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幫人在病房裡面聊天,因爲我嗓子疼,所以說的少聽得多。
鄭澤宇看着我道:“容馨叫了向東爸媽過來。定是要反咬你一口,你心裡有點準備。”
我本能的後背一僵,挺直了腰板。我心裡早有準備,只是還沒想好應對方式。
談歡說:“我們這麼多人都在。容馨也不敢怎麼樣。”
鄭澤宇道:“容馨是不敢怎麼樣。怕就怕……”
他這頭話還沒說完,只聽得‘噹噹噹’三聲敲門聲,衛錚道:“進來。”
邁步走進來的是一名小護士,護士看着衛錚道:“1203病房的駱先生請樑小姐過去一趟。”
她話音落下。我心底咯噔一下。滿屋子人也跟着我一起緊張起來。
愣是沉默三秒,衛錚這才道:“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到小護士走後,談歡有些着急的看向我。不由得道:“子衿。你想好怎麼說了嗎?”
我一邊從病牀上下來。一邊沙啞着嗓子,低聲回道:“如實說。”
鄭澤宇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皺眉道:“臭丫頭一定在向東爸媽面前說了你的壞話。這會兒我們沒抓到她的把柄。待會兒你過去……”鄭澤宇頓了一下,隨即低聲道:“無論向東爸媽說什麼,你別往心裡去,向東的心是向着你的。”
我點頭,衛錚也囑咐我:“火爆脾氣收斂着點,這功夫不是逞一時意氣的時候。”
“我知道。”嗓子每說一個字都燒的難受。望着一屋子擔憂注視我的人,我勾起脣角,淡笑着回道:“別擔心,我還能跟向東爸媽吵架不成?”
談歡到底是女的,可能也最理解我現在的心情,我在笑,她反而紅了眼眶。
不敢讓駱振業等着,我穿上鞋邁步往外走。一幫人都跟在我身邊,像是給我搖旗吶喊助威聲勢的。
我住在1208號房,出門往左走了一段,來到1203號房間門口。伸手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有人說了句:“進來。”
哪怕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當我伸手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還是忍不住沒出息的吸了口涼氣。終歸心裡還是忐忑的。
vip病房都是套間,裝飾的如豪華公寓一般。我們一幫人邁步往裡走,穿過客廳來到最裡面的病房。
房門是敞開的,打眼望過去,容馨穿着病號服躺在牀上,駱振業跟關琳分坐在病牀兩側的椅子上。屋裡面還有一些人,都是容馨從加拿大過來的朋友。
這幫人看見我,統一作出一副恨的牙根癢癢的表情。
我掃過他們的臉,心底知道他們想什麼,所以只會以冷淡的眼神。
見我進來,關琳側頭看了我一眼,我頷首叫道:“阿姨。”
關琳點點頭,沒說什麼。
駱振業背對着我,頭都沒回一下,只是對醒着的容馨說:“在這邊好好養着,有任何需要跟爺爺奶奶說,你家裡人都不在這邊,我們照顧你。”
容馨臉色發白,早就沒有了昨晚的妝容,眼眶發紅,端的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對駱振業點頭,然後低聲道:“謝謝爺爺。”
駱振業道:“還謝什麼,你來夜城,我沒照顧好你,對不住你爺爺和你家裡人。”
容馨道:“爺爺別這麼說,我沒告訴我家裡人,他們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
她話音落下,朋友中的一個女人委屈着道:“今早容馨洗胃,遭的罪就不必說了,我們第一反應就想給她家裡人打電話,容馨死活不讓,說是不想讓家裡人擔心,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
我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心想他們這是早就做好的扣,環環相套,就等着我往裡面跳呢。
我不怪容馨損,怪只怪我太把她當正常人。她才二十二歲,我怎麼會想到她心這麼黑,把我往死裡整不說,對自己也是下得去狠手。
駱振業輕輕點頭,對容馨道:“你這次受苦了,爺爺心裡不好受,都怪你小叔沒把你照顧好,等他回來的。”
我進門已經有一會兒了,明明是駱振業叫我來的,結果他一句話都不跟我說,甚至沒有回頭看我。這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爲他會當衆斥責我,但我不得不說,他的漠視於我而言,比責怪更讓我憋屈。
容馨的聲音也是低沉沙啞的,我不懷疑她洗了胃,更何況還是在衛錚家的醫院,做不了假。
她紅着眼眶對駱振業說:“爺爺,你別怪小叔,小叔不是出國工作了嘛,不然他平時對我很好的。”
說完,她艱難的吞了口唾液,繼續道:“小叔跟子衿姐都對我很好,這次也是子衿姐抽空帶我們到處玩,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我站在距離容馨病牀兩米開外的距離,聽着她看似幫我其實句句話裡藏刀的語言。
她叫駱向東小叔,卻叫我姐,這就擺明了打心裡沒有承認我們的關係;再者不是我要帶他們玩,是他們主動過來找我,我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跟他們一起玩。
她兩句話就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倒像是我趁着駱向東不在,故意把她給帶到夜店去的。
果然,待她話音落下,駱振業這纔回過頭來,他跟我四目相對,淡淡道:“樑小姐來得正好。”
我本想叫聲叔叔打個招呼,可駱振業一句樑小姐叫得我心裡直泛寒。未出口的話哽在喉嚨處,我頓了一下,這才道:“叔叔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駱振業此前一直背對我,此時他稍稍扭過身子,看着我說:“聽說昨天是樑小姐帶的團,容馨在夜店吃了髒東西,被帶到醫院來洗胃,在這段時間,樑小姐作爲導遊不應該陪同的嗎?”
駱振業的聲音中沒有質問,更沒有明顯的不悅,可在場的所有人皆是鴉雀無聲。有人在看我的熱鬧,有人在爲我捏把冷汗。而我自己,嚇到極處,反而坦然了。
我沒做錯任何事,沒必要被任何人嚇到。
坦然的回視駱振業,我出聲道:“叔叔,昨晚夜店的行程,是容小姐跟她的朋友強烈要求的。我知道夜店那種地方可能會不安全,所以特地留意沒有多喝酒,到後來更是換了飲料。”
“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容小姐跟她朋友之外的人,更沒有喝過別人遞來的東西。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下了藥,我也是被朋友送到醫院洗的胃,當時的情況顧不得容小姐他們,我不知道容小姐也進了醫院。”
一次性說了這麼多的話,我嗓子負荷不了,聲音越發的沙啞低沉,到了後來,我甚至是咳了一聲,這才把話給說完。
鄭澤宇走到旁邊的桌上,不顧其他人的眼神,給我拿了一瓶水,擰開瓶蓋遞給我。
衛錚也說:“子衿,給你拿把椅子坐會兒。”
我說:“不用了。”
駱振業坐着,我哪敢坐,還是老實站着吧。
我話音落下,駱振業還未開口,只聽得身後病牀上的容馨咳嗽了一聲。馬上駱振業跟關琳都去看她,容馨伸手捂着嗓子,皺着眉頭。
harry走過去給她遞水,隨即一副不經意的樣子,隨口道:“昨晚樑小姐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不是有人過去給她敬酒嗎?”
harry說英文,還故作只是跟容馨交流的樣子。但這滿屋子的人,有哪個是不懂英文的?
容馨咳了幾聲之後,隨即目光落在我身上,她低聲道:“子衿姐,會不會是昨晚過來跟你搭訕的那個男人,咳……是他往你喝的東西里下了藥?”
我面無表情,當即否決:“不可能,我沒有喝他的酒,他也沒往我杯子裡面放任何東西。”
容馨蹙眉道:“那就怪了,怎麼只有我們兩個……”
站在我旁邊的談歡說:“容小姐彆着急,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到底是誰在背後搞的鬼,也早晚會弄清楚。”
衛錚也道:“是啊,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還弄到你們兩個都到醫院洗胃的地步,那就一定要找出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往你們的杯子裡面下藥。你們兩個都在這邊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跟護士說,她們會照顧好你們的。”
駱振業看着衛錚道:“衛錚,那就麻煩你了。”
衛錚頷首:“叔叔客氣了,應該的。”
駱振業道:“容馨全家都在加拿大,一個人過來夜城這邊,我還沒把她照顧好,弄成現在這樣,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她爺爺交代。”
這話,擺明了是在怪我。
容馨低聲道:“爺爺您別自責,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嘛,倒是子衿姐……”
她聲音一哽,眼眶直接就紅了。容馨的一幫朋友也是意味深長的看向我,其中一個女人道:“子衿姐,你昨晚……跟那個侍應生……”
她話還沒說完,鄭澤宇立馬打斷:“幸好子衿的朋友及時送她去醫院洗胃,不然你們這麼一大幫人,都沒看好一個女人。尤其是那幾個男的,幹什麼吃的?”
鄭澤宇話鋒一轉,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容馨身邊的人。
幾個男的頓時面面相覷,似是沒想到戰火還會波及到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