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繼堯做爲主人,客人這邊還沒安置妥當,自然不好失禮地離開。他耐着性子看於大將軍擺排場。一個客舍被於珺婷的家僕女侍們搞得面目全非的時候,一個童家子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三哥,大事不好……”
這“大事不好”彷彿就是一個訊號,兩個俏生生的小侍女正捧着綾羅綢緞從童繼堯身旁經過呢,一聽這句話,突然就把手中的綢緞向那人一拋,矮身便向童繼堯纏去。
“咔嚓!”
童繼堯猝不及防,雙腿登時被貼地靠近的兩個侍女用她們的兩雙渾圓有力的大腿絞斷,童繼堯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兩個小侍女嬌軀一團,靠近了他身子,童繼堯只覺鼻端一陣幽香撲鼻,後腦一軟,緊接着頭顱就被硬生生擰到了後背上,在極近的距離看到了人家小侍女那軟綿綿、嬌彈彈的一雙酥峰突起,幽香更濃了……
那個報信的童家子弟手忙腳亂地撕扯開身上的綾羅,就見他三哥二目圓睜,已經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死在了地上,他呆了一呆,就見那些於將軍的家僕女侍們彷彿一羣猛虎,正向完全沒有防備的童府家人大殺特殺。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的頭越飛越高,居高臨下,將整個小院中屠戮的慘況盡收眼底。
童雲在山裡喝着喜酒,盤算着等家裡送來信,候那於大將軍離開了再回去。又猶豫於珺婷無論勝敗,從白泥折返回來時,自己究竟接不接待,該以什麼態度、什麼立場對待,正自盤算着,家裡送信來了。
葛商渡——陷落!
童雲又驚又怒,馬上向剛剛變成他侄女婿的那位山中土司借兵五百,急急忙忙趕回葛商渡。
五百人當然不夠於珺婷殺的,可童雲也是沒辦法。一旦失去他的根基,他就是沒牙的老虎,那時還不是任人宰割。先去交涉,不成便逃,有五百人護着,逃還是不成問題的,於珺婷一共三千兵,還要守城,不敢遠追。介時再往童氏下轄的土官地區思量對策便是。
童雲急急趕回葛商渡,城頭大旗已經換了“於”字,就連渡口碼頭上停泊的船隻,都變了“於”字旗號。童雲按下兵馬,派人向於珺婷交涉,卻只等來於珺婷給他的兩個選擇:
一,被徹底消滅;
二:臣報臥牛嶺,可效仿石阡楊氏,保全富貴。
童雲聽了好不糾結,一面幻想着糾結童氏旗下各路土官組一支聯軍重新奪回葛商渡,生擒於珺婷那個小婊咂;一面又擔心失去這個苟且的唯一機會,被那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女妖精斷送了童家的前程。
不過,童雲糾結也沒糾結多久,因爲當天晚上他帶來的五百山中土兵就譁變了。
五百土兵鬥志昂揚,簇擁着兩個人到了他的面前,其中一個矮矮墩墩,黑胖黑胖的,正是他那如花似玉的表侄女兒剛剛嫁了的那位山中土司。
另外一人穿一襲黑袍,半禿着腦袋,長一隻碩大的鷹鉤鼻子,眼睛眯眯着,好像有點雀矇眼,連路都看不清的樣子,得讓人攙着。
到了天亮童雲才知道,敢情他就是眼神兒不好,白天也看不清什麼。結果就是這麼一個半瞎老頭兒,跑到他侄女婿的山寨,一番舌燦蓮花,他那貌似忠厚的女婿就反水了。
童雲這個山中女婿其實也不傻,葉小天正得勢,朝廷寵信他,土司王安老爺子偏袒他,而且他還有個身份:蠱教尊者,神之僕人。
他的地盤可就在大萬山餘脈中,雖然已經基本上脫離了蠱教的控制,可蠱教對該部落的影響至少還有一半的餘威。冬天長老來此說降,先就有一半部屬動搖了,再面對臥牛嶺的強勢,他豈有不爲自己打算的道理。
童雲做了人家俘虜,只好含恨答應於珺婷的要求:公開宣佈,葛商司完全歸順臥牛嶺,號令童氏旗下所有土官放棄抵抗,向於大將軍投降。
於珺婷馬上接收了童家的地盤,童雲沒想到她連官印都早已鑄好了,顯然是有備而來。童雲前腳下令,她後腳就派人分赴童氏轄區各地,收繳原由童氏委任的官印,頒發由臥牛司統一雕鑄的官印。
這可不僅僅是一個形式上的問題,它帶有強烈的心理暗示,讓各地土官曉得,他們的權力和地位絲毫不受影響,但前提條件是要忠於並服從臥牛嶺,至於童家,那是過去式了。
童雲本以爲自己能落得和石阡楊家一樣的待遇,被取消馭兵權,依舊掌握地方政權和財權,得知這一消息又驚又怒,童雲立即去向於珺婷詰難。
於珺婷已經佔了葛商渡,而且鳩佔鵲巢,把他的土司府當成了自己的將軍府。清清雅雅一間書房,半月形的雕欄式內外隔窗,懸着鮫綃的帷幔,陽光從糊着高麗紙的窗櫺透進去,映着紫紅透亮的書案之上的梅瓶花觚和玉石盆景。童雲見了心裡便在滴血,這兒本是他心愛的書房啊!
脫去明光鎧的英武女將軍此刻卻是另外一副情形,羅襦繡袂,外套一件素淨的湖絲比甲,裙裾裁剪得體,比甲貼着腰腹曲線輕軟柔順地下垂過膝,體態纖妍,姿容清雅,彷彿精心養在溫室裡的一株素心蘭,含苞欲放。
如今的於珺婷,氣質較之當初的匣中藏劍,卻是經歷了男女之情、母女之愛的溫養,與往昔大不相同了。童雲見此美女,卻如見蛇蠍,他強捺怒氣,向於珺婷拱了拱手,道:“於土司,前番你向老夫招降時說的明白,我童氏可比照石阡楊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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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說完,於珺婷伸皓婉,緩緩擱下紫毫,自案後盈盈站起,拈起一摞札本,甩到了他的面前。童雲一呆,斷了自己的話,訝疑地道:“這是……”
於珺婷沒說話,只把下巴微微一挑,童雲遲疑地拿起來,隨手翻開一本,臉上頓時變色。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拿下!”
文傲文師爺領着兩個半身皮甲的武士,笑吟吟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把他攏雙肩抹二臂,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童雲驚恐地看着於珺婷,顫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於珺婷依舊不屑回答,只是姍姍地背轉了嬌軀,童雲就被兩個壯漢強行拖了出去。
於小妖女纔不會全然按照葉小天的安排做事。
招安納降?當初銅仁張氏先降後反的事兒她可不曾忘記過。未來時局還不知會發生怎樣的變化,童氏更不會甘心就此拱手讓出。童家的根基未傷,一旦趁着混亂再生是非那還得了?
最徹底的建設,是建立在最徹底的破壞之上的。如今恰好在童府搜到了童雲與播州楊氏暗通款曲的書信,鐵證在手,這還不殺更待何時?一時間,葛商渡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