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凡的話莫名的讓我想到了我媽,當初紀貫新追去涼城的時候,我媽一眼就看出他對我有意思,當時也說我跟紀貫新在一起會很累,我管不住他。
之前在涼城,涼城很小,紀貫新除了待在我身邊也沒有其他的去處,這讓我覺得自己吃定他了,他是不會出去朝三暮四的。
但是回來夜城之後,我們之間確實是聚少離多,如果不是他主動來找我,我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還有,我忘了他這人最擅長撒謊,滿嘴跑火車,我都不知道從他嘴裡面說出來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家人和朋友,他們都覺得紀貫新愛我比我愛他多一些,我也一直覺得是這樣的。
我甚至天真的以爲,就算是某一天紀貫新劈腿不跟我在一起了,我也只是一小點的難過而已,絕對不會心疼到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我錯了,有些疼痛是慢刀子割肉,而有些疼痛是利刃快進快出,它戳進來的時候我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一直到血流如注,我才發現自己早已遍體鱗傷。
紀貫新用他的行動慢慢滲透到我的生活,讓我習慣了有他在的感覺,而如今,他的欺騙於我而言不亞於最深刻的背叛。
猶記得那日商場裡面,他當着我的面對別人說,不會去看周夢怡,甚至因爲我讓他去看周夢怡而跟我翻臉。
哈,那時我說的多自信?我覺得自己很好,紀貫新不會不要我去找別人。
真是說了瀟灑的話,回頭又被現實啪啪啪的打臉。
跟許一凡坐在單獨的包間裡面,我心酸到無以復加,又不想當着他的面大哭,只得用紙巾堵着自己的眼睛,咬着牙忍着。
許一凡對我說:“有些事情可以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但感情這事兒,我覺得一次就夠了。有一就有二,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跑去見別的女人,如果但凡想要跟你走到最後,也不會傻的做這種不能回頭的事兒。”
“啊……”我被許一凡戳中痛穴,頓時橫着胳膊趴在桌上哭起來。
許一凡沒有馬上勸我,是等我哭完了之後纔給我倒了一杯啤酒,然後說:“都活了二十多年了,誰還沒談過幾段戀愛,遇見過幾個渣男渣女啊?我跟初戀談了五年,從高二到大三,我爸媽把存了這麼多年的家底兒都翻出來,給我們在夜城三環買了套房子,等着我們畢業以後結婚用。後來她們系的人都知道她考了日本東京大學的研究生,就我一人兒還傻傻的在看哪家婚紗攝影拍的最好。”
“是她們班上一個女同學看不下眼,跑來告訴我,說我初戀跟日籍外教私下裡談上了,外教幫她寫的推薦信,所以東京大學才能破格錄取她。哈,這事兒我都多少年沒拿出來說了,今天爲了你我也是揭了瘡疤了。”
因爲聽了許一凡的痛苦往事,我覺得心情好多了。
擡起頭來,我一邊擦眼淚一邊問他:“那你現在女朋友知不知道你當年的事兒?”
許一凡笑着回我:“她比誰都清楚啊,當初就是她跑過來告訴我的。”
“……”
許一凡見我不語,他繼續笑着說:“當時我跟她都不怎麼熟,就是見過幾次面兒,也打過幾次招呼,我都納悶這種事兒怎麼會是她跑來跟我說的。後來我倆在一起,我問她,她說就是心疼我,心疼我像個傻逼似的矇在鼓裡。”
我忽然想到徐璐,是不是徐璐也跟許一凡的現任女友一樣,因爲看不過去,所以寧可充當這個壞人。
我悶聲對許一凡說:“那你當時一定特別感動吧?”
許一凡說:“可不是嘛,不感動我能一喝多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嗎?不感動我倆能處到今天嗎?”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忍不住瞪了眼許一凡。
許一凡笑了笑,然後對我說:“子衿,我舉這個例子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有時候找個特別喜歡自己的人,其實也挺好。我跟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就是她一直在照顧我,我們倆打算明年結婚,但我這頭一直很忙,所以就連結婚請帖,選酒店定日子都是她一手操辦的。”
話鋒一轉,許一凡又說:“咱們不是那種大富大貴的人,也承受不了他們那種朝三暮四的心,你要是想奔着結婚去,那就找個跟自己差不多的,踏實本分的,也省的總提心吊膽,擔驚受怕。”
我沉默,因爲心裡面很亂,一時間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怎麼樣,所以也沒辦法馬上回復他。
正巧放在包裡面的手機響了,我拿出來一看,號碼略顯熟悉,可卻不記得是誰的。
接通電話,我‘喂’的疑問了一聲。
手機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劈頭蓋臉的罵道:“樑子衿你要臉嗎?你做戲給誰看呢?我何熹樂想找人動你,一定敲鑼打鼓光明正大的告訴你,你少自己演了出苦肉計還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你怎麼還好意思找伊揚他小舅來警告我,你是不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也沒能從愣神中回過神來,電話裡面傳來一個男聲,再熟悉不過,是匡伊揚。
他對我說:“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匡伊揚,你不許見她!”何熹樂的聲音也從裡面傳來,但卻明顯遠了一些。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有,在哪兒見?”
匡伊揚道:“來壹號公館吧。”
“好,我現在過去,半個小時左右。”
“你來了到208找我。”
掛斷電話,我對許一凡說:“我得走了。”
許一凡問:“剛纔電話裡面那女的是誰?”
我說:“何熹樂。”
許一凡道:“你之前還沒說跟何熹樂什麼仇呢。”
我說:“現在我都成全民公敵了,如果明天我沒來上班也沒給你打電話,你幫我報警吧。”
我說的半真半假,許一凡嚇得夠嗆。
出了飯店,我打車直接去了壹號公館。等我去到208房間的時候,發現裡面坐着的不僅是匡伊揚,他身邊隔了一個位置的地方,何熹樂也在。
只不過何熹樂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
見我進門,何熹樂擡眼剜了我一下。
我的視線只是淡淡的掃過她,隨即落在匡伊揚身上。如今我見他,總帶着一份小心翼翼。
包間不小,我在往他倆身邊走的路上,匡伊揚已經看向何熹樂,而何熹樂則憤憤的別開視線,像是在賭氣。
我走到匡伊揚面前,在沙發處坐下,然後視何熹樂如無物,直接對匡伊揚說:“怎麼了?”
匡伊揚道:“讓她給你道歉。”
他話音落下,何熹樂一下子就炸了,她瞪眼道:“我憑什麼要道歉?我做什麼了我?”
我想到何熹樂剛剛在電話裡面說的,她說駱向東去找了她。
駱向東這人還真是有仇必報。
匡伊揚似乎跟何熹樂糾結了不是一時半會兒,此時也只是不耐煩的眉頭一簇,沉聲說:“你是不是去找過樑子衿?”
何熹樂紅着眼睛說:“我找她怎麼了?我讓她離開夜城,省的你看了心煩!”
匡伊揚面色難看,只說了兩個字:“道歉。”
何熹樂氣得直咬牙,她抻着脖子說:“我沒做錯!我憑什麼道歉?”
說完,她又扭頭看向我,厲聲說:“樑子衿你真狠!我不就是罵了你幾句嘛,你至於讓我這麼難堪?!”
我說:“你光是讓我難堪也就算了,還搞得我們小區雞犬不寧,死老鼠嚇得我們公司女同事月經都不來了。”
我說的面無表情,但很明顯,何熹樂以爲我是在向她挑釁,她大聲道:“什麼死老鼠?我除了給你一張卡之外還做什麼了?你少往我身上潑髒水!”
何熹樂的反應特別激烈,有那麼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誤會她了。
難道昨天的事情不是她弄的?可不是她又會是誰?
在我兀自琢磨的時候,何熹樂又說了一句:“我是威脅過你,但我從來沒找人弄過你,這事兒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了!”
我沒出聲,替我回答的人是匡伊揚,他依舊是那副冷淡且不耐煩的模樣,出聲說:“我讓你道歉,你聽見了嗎?”
何熹樂扭頭看向匡伊揚的時候,紅着的眼眶中更多的不是憤怒而是委屈,她哽咽着道:“你憑什麼要我給她道歉?我做錯什麼……”
“我跟她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去找她幹什麼?”匡伊揚打斷何熹樂的話,聲音冷冷的。
何熹樂緊抿着脣瓣,我看得出,她氣到發瘋,忍到極致。
匡伊揚稍稍側頭撇着她,跟她四目相對,他說:“道歉。要不然再也別跟着我。”
他話音落下,眼淚大滴大滴的從何熹樂眼眶中涌出。
她是那麼的絕望且委屈,作爲女人,我都有些心疼她了。
但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我這個受害者也沒什麼立場去解救別人。
何熹樂定睛看了匡伊揚數秒,然後僵硬着脖頸轉向我,脣瓣開啓,她低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一言未發,何熹樂已經起身跑了出去。
待到房間中只剩下我跟匡伊揚兩個人,他看着我,忽然說:“能陪我幾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