一聽又要打仗、又要搶錢搶糧搶女人搶地盤,登時兩眼放光,手心發癢,連忙興奮地道:“大人放心,我軍如今士氣如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絕對沒問題,屬下願打頭陣!”
於家海比他穩重些。卻也慫恿道:“我們打下楊家堡,主要是智取,損傷本就不大,無需休整。土司大人只要一聲令下,我們立刻就可以向展家開戰!”
華雲飛卻擔心地道:“大哥,如果你想這麼做,就得讓展伯雄先動手。”
葉小天道:“不錯!”
華雲道:“如此一來,大哥你就得親身涉險了。”
此言一出,好戰份子於撲滿和於家海登時也冷靜下來。他們這支勢力的結構還不穩定。成員還未融合,能夠衆志成城,靠的全是葉小天這麼個人,如果他有個好歹,葉氏勢力登時就得瓦解,這個險就不值得冒了。
靠領袖強大的個人魅力組建起來的勢力集團,出現這種擔心並不奇怪。不要說葉小天現在的勢力組織還未成形。就拿當年橫掃中亞、西亞,所向披靡,勢如破竹的“上帝之鞭”貼木兒大帝來說,他縱橫天下大呼“獨孤求敗”的時候,忽然想到東方還有一個強大的帝國和一位強大的君主永樂大帝,便率領大軍殺奔中土大明而來,途中離奇暴斃,他一死,大軍立即土崩瓦解,緊跟着他的帝國也是四分五裂了,這就是全靠領袖個人魅力維繫的政治集團的弊病。
說到貼木兒,還有一樁奇事,此人做戰喜歡效仿成吉思汗,只要不投降,破城後必定屠城,以致成了殺神。他死後,民間傳言:殺神貼木兒的遺骸若遭移動,必遭大兵災。斯大林不信邪,下令發掘他的陵墓,貼木兒的棺槨被打開的第二天,衛國戰爭爆發,囧。
葉小天見衆人一臉擔心,微笑道:“展家我是必須要去的!如果連做男人我都要畏畏縮縮,憑什麼做你們的土司呢?再者,展伯雄未必有殺我之心,現在倒是我想主動挑釁,引誘他來殺我了,所以這個險,我無論如何都要冒的。最後,如果你是展伯雄,如果你真的對我動了殺心,那麼你是在展家堡裡殺我呢,還是先讓我離開再半路襲殺?”
只要葉小天沒有準備,兩種方法他都是必死無疑。但第一種方法,展伯雄就算渾身是嘴,也無法推卸責任。第二種方法,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就是他殺的,他一樣可以抵賴,展伯雄會怎麼選?
衆人面面相覷一番,不再言語了。葉小天雙眼環顧過衆人的臉,起身道:“既然大家再無異議,那我可要派兵點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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