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許是有兩三分鐘的時間,只聽“吱嘎”一聲輕響,那些乞丐們離開之時帶上的院門此時竟然又是被推了開來。
“有人!”
眼見如此,趙烺三人對視一眼,都是將頭縮了下去,只留一道眼縫留在外面。
“奇怪,難道是我感覺錯了,真的沒人?”
此時推門而入的,卻是那拄拐乞丐。
他此時去而復返,身影一閃急速的在這院子裡的四間房子裡轉了一圈之後,最後仍舊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拄拐乞丐眼見如此,沒在再多餘費工夫,拄着柺杖站在院子中間閉上眼靜仔細的感受了一番之後,似乎真的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纔再次離開了這裡。
“呼,好險!”
那乞丐的實力此前李廣雖然說的玄乎,但畢竟只是聽說,沒有親眼所見。
而如今單是那拄拐乞丐剛纔那他神鬼莫測的速度,已經讓趙烺是驚的一張嘴抵在圍牆邊上,半天都合不來。
片刻之後,趙烺終是將心中震驚壓了下去。
他看着一臉凝重的李廣,道:“剛纔那拄拐乞丐難道發現了我們?”
李廣搖了搖頭,頗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若是他發現了我們,我想我們三個今天沒有一個能走得掉了,都得折在這地方。”
“嘶!”
李廣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聽他所說,趙烺止不住的就是一陣牙疼。
他倒吸一口涼氣,繼續問道:“既然沒有發現我們,那個拄拐乞丐爲何會去而復返?”
“這只是行走江湖之人的一點手段罷了。”
李廣雙手發力,身子一閃自牆外落到院牆裡面,將趙烺跟安子接了下來之後,才繼續說道:“師傅以前跟我說過,但凡這些三教九流之輩,爲了生存下去,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像這種情況,也只是爲了防止有人跟蹤或者是圖謀不軌,而所做的一些必要的小手段罷了。”
“哦,原來如此。”
趙烺點了點頭,心頭的疑惑終於是解了開來。
安子小心的移動着步子,避過了腳下的雜物,看着此時神情稍微輕鬆了些的李廣,問道:“那些乞丐,他們不會再來了吧。”
作爲田子防手下的心腹,安子雖然極得信任,得了一把警署別的警察一輩子都沒辦法摸到的手槍。
但此時滿打滿算,那手槍裡只有六發子彈而已。
剛纔那拄拐乞丐的速度安子看的清楚,知道自己的子彈速度就是再快,對方若是有了防備,怕是也能躲過要害,亦或者是躲掉子彈也說不定。
而當子彈用完的時候,三人寡不敵衆之下,那處境就危險了。
若是能活着,誰人會想死。
安子是個警察,但是在這前提,他也是個普通人,是人,內心就會有恐懼。
過了這麼會兒,身爲記者的趙烺首先冷靜了下來,他在院子裡轉了一圈,而後又去屋子裡查看了一番,聽到安子此時所問,細細想了一下,緩緩答了兩個字。
“不會!”
趙烺指了指那滿院子的雜物,看着此時一臉不解的李廣跟安子,繼續說道:“他們來這是爲了尋物,並且不想引人注意,所以臨走之時纔會消去所有留下來的痕跡。
如今他們東西沒找到,又確認過沒人跟蹤,肯定是會去別的地方繼續尋找。
而觀他們神色匆匆,那肯定是時間緊急,已經確認過的東西,那肯定是不會再花費時間再來此地了。”
李廣二人開始臉色疑惑,但聽至最後,終究是聽明白了,一直緊繃着的臉色,隨着趙烺的解釋,逐漸的舒緩了起來。
“二少爺不虧愧是從美利堅歸來的高材生,這分析的頭頭是道的,一說就能讓人明白。田署長讓我跟你學東西,真是對了。”
安子一陣恭維,趙烺雖是不喜他這樣,但臉上也沒表露出來。
“我們還是在這裡找找吧,指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那羣乞丐雖然無功而返,但他們既然來了這個衝縣人人談之色變的荒宅,那就必有所圖。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趙烺不想就這麼放過。
經過了這麼些時間,對於趙烺的細緻入微,李廣二人已是打心眼的佩服,聽到趙烺此時所說,沒有任何遲疑,就在這四間房子以及院子裡開始找了起來。
“沒有發現!”
“我也沒有!”
差不多二十來分鐘之後,頭頂的烏雲終於散去,天地間重新恢復了光明,李廣二人一臉頹然,在可疑的黃宅沒有任何發現,比在這遇到危險更讓人沮喪。的來到了仍舊在那房間裡兀自尋找的趙烺身後說道。
“好吧,我也什麼都沒有發現。”
趙烺嘆了口氣,指節探完最後敲一面牆壁,終是將手上動作停了下來。
這劉家荒宅荒廢了這麼久,本就極爲破舊不堪,剛纔又被那羣乞丐倒騰了那麼久,將屋子裡所有的雜物全部清到院子裡。
如今看去,更是空蕩。
院子裡的雜物趙烺已經仔細的看過一遍,除了斑駁的黴點,別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趙烺沒有死心,右手指節順着那房間的牆壁,一面一面的敲擊了過去,發現這牆壁也都是實心的,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暗格之類的存在。
“我們走吧。”
如今什麼都沒有找到,那也沒有辦法,只能沿着那羣乞丐離開的方向繼續尋去,看看能不能尋得什麼線索。
李廣二人當先出了兀自院落,趙烺走在後面。
只是就在趙烺右腳即將出了這房門之時,恰好一道陽光自那敞開的窗戶射來,照在了門框的最上面。
“咦,門框上面有東西?”
一道玻璃的反光隨映着那道陽光刺入了趙烺眼睛裡面,趙烺下意識的半咪着眼睛,只是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門框的最上面。
“玻璃製品在這個年代仍舊是頗爲昂貴的東西,尋常老百姓家飯如今都吃不飽,怎麼會去買些玻璃製成的東西?”
心思一動,趙烺踩着門檻努力的仰着身子,依着剛纔那反光傳來的位置一陣摩挲,一股冰涼的硬實感傳來。
趙烺心裡一喜,心裡暗道:“找到了!”
伴着那股冰涼感,趙烺將手收回,發現如今躺在手心的是一個高約十公分,寬約五公分的玻璃瓶子。
那瓶子瓶口緊閉,而其瓶身雖然佈滿灰塵,卻能夠看到,那瓶子裡有大半瓶乳白色的膏狀物,類似於……豬油。
趙烺盯着那玻璃瓶子,心中此時疑雲叢生,暗道:“這應該不可能吧,費了那麼大的功夫,行動那麼小心謹慎,那羣乞丐要找的,應該不是這瓶半個巴掌大的一瓶豬油吧。”
仔細想了想,像油類製品價格如今雖然也是居高不下,但就這麼一小平瓶,就那些乞丐的數量,用這瓶豬油燒菜的話,怕是兩天不到就用完了。況且就爲這麼點豬油,能讓拄拐乞丐興師動衆嗎?
而這對比起從他們剛纔那種初始大動干戈事後又謹慎無比的情況來看,顯然是極不合理的。
趙烺搖了搖頭,隨手將手中瓶子塞進口袋,緊緊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趙烺三人情緒都不是太高,畢竟這滿懷希望的去追蹤那羣乞丐,最後卻還是泡了湯,什麼都沒有發現。
一路無話,順着那羣乞丐離開的方向,來到了那隨着天色放亮而逐漸熱鬧的大街。
“二少爺,總算是找到你了,我們田署長讓你趕緊去警署,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找你商量。”
趙烺三人前腳纔到這街上,後腳就被一個警察滿臉焦急的攔了下來。
眼見着那警察在這麼冷的天氣都跑的滿臉大喊汗,趙烺自是知道他爲了尋找自己肯定是費了不少力氣。
“非常緊急的事情?”
趙烺一邊跟着那警察快步向前,一邊皺着眉頭問道:“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那帶路的警察抽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喘着粗氣回道:“聽巡街的兄弟說的,說是就在剛纔那晴天白日天色突然變暗的時間,這衝縣有差不多二十來個小孩失蹤了。
如今那些失蹤孩子的家人正在警察署門前哭鬧個不停,田署長派了好多兄弟出去尋找都沒有線索,最後只能是讓二少爺你過來幫忙了。”
“二十多個孩子失蹤?”
聽到這裡,趙烺頓時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腳步止不住的就更快了一些。
“二少爺,我們走後門進去。”
才至走到那將要臨近警署門口的街口,就是見着那門口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站着黑壓壓的一道人羣,有哭着喊着田子防的名字的,有怒喊要讓抓住兇手的,有乞請幫他們找孩子的。
如今趙烺這一行,加上安子的話,有兩個都是身着警服的。
看着那緊閉着的警署大門,趙烺一臉苦笑的在之前那警察的帶領下順着後門來到了警署裡面。
“哐當……啪……”
才至警署內廳,只見田子防正一臉憤怒的在廳裡面發着火,如今桌子上的那些茶具以及辦公用品,甚至於是田子防此前高價買回來,、說是要送給翠紅樓頭牌的那枚鳳尾簪,都被他狠狠的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
趙烺擺了擺手,示意身後三人暫時離開,自己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田大哥,莫要氣壞了身子,不然那翠紅樓的如煙,可要跟別人跑了哦。”
“啊,趙烺兄你終於來了,急壞我了,快來這邊坐,你幫我參謀參謀。”
田子防此時聞得腳步聲,正待發火,只是擡眼一看,這走進來的是趙烺。
頓時只見他那滿臉怒火瞬間熄去,拉着趙烺衣袖往座椅前面迎。
“呃……”
才走了幾步,田子防才發現了,如今這內廳中的桌椅如今都散落着玻璃碎渣以及水漬,如今根本就不能坐人。
趙烺眼見着田子防此時窘色,不甚在意的開着玩笑,說道:“田大哥你如今怎麼這麼多禮數,想當年我們兄弟在武備學堂讀書之時,席地而坐,就着一壺濁酒,於那寒風凜冽的凜冬之夜,都可以開懷暢談家國抱負。
難道說,過了這麼些年沒見,田大哥已經將我趙烺當做外人了嗎?”
田子防聞言,忽地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