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樣好看的一張臉,可是生起氣來,端的是讓人毛骨悚然。
簡貝貝跟紀貫新面對面。嚇得頭皮都麻了。平日裡那麼囂張跋扈的一個人,此時愣是憋着一口氣,一聲都不敢吭。
路瑤回過神來之後。趕忙上前去推開紀貫新。她怒視着他,分明從他眼底看見劃過的一抹促狹。
他是裝的。是故意的,一切。不過是要陷她於不仁不義之中。
果然,簡貝貝從紀貫新手下脫離出來。鬆了一口氣後。她瞪着路瑤,大聲道:“你行!路瑤,有種你這輩子別進我家家門!”
說完。她不敢有片刻的耽誤。一腳油門踩下去。跑車呼嘯着從路瑤身邊開過。
路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足足過了半分鐘的樣子。紀貫新先開口說:“你攔着我幹嘛?我還想幫你修理她一頓呢。”
路瑤是氣急了,反而連吵架的衝動都沒有。側頭看了眼紀貫新。她淡淡道:“玩兒夠了嗎?沒什麼其他的事兒,我要回家了。”
紀貫新挑眉道:“你還回的去嗎?不想回去就別回了,我帶你走。”
路瑤說:“不用客氣,我知道家門從哪邊開。”
說完,她轉身往前走,只給紀貫新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紀貫新臉上的笑容斂去,盯着路瑤的後背,他就納悶了,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他這樣都不能讓她發飆,她也是真能忍。
路瑤回到簡家,習慣性的按下門鈴,可等了一會兒卻沒人來開。屋內隱約傳來吵架聲,路瑤自己拿出鑰匙打開AA房門。
“你憑什麼不讓瑤瑤進家門?”杜慧的聲音首當其衝,迎面傳來。
簡貝貝和杜慧站在玄關正對面的客廳中央開撕,傭人杵在一邊很是爲難的樣子。聽見開門聲,幾人側頭看來,簡貝貝瘋了似的往門口走,邊走邊說:“你給我滾,誰讓你進來的?滾!”
杜慧過去拉簡貝貝,傭人也是。簡貝貝一甩手,厲聲道:“路瑤,你他媽還要臉嗎你?全家上下都在擔心我哥的時候,你還把紀貫新給帶回來了,怎麼,你真當這兒是你家了?!”
杜慧擋在路瑤和簡貝貝之間,聞言,她沉着臉道:“簡貝貝我告訴你,你少一口一個他媽的,我是路瑤親媽,我還在這兒站着呢。這個家輪不到你來說話,你想讓誰走就走?”
簡貝貝瞪大眼睛,指着杜慧的臉說:“這個家我說的不算難道你說的算嗎?你以爲你是誰?你不過是個小三兒,是……”
‘啪’的一聲響,傭人明顯的倒吸了一口氣。簡貝貝捂着臉,瞠目結舌的看向杜慧,杜慧氣得手發抖,可眼中的神情卻是害怕和後悔的。
簡宏峰寶貝這一雙兒女,平日裡自己都捨不得動手打,如今她這個當人後媽的動了手……
簡貝貝眼眶瞬間就紅了,揚手就要打杜慧,路瑤將杜慧往後一拉,與此同時伸手扣住簡貝貝的手腕。
簡貝貝氣瘋了,當場就跟路瑤撕扯到一起。杜慧和傭人見狀,趕忙上前去拉着。路瑤比簡貝貝要高,手臂也比她長,混亂中,她推開簡貝貝,簡貝貝往後退了兩步,剛要上前,路瑤出聲道:“你不就是想讓我走嘛,我走!”
簡貝貝站在原地,怒視着路瑤,頭髮和衣服都亂了,眼眶也是紅的,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杜慧拉着路瑤的手臂,皺眉道:“你胡說什麼呢!往哪兒走?”
路瑤看着簡貝貝,眼中說不出是疲憊還是無奈,她只是道:“我走,你能不能讓這個家消停幾天?”
簡貝貝大聲回道:“你別跟我在這兒廢話,你滾,帶着你媽一塊兒滾!”
杜慧瞪着簡貝貝,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偏激的話,因爲簡貝貝的半張臉都紅起來了。
路瑤冷聲回道:“我管不了別人怎麼樣,我走就是了。”
說完,她徑自邁步往樓上走,杜慧看了眼簡貝貝,隨即追着路瑤的腳步上了二樓。
路瑤回到房間之後,立馬掏出行李箱開始裝衣服,杜慧進來的時候,見到這副場面,她連忙上去拽她,皺着眉頭說:“你幹什麼你?大半夜的往哪兒走?”
路瑤也不吭聲,兀自收拾。
杜慧知道路瑤脾氣倔,她把行李箱中的衣服往外拿,邊拿邊說:“這是簡貝貝的激將法,你不能上當,她讓你走你就走?你憑什麼……”
路瑤看到她裝進去的衣服被杜慧扔到牀上,這一瞬間,她積壓在心底的怒火陡然飆到頭頂,幾乎不受控制的噴發而出。
“你以爲我是因爲她才走的嗎?我早說過這裡不是我的家,我家在冬城,那兒沒人會動不動就叫我滾出去,動不動就說你是小三兒。你願意留在這裡一邊享受一邊仰人鼻息,我不願意,我受夠了,我想走!”
路瑤越說聲音越大,直到吼得杜慧站在原地,眼眶泛紅。
路瑤別開視線不去看她,將牀上的衣服隨便往行李箱裡一丟,拉上拉鍊,提起就往外走。
“瑤瑤……”
杜慧壓抑哽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路瑤的眼淚瞬間涌上眼眶,拉着行李箱的手緊握成拳,指骨都在發白。
只是咬牙忍了幾秒之後,路瑤將所有的酸澀吞回到肚子裡面。
再開口,她聲音已經是平靜到近乎淡漠的:“我知道你把我帶到夜城,是爲了我好,現在我長大了,也有能力養活自己,也能養你,你跟我一起……”
“算了,你跟簡貝貝確實不適合待在一起,想出去住,我同意。”
路瑤的那個‘走’字還沒有說完,杜慧已經先她開口了。
聞言,路瑤眼底最後的一點光也消失了,隨之換做的是意料之中和失望的嘲諷。
拉緊行李杆,路瑤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你照顧好自己吧。”
她到底還是選擇了這片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即便路瑤說可以養她。要說以前路瑤沒能力,杜慧要留在簡家是迫不得已,那麼現在呢?
這一刻,路瑤走的毫無留戀,也許不是失望,是絕望纔對。
她是杜慧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可她們的性格卻南轅北轍到近乎完全相反。
朋友一場分道揚鑣都會悵然若失,更何況是相處了二十幾年的母女。路瑤試着去體諒杜慧,去理解她,可她終究是做不到。
提着行李箱從樓上下來,簡貝貝和傭人都在客廳中央。
見狀,簡貝貝冷聲道:“路瑤,別跟我這兒裝裝樣子就算了,有種你這輩子別再踏進簡家大門!”
路瑤看向簡貝貝,面色淡漠的回道:“我說我一直感謝簡家給我的一切,夜城戶口,十年的衣食無憂,也許你不信,可我確實感謝。叔叔,簡程勵,還有你,我們畢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年,只是這一切不是你給的,而是叔叔給的。所以我希望我走以後,你跟我媽能少點針鋒相對,不是爲我也不是爲她,而是爲這個家,就算叔叔跟我媽離了婚,也不可能再跟你媽復婚了,下一次再進這個家門的,也許是你更不想見到的。”
也許是這一刻路瑤說話的情緒和口吻都特別的淡定,以至於簡貝貝想發火卻找不到最合適的那個契機。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路瑤拎着行李箱走出簡家大門。
關上房門的剎那,路瑤以爲自己會舒一口氣,結果一張嘴,酸澀涌上來,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
打從十二歲進簡家大門開始,路瑤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離開,她想念遠在冬城的爸爸和哥哥,也厭煩杜慧和簡貝貝的爭吵,她更害怕吵架的時候,有人會大喊着叫她‘滾出去’。
杜慧每次跟簡貝貝吵架,都會高呼自己是光明正大嫁進來的,可這一點在十年裡並沒有多少的體現。簡宏峰對她更像是隨便養在家裡面的一個女人,好吃好喝,穿金戴銀,卻從未給過一個當丈夫的尊重。
杜慧在這個家裡尚且仰人鼻息,更何況是路瑤了,沒人能理解她心底的這份尷尬和窒息。
有些話,不說憋屈,說出來,又有人會覺得矯情。
所以她向來不願多說,只是一心想走。可如今真的離開了這個家,她心中竟是酸的喉嚨發緊,身體上的每一寸肉都在疼。
紀貫新坐在車上,車子就停在出別墅區的必經路口,等了不到半小時,果然看見路瑤的身影,她拎着行李箱,步子不緊不慢。
眸子微挑,紀貫新說不出是開心還是怎麼,她如他所料在家裡待不下去了,只是沒想到玩的這麼大,行李箱都拎出來了。
他正想打開車門下去,卻見路瑤走着走着停下來了,她摸出兜裡手機,接了個電話。
電話是徐應嘉打來的,路瑤強忍着喉嚨處的酸澀,出聲說:“嘉嘉。”
徐應嘉一下子就聽出路瑤聲音不對,她緊張的問:“瑤瑤,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路瑤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嘴上卻慣性的道:“沒事兒……”
“你別嚇唬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簡程勵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提到簡程勵,路瑤心底的最後一道關卡,似是被開閘的洪水給衝破。她一個沒忍住,直接大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