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跟丁思銘俱是第一次這麼晚出現在公墓之中,白天只覺得這裡樹木很多,一眼望去鬱鬱蔥蔥很是莊嚴肅穆。可是到了晚上。偌大的公墓之中竟是連一盞路燈都沒有亮,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好死不死的。晚上又陰天。天上別說月亮了,連個星星都沒有。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若不是路瑤從包裡面拿出兩個夜視鏡來,丁思銘定是要當睜眼瞎了。
兩人戴上夜視鏡之後。順着林邊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丁思銘太過緊張。他總覺得身邊陰風陣陣的。
路瑤一馬當先走在前頭。丁思銘很想去拉她的衣角,可又覺得這樣太low,只得壓低聲音說:“路瑤。你跟我說會兒話。”
路瑤道:“說什麼?”
丁思銘道:“隨便說點什麼都好。”總之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真的要被嚇死了。
路瑤滿腹心思都在觀察周圍的情況上。所以壓低聲音道:“擔心招來人。”
丁思銘心想,他多想招來幾個人。總好過這黑燈瞎火的,偌大的地方就他們兩個喘氣的……
正想着。靜謐的夜裡,忽然一抹黑影從面前竄過,丁思銘嚇得頭皮都豎起來了。人緊張恐懼到極致,反而是喊不出來,只是本能的張開嘴,倒吸了一口涼氣。
路瑤也被嚇得夠嗆,兩人都戴着夜視鏡,所以清楚看到剛剛從面前竄過的是一隻黑色的大貓。
兩人站在原地,即便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可回神還是需要一會兒。
許是過了十秒鐘的樣子,終是路瑤先開了口,她側頭看向旁邊的丁思銘,小聲說:“沒事兒吧?”
丁思銘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好想回家。
路瑤見他如此,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這次的任務是她攬下來的,真的沒必要帶上丁思銘,可若是沒有他在,估計她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你別害怕,有我在呢。”路瑤看着丁思銘,輕聲說。
丁思銘透過夜視鏡看着路瑤的臉,她年紀還小,又是個女孩子,關鍵還長的這麼漂亮。像她這樣的條件,還這麼肯吃苦,真的很是難得。
思及此處,丁思銘稍稍調整一下情緒,低聲說:“沒事兒,我們往前看看。”
路瑤點點頭,隨即先丁思銘一步走在前頭。丁思銘頓覺不好意思,所以很快往前趕了幾步,對她說:“你跟在我後面。”
兩人一路出了樹林往外走,整個墓園一盞路燈都沒開,如路瑤最初所料,就連各個路口的監控攝像頭也是關閉的。
喬頂祥明早出殯,喬家將整個公墓全都清空了,連個工作人員都沒留下。
好處是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壞處是透過夜視鏡看四周,全都是淡淡的一層綠。想象一下三更半夜走在無人的公墓小路,兩旁皆是林立的墓碑,丁思銘好幾次都被一星半點的風吹草動嚇得眼球亂轉。
路瑤不是不害怕,她也怕黑,也怕鬼,可她更害怕簡程勵在戒毒所裡面受苦。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的人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一想到簡程勵,路瑤就覺得哪怕前路有一羣惡鬼等着她,她也不會畏懼。
不知不覺中,路瑤小跑到了丁思銘前面,她直奔‘富人墳’區,丁思銘跟在她後頭,待到兩人來到喬頂祥第一任妻子的墓碑前面,他們臉上和身上俱是一層的汗水,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嚇得。
丁思銘將身上的包拿下來,動作利落的拉開拉鍊,拿出各種偷拍設備,藏在了附近的各種遮擋物後面。
這些偷拍設備中有可以直接遠程操控的,在丁思銘安裝的時候,路瑤同時拿着一個小型平板在調試和檢驗。
待到一切ok之後,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
丁思銘起身來到路瑤身邊,出聲問:“都可以用嗎?”
路瑤應了一聲:“沒問題。”
丁思銘道:“那我們趕緊走吧,待這地方我實在是瘮得慌。”
路瑤跟丁思銘原路返回,人還沒等走到樹林,天上忽然飄下了零星雨點。路瑤從揹包中拿出兩件雨衣,雨衣的顏色也是綠色的,方便隱匿於樹林之中。
兩人都換上雨衣,大概三分鐘不到,雨就下大了。
路瑤來之前看過天氣預報,說是今晚到明天有中到大雨,可是沒想到雨會下這麼大,雨點掉在身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甚至砸的人有些輕微的發疼。
快步跑回樹林裡面,層層的樹葉多少遮擋了一些雨水,可是好景不長,天邊開始泛白,一條巨大的閃電橫空出現,三秒之後才聽到‘咔嚓’一聲巨響。
閃電映的半邊天透亮,丁思銘大聲道:“打雷了,樹下不安全,我們去別的地方。”
路瑤跟着丁思銘往外跑,樹林旁邊就是一片平房,房下有一長條雨檐,雨檐雖不寬,可以多少可以擋着一些雨。
雨越下越大,加之天空中不停的劈雷閃電,每當天際亮起,眼前皆是成片的墓碑和黑漆漆的樹林。
丁思銘喉結上下翻滾,他大聲道:“路瑤,你後悔了嗎?”
雨聲將丁思銘的聲音阻隔了大半,路瑤聽在耳中只剩下正常音量的三分之一不到。聞言,她也揚聲回道:“如果我從來都沒試過,那我一定會後悔。”
丁思銘說:“你這麼拼就是爲了簡程勵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閃電發出的‘咔嚓’聲震耳欲聾,待到這聲過去之後,路瑤道:“啊?你剛剛說什麼?”
丁思銘看着她那張發白的臉,雨水傾斜進來,兩人的鞋和褲腿早就溼了,雖然戴着帽子,可路瑤的臉上仍舊掛着水珠。
不知爲何,丁思銘忽然就不想問了。他說:“放心吧,我們這麼拼,一定不會白跑一趟的。”
路瑤大聲道:“謝謝你陪我來,等回去之後我請你吃大餐。”
丁思銘心裡過意不去,畢竟是他有愧於她。他好幾次都想跟她把話說明白,可眼下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又是這樣的地方,他怕說完之後氣氛會更冷,所以只得把話吞回肚子裡面,跟她閒聊一些有的沒的。
這場雨一直從夜裡八點多下到了凌晨三點,雨勢漸小,平房雨檐下的兩人靠着牆壁,因爲實在是太困,所以哪怕是這樣惡劣的環境,還是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
路瑤是睡得很不踏實,前半夜總打雷,每一次的雷聲總會把她嚇得心裡咯噔一下;等到後半夜雷是不打了,她也能小憩一下,可就這麼會兒的功夫,她夢見了簡程勵。
夢中的簡程勵被人五花大綁在戒毒所的病牀上,幾個醫生和護士又是拿繩子又是拿針管,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簡程勵一邊掙扎一邊大聲的喊人來。路瑤就站在門口,她很想大聲的喊他一句,或是跑過去抱住他,可是夢裡面的她既發不出聲音也走不動,身體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除了流淚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無力的感覺太過真實,也太過無奈,以至於路瑤猛地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她渾身上下都被凍透了,麻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足足過了半分鐘有餘,她這才擡起手,伸手抹了把臉,臉上冰冷溼潤一片,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
側頭一看,丁思銘倚着牆壁閉着眼睛,還在睡覺。路瑤別開視線,一個人慢慢消化夢境帶給她的恐懼和心疼。
丁思銘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過了。路瑤側頭問他:“睡着了嗎?”
丁思銘站了一夜,雙腿發麻,他開口回了句:“睡着了,你呢?”
路瑤說:“我也睡了一會兒。”
因爲陰天,所以天還沒亮。丁思銘原地活動了一下,隨即從包裡面掏出平板監控器,按理說監控器上面可以看得到六個畫面,分別是六個針孔攝像機安裝的位置,可是此時只能看得到三個。
路瑤眉頭一蹙,下意識的問:“怎麼搞的?昨晚還好好的。”
丁思銘也蹙了眉頭,低聲說:“昨晚雨下太大,應該把攝像頭給澆下去了。”說罷,他將平板遞給路瑤,然後道:“我去那邊看看,你在這兒等我。”
外面雨還在下,這裡到‘富人墳’還有段距離,丁思銘是不想路瑤跟他一塊兒折騰。
可路瑤卻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馬上就回來。”
“我去幫幫你,咱們快去快回。”
路瑤動作麻利,將平板收回到包裡面,整理了一下雨衣,人已經衝出了雨檐外面。
兩人一路跑着去到‘富人墳’,等到了指定位置之後,果然發現原定的幾個針孔攝像頭已經被雨水給沖走或者沖掉了。
他們分頭行動,重新安裝,可等到人要撤退的時候,卻發覺不遠處有數量私家車緩緩駛來。
路瑤先發現了他們,她下意識的美眸一瞪,隨即二話不說拉着丁思銘便往墓地裡面跑。丁思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也本能覺得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頂多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不下二十個一身黑打着黑色雨傘的保鏢從私家車中下來,守在了‘富人墳’區外圍。
而此時,路瑤跟丁思銘正明目張膽的躲在墳區靠後的兩個墓碑身後。但凡有人走過來,他們定是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