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向東病的不輕,光是從牀上坐起來這麼簡單的動作,都是在我的幫助之下完成的。我瞧着他這樣也夠可憐的,不由得出聲問道:“要不我把吃的拿樓上來,你在牀上吃吧?”
誰料駱向東想都沒想,當即拒絕:“算了,吃的滿屋子味兒。”都這會兒功夫了,他還在計較這個。
我幫他掀開被子,幾乎是攙着他站起身,然後邁步往樓下走。
出臥室門的時候,我順道拿了一條毯子。
駱向東來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身子往後一仰,跟筋疲力竭了似的。
我將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彎腰將茶几上的外賣袋子打開,把裡面的飯菜都拿出來,擺在駱向東面前。
跟駱向東吃過這麼多次的飯,我很瞭解他的口味,點的都是他喜歡吃的菜。
駱向東睨着滿桌子的食物,微微挑眉,出聲道:“人家生病都是吃清淡的,你看你買的什麼?”
我看一眼,辣子雞,雙椒牛肉,麻辣鱈魚,熗炒蓮白,就連豆腐都是紅油的。
我說:“生病的人本來就沒胃口,一看到那些清淡的更不想吃了,以前我在家生病的時候,家裡面做飯反而比平時味道更重,而且辣椒發汗,你不去醫院也得在家發發汗。”
說着,我將筷子遞到駱向東手中,道:“開吃。”
駱向東這一病之後,逼格直接從老虎降到貓了。我遞給他筷子,他就老老實實的接過去,我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出聲指使他:“先吃點豆腐,開開胃。”
駱向東就夾了塊豆腐在碗裡,合着白米飯吃了一口。
我問:“怎麼樣?味道還行吧?”
駱向東眉頭微蹙,幾秒之後出聲回道:“我嗓子有點疼。”
我說:“沒事兒,我給你買消炎藥了,你先吃飯,吃完之後我給你吃藥,保管睡一覺就好了。”
可能我們家人心都大,不像一般家裡面,孩子如果感個冒發個燒什麼的,都嚇得不行。在我印象裡,我爲數不多的幾次生病發燒,都是在我媽的一頓飯下就痊癒了。
所以我說人是鐵飯是鋼,出了什麼事兒都不能讓肚子餓得慌。
駱向東起初吃的很慢,估計是頭疼腦熱,嗓子還不舒服。但在我的敦促之下,他動筷子的頻率也高了起來,吃到最後我發現他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一整盒飯都吃光了。
他額頭上出了好些汗,鼻樑上也是。我抽出紙巾遞給他,他一邊擦一邊將身上的毯子扔在一邊,我趕忙起身又給拿回來,蓋在他身上,說:“你現在正是發汗的時候,別再着涼了。”
駱向東道:“我感覺好多了,就是頭還有點疼。”
我說:“吃飽飯纔有精神對抗病毒嘛,你在這兒坐半個小時,藥得等過一會兒才能吃。”
說罷,我彎腰將桌上的各種盒子收拾好。知道駱向東不可能自己在家熱菜,所以我乾脆把剩下的都打包好扔掉了。
這收拾完之後,我就尷尬了。
偌大的房子裡面,就我跟駱向東兩個人,孤男寡女……
想了又想,我覺得還是不適合再耗下去,將各種藥擺在駱向東面前,我給他逐一介紹哪個是管什麼的,什麼時候吃,一次吃多少,下一次什麼時候吃……
駱向東披着毯子坐在沙發上,聞言,他皺眉道:“你別說了,說了我也記不住。”
我心中暗自補了一句,你是癡呆嗎?
但這話我當然不敢明目張膽的說,看着駱向東,我開口回道:“那我把藥拿出來,一會兒你直接吃就行了。”
駱向東不答反問道:“你着急走嗎?”
我略微一頓,隨即搖頭回道:“不着急啊。”
駱向東道:“不着急你就在這兒待着吧。”
我心跳亂了一拍,讓我在這兒待着?那我乾點什麼?
正想着,駱向東道:“等會兒我吃完藥就上樓睡覺,晚上我請你吃飯。”
我下意識出聲回道:“不用。”
駱向東看着我,我繼續道:“你一直這麼罩着我,好不容易你生一次病,我表示表示是應該的,就當我還你一小點的人情了,你不用急着回請我。”
駱向東因爲生病而面色發白,聞言,他出聲道:“誰要回請你,你不吃我也得吃,客套什麼。”
我抿了下脣,不知道該接點什麼纔好。
客廳煞是安靜,我倆都坐在沙發上,也沒什麼好講。我絞盡腦汁,餘光瞥見對面巨大的led電視,出聲問道:“東哥,能看電視嗎?”
駱向東嗯了一聲:“你自己開吧。”
其實我只是想找點其他事情做,好緩解眼下這份尷尬,沒想到打開電視的時候,裡面正在播小品相聲。
這個我愛看,所以乾脆放下遙控器,抱着一個靠枕坐在沙發上看起來。
“呵……”起初我只是偶然笑一聲,畢竟身邊不遠處坐着駱向東,我得內斂一點,注意點形象。
但是太逗了,沒過多久我的笑聲便越發頻繁,越發猖狂,笑到極處乾脆捂着肚子,都要抽了。
好在駱向東沒有嘲笑我,在我魔力笑聲的帶動下,甚至跟着我一起笑。
我笑的直抹眼淚,駱向東似是心情不錯,還跟我討論:“這是你們東北那頭的吧?”
我說:“是啊,我超喜歡他,他一出來什麼都不用說,我就笑得要死。”
駱向東道:“你普通話說的蠻好,只是很少時候會帶方言。”
我挑眉回道:“我們涼城本來就是說普通話的好不好?”
駱向東切了一聲,一臉嫌棄的回道:“什麼普通話?你們的是普通話,那夜城說的是什麼?”
我最怕別人跟我討論到底哪兒的話纔是普通話。因爲我愛東北,我愛涼城,所以我爲涼城代言。
我說:“你們夜城人說話總帶兒化音,感覺舌頭都打轉了。我上學的時候,我們外教在國內待了十年,愣是聽不懂你們夜城的兒化音,說感覺像另外一種語言,但我說什麼他都聽得懂。”
駱向東撇了我一眼,毫不留情的嘲諷道:“那你們外教也是個東北混血兒。”
他兒化音說的極好,因爲他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夜城人。
我感覺受到了‘侮辱’,所以我立馬白眼回擊:“夜城人了不起啊,首都了不起啊,信不信我告你歧視外地人?”
駱向東似笑非笑的回道:“說我歧視東北混血兒嗎?”
我被他氣得心臟突突直跳。
結果我倆一邊看小品一邊鬥嘴,不知不覺好幾個小品過去了,我忽然想到半個小時早就過了,趕緊準備藥給他吃。
我摳了兩顆感冒膠囊,一顆消炎藥還有兩顆退燒藥外加幾粒黃色的維生素c。
駱向東看着我手心中的一把藥,沒有馬上接過去,而是挑眉看着我說:“你想趁虛謀殺我?”
我也挑眉回道:“沒事兒,這些藥不犯衝,都是可以一起吃的。”
駱向東說:“我沒見過誰吃藥一把一把的吃,除非是故意找死的。”
我說:“你就放心吧,我們那頭都這麼吃藥,病重就得下猛藥,這樣纔好的快一些。”
駱向東道:“其實我病的沒你想象中的那麼重……”
我眉頭一簇,略顯不耐煩的抓過駱向東的手,把藥放在他掌心,說:“我拿性命跟你擔保,絕對沒事兒。”
駱向東眼神中帶着明顯的遲疑,在我肯定的目光之下,他抱着必死的決心,一口全都吃了。像是怕後悔,他又趕緊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咕咚一下嚥進去。
吃完之後,他沒好眼的瞪着我說:“樑子衿,你就坑人吧,給我吃了一肚子的辣椒,又讓我吃了這麼多的藥,回頭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別想好了。”
我反問道:“你吃的爽不爽?”
駱向東別開視線,避而不答。
我徑自說道:“其實沒人規定生病只能吃清淡的,你又不是我,你也沒有腸胃炎。只要吃的舒服了,身體有抵抗力,你管它吃了些什麼。”
駱向東坐在我右邊,眼睛看着前方,一個人出聲叨咕:“東北人果然糙……”
“你說什麼?”其實我只聽到東北人三個字,所以敏感的扭頭看向他。
駱向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口道:“沒什麼。”
我癟了下嘴,然後道:“你不上樓睡覺嗎?”
駱向東道:“你管我睡不睡呢,看你的電視吧。”
我衝他做了個不樂意的表情,隨即轉過頭去看電視。因爲許久沒看過電視,也不知道這個臺是全天二十四小時一直在播喜劇,所以我跟駱向東一直看到發昏,看到好像一低頭就會睡着,這纔不得不放棄等節目結束的想法。
駱向東吃了藥,比我更困的樣子,他起身道:“我去樓上睡一下。”
我也不行了,如實回道:“那我能在這兒睡一會兒嗎?”
駱向東道:“去樓上房間睡,別在這兒感冒了。”
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我也沒客氣,跟着駱向東一起上了樓。
當然,各回各房,各找各牀。
我進了一間客臥,倒在牀上,被子一拉,幾乎是五秒之內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