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多接到駱向東的電話,他說他剛下飛機。我迷迷糊糊的問:“這是坐了多久?”
駱向東道:“十二個小時。”
我說:“累壞了吧,下飛機趕緊睡一覺。”
駱向東道:“在飛機上睡了。十二點就要參加籤AA約儀式。估計晚上還有個宴會。等結束之後我坐最早的航班去冬城。”
這一飛就是十幾個小時,我着實心疼,所以低聲道:“不用這麼趕時間。我昨晚跟許一凡打了電話。我媽也想留我在涼城多待幾天,我又請了幾天假。”
駱向東果然鬆了口氣。他說:“我怕來不及去接你,擔心叔叔阿姨不高興。”
我說:“哪兒能啊。我爸媽不是那樣的人。”
駱向東道:“那你好好睡吧,等我忙完之後就去接你。”
“好。拜拜。”
掛斷電話。我躺了半天,卻莫名的沒有再睡着。起來上了趟廁所,我媽聽到聲音。穿着睡衣出來。眯着眼睛道:“起來這麼早?”
“嗯。剛被向東電話吵醒了,他剛下飛機。”
我媽說:“也怪辛苦的。談個合同還得飛那麼老遠。”
我很怕家裡人覺得駱向東是紈絝子弟,所以順勢往他臉上貼金。說:“他只是爲了陪我所以才減少很多公司的應酬,不然他平時很忙的,經常要飛來飛去。”
我媽點頭道:“如果向東對你是認真的,媽也同意你們在一起。其實咱家人都沒什麼好說的,就怕他家裡。”
我說:“向東說今年過年帶我去見他爸媽,提一下結婚的事兒。”
我媽道:“那你事先準備一下,看看他家裡人都喜歡什麼,咱們不說上趕着巴結,但總不好顯着小家子氣,讓人挑了毛病。”
我應聲:“知道,一直在想。”
左右都已經醒了,我媽叫我去我奶家看看,我收拾完之後出了門,也纔不過上午九點。我家樓下距離公園不遠,公園附近很多賣小吃的。我路過那邊買了切糕,果脯和柿子餅,然後拎着袋子順着街邊往回走。
“子衿?”我走路不看人,忽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停下腳步之後左右看着。
斜後方是一家在外搭建棚子的早餐店,裡面坐了幾桌人,穿着統一的隊服,看着像是某個工程隊的。
其中一個人站起身來,我定睛一看,真的是愣了幾秒,這才驚訝的道:“丹青哥。”
張丹青穿着一身墨綠色的工程隊服,頭髮比我想象中的短了好多,我甚至能看見他額角到頭頂的一道長疤。
他邁步走到我面前,勾起脣角,笑容中帶着幾分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也笑了,出聲回他:“這不思渝結婚嘛,給我打了電話,我就回來了。”
張丹青說:“我聽說了,嫁了個家裡當官的,挺好。之前在街上遇見一回,還以爲她會告訴我,結果她沒說,我也就沒去。”
想當初我跟張昕薇好的時候,一圈姐妹都認識張丹青,大家也在一起吃過飯唱過歌。我記得高二有一陣,潘思渝還暗戀過張丹青,只是張丹青對她沒意思,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們後來怎麼回事兒我不清楚,只得笑着打岔:“丹青哥,你現在做工程呢嗎?”
張丹青笑了笑,道:“什麼工程啊,就是工地上幫着做點力工。”
張丹青十幾歲就開始在外賺錢養家,我特佩服他,所以微笑着道:“也挺好的,叔叔阿姨怎麼樣?”
張丹青道:“我爸還那樣,我媽也是老毛病了,時好時壞的。”
我說:“好長時間沒去看叔叔跟阿姨,有空我去一趟。”
張丹青說:“那就晚上唄?晚上上我家吃飯去。”
我說:“今晚可能不行,我有事兒。”其實是潘思渝他們約我出來吃飯唱歌,我沒細說。
“哦,那改天,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張丹青臉上帶着微笑。幾年沒見,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唯有這份笑容,讓我依稀回憶起高中時代,因爲有了他這個能混的大哥,所以我們走路都不怕惹事兒,反正打架有人幫出頭。
現在的人說‘改天’怎麼怎麼樣,那基本就是後會無期。我怕張丹青覺得我只是隨口說說,所以馬上問:“丹青哥,你明天有空嗎?要不明天上午我去看叔叔阿姨?”
張丹青很快應承下來:“明天我有空,工地晚班。”
“好,那我明天起來給你打電話。”說到電話,我又想起一件事兒,所以擡頭看着他道:“之前手機丟了,正好我媽說在街上碰到你,也沒給你電話號碼。”
張丹青拿出手機,淡笑着回道:“沒事兒,反正我要找你,也能通過潘思渝和陳辰她們。”
我倆互相留了電話號碼,因爲他們那幫人還在吃飯,我也沒怎麼多說,打了聲招呼便分開了。
午飯在我奶家吃的,之前我媽跟他們說,駱向東最近可能會過來,所以我奶家備了好些吃的。現灌的香腸,薰的排骨,醃的酸菜,我叔甚至特地跑鄉下養奶牛的朋友家裡要了鮮奶,回來熬得奶酪。
看着滿廚房和陽臺的東西,感覺過年都沒這麼大的陣仗。
樑子潯偷着跟我說:“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嫁人了。”
我驚恐的目光看着他,道:“我才二十四,誰老大不小了?”
他比我還小四歲,翹腿坐在沙發上,一邊玩手機一邊道:“我爸都跟咱奶說了,愁你畢業之後對象換了好幾個,還不張羅結婚的事兒。好不容易聽說這個還靠點譜,早點結了得了。”
瞧他說的一副老成的模樣,我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跟駱向東談戀愛談的好好的,也不知怎麼的,一下子身邊人全都卯着結婚去了,這樣我真是壓力山大。
下午沒事兒在我奶家陪老人聊天看電視,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我順道跟她提起早上看見張丹青的事兒。
我媽第一反應就是:“他沒跟你說張昕薇?”
我說:“沒有。”
我媽道:“那他見你還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不高興和不滿的地方?”
我說:“丹青哥就不是這樣的人。”
我媽說:“反正你心裡就沒什麼壞人,成天傻不拉幾的。他剛從監獄裡面放出來沒多久,這幾年你們都沒見,也不知道他跟以前一不一樣,你們就儘量別多湊合了,對你沒什麼好處就是了。”
我不樂意聽這話,所以有些心煩的掛了。
我奶一直從旁聽着,老人家好信兒,所以插了一嘴:“衿衿,不是奶事兒多啊,你媽說的對。那在小號裡面蹲過的,跟咱們正常人不一樣,再說你們都好幾年不聯繫了,人心隔肚皮……”
我本來還想說明天約了張丹青去他家裡的,結果全家都這個態度,我也就沒敢說。
潘思渝他們約了晚上七點半吃飯,我從我奶家出門的時候是七點整。打車去飯店的途中,想到今天一下午駱向東都沒聯繫我,所以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
響了好多聲,沒接。
我有點納悶,因爲我每次給他打電話,他基本都是三五聲就接的。
不過我也沒太往心裡去,估計是在工作。我發了條短訊給他,說我想他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照例又是一大幫人,只是這次多了很多陌生人,是常宏的朋友。包間裡面圍坐着一幫人,我左邊是陳辰,右邊是李潤竹,潘思渝跟常宏坐在我對面。
席間,有陌生男人主動跟我打招呼,因爲不是涼城本地的,所以也不認識我。
常宏笑着道:“這個你就別惦記了,名花有主的。”
男人道:“誰惦記了?交個朋友嘛。”
常宏說:“我還不知道你?男女之間有什麼純潔的友誼?”
我笑着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那我跟你呢?”
常宏沒料到我在這兒等着堵他,一時間也沒說上話來。
潘思渝接了一句:“子衿的男朋友是駱向東,我結婚前一晚還跟他視頻通話了呢,我去,本人老帥了!”
這一句又把我給推到風口浪尖上了,常宏的朋友全都看着我,一副見到新奇玩意兒的樣子。
趕在他們八卦之前,我趕緊道:“千萬別問我,今天不聊我的事兒。”
潘思渝興起,擡我給駱向東打電話,說哪怕聽聽聲音也好。我說:“他在加拿大,剛打了電話沒接,有工作。”
常宏‘嘖嘖’兩聲,然後道:“看看人家,咱們頂多也就是去個冬城濱海,人家一公出都是加拿大,真是比不了。”
說完,他又擡眼看着我,笑着打趣:“子衿,你家那口子一下跑這麼老遠,你不擔心他?”
我不答反問:“擔心他什麼?”
常宏笑道:“擔心他這次過去,身邊跟沒跟女秘書什麼的。”
滿桌子的人全都笑着看向我,我不太喜歡這個玩笑,但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努力笑着,出聲回他:“他身邊的女秘書我都認識,不用擔心。”
常宏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嘛,越熟的人才越要防着呢。”
潘思渝的情商到底是高,或者她本能的更向着我一些。見這個玩笑開得不甚恰當,所以很快便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