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銘跟路瑤是平行的位置,所以他朝着路瑤擠眉弄眼,示意現在該怎麼辦。他們身後十米開外就站着一羣保鏢。如今的情勢當真是鷹兔同籠。
路瑤背抵着冰涼的墓碑,雨水順着她的帽檐往下淌,她卻不敢貿然伸手去擦。生怕露出一丁點的把柄被人給看見。
臉色煞白中泛着一絲青。她朝着丁思銘微微搖頭,用眼神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如今。當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喬頂祥是夜城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橫跨商黑兩界。活着便是個傳奇人物,哪怕是死。也定是要風風光光。
光是停在寧山公墓裡的私家車就足有好幾百輛。車內的人更是身份顯赫,遍及各大行業。喬治笙封了整個寧山公墓,煉人爐只火化喬頂祥這麼一個人。美其名曰是讓喬頂祥走的安生。實則霸道的本性顯露無疑。
不過大多數人都能理解。因爲這就是喬家人一貫的行事風格。
喬頂祥的遺體火化之後,一身黑衣披麻戴孝的喬治笙抱着深色的紫檀木骨灰盒從火葬場一路走向墳地。身邊有專門的保鏢給他打傘,他身後又跟着近親和一幫前來送葬的各界友人。
浩浩蕩蕩的長隊伍。清一色的黑衣和黑傘,行走在公墓的石子路上,看起來既霸氣又陰沉。正如喬頂祥這個人,一輩子叱吒風雲,可終歸逃不過落土爲泥的這一天。
喬治笙抱着骨灰盒走到墓碑前面,有專門的陰陽先生幫忙下葬,墓門緩緩合上,所有人對着墓碑三鞠躬。
本以爲送葬儀式到此就算告一段落,可一個保鏢帶隊卻走到喬治笙身旁,壓低聲音說:“笙哥,剛剛在入口處發現了攝像頭,應該是有記者混進來了。”
喬治笙俊美的面孔上罩着一層冰寒,眼睛注視着墓碑上喬頂祥的照片,他不動聲色的回道:“先把客人帶回禮堂,叫人把公墓所有出口堵住,人必須給我找到了。”
“是。”
賓客陸陸續續的原路折返,與此同時,保鏢分成幾組,有人拿着專門的探測器搜索喬頂祥墓碑附近,很快便發現墓碑處安裝的針孔攝像頭。
路瑤跟丁思銘通程背靠着一人高的墓碑,大氣都不敢喘一氣,雨水早就順着衣領溼透了所有衣服,可這會兒他們並不覺得冷,只覺得嚇得身上一陣陣的燥熱。
丁思銘閉上眼睛,只得在心中祈禱,希望那些保鏢可以忽略這裡,一般電影中不都演,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嘛。
可是這一次,似乎天不遂人願。因爲喬治笙發了話,人必須找到,所以這些私家保鏢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絕對會把人給翻出來。
路瑤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聽到狼狗的咆哮聲。
丁思銘也驚了,人不敢回頭,卻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陌生人的聲音:“搜,人一定還在公墓裡面,絕對不能讓他們把東西帶出去。”
耳聽着狗吠聲不停的靠近,找到他們也就是個遲早的問題,路瑤跟丁思銘對視的視線裡不僅有緊張,更多的是惶恐跟絕望。
也許人在做出某個決定的時候,只是在一瞬間。在這一刻,丁思銘決定還路瑤一個人情,所以他給她使了個眼色之後,還不待她回過神來,他人已經從墓碑後面竄出去,快步往另一頭跑去。
路瑤大驚,想叫他的名字,可卻如鯁在喉。
丁思銘吸引着一幫牽有狼狗的保鏢一路離開,路瑤站在原地愣了能有五秒,她偷偷探出頭來,發現周圍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心跳如鼓,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跑。
路瑤向丁思銘相反的反向一路狂奔,很快便出了墓區,前方就是離開墓區的路,路瑤顧不得被雨水模糊的視線,雙腿像是上了發條一般,想停都停不下來。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狗吠聲,保鏢已經追來,路瑤拼命往前跑,腳下的石子路經過雨水的浸泡,變得極易打滑,所以路瑤一個不小心,人已經向前飛去。
這一下子,摔得她趴在地上半晌都沒起來。疼,渾身上下哪裡都在疼,又疼又冷,整個身體像不是自己的。
路瑤努力撐起身子,卻也只能維持到趴跪的姿勢,雙腿是再也沒有力氣起來了,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身後的保鏢追來,然後將她團團圍住。
有人邁步上前,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提起來,然後一把掀開她頭上的大兜帽。
雨水兜頭而下,路瑤眼睛進了水,隱形眼鏡被衝的很不舒服,一時間看不清楚面前人的模樣,只聽得有人道:“東西搜出來。”
路瑤身上揹着包,保鏢一把拽下,將她人都拽的一個踉蹌。她的包裡面有看監控畫面的平板電腦,其餘的都是夜視鏡和僞裝服等東西。
保鏢問她:“其他東西呢?”
路瑤這會兒被抓反倒是淡定了,她出聲回道:“沒有了。”
保鏢面無表情着一張臉,出聲道:“針孔攝像頭都安哪兒了?”
路瑤心底存着一絲僥倖,哪怕有一個是留下的,那也是好的,所以她硬着頭皮說:“就墓碑旁邊安了兩個。”
保鏢明明在入口處就找到了一個,此時聽到路瑤這話,自然是生氣的。
剛想說話,只見不遠處另一組保鏢押着丁思銘過來了。比起路瑤這個女記者,很顯然,丁思銘這個男的吃了不少的虧,最起碼路瑤看見他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明顯的掛了彩,脣角都裂開了。
一名保鏢將丁思銘揪到路瑤面前,隨即道:“趕緊把所有東西都交出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路瑤想過去看一看丁思銘,可卻被人拉着,動彈不得。
丁思銘不說話,馬上有人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面,丁思銘頓時悶哼一聲,彎下腰。另一個保鏢揪着他的衣領,沉聲說:“喬家的新聞也是你們敢報的?趕緊說,不然你們兩個今天誰也別想好好的離開這兒!”
說罷,他又朝着丁思銘的小腹狠狠打了一拳。丁思銘疼的跪在地上,路瑤眼睛瞪大,大聲說:“別打了!”
路瑤身邊的保鏢沉聲道:“告訴我們還哪兒有攝像頭,不然我們就在這兒給他埋了。”
路瑤第一次見到黑AA社會打人,他們拳拳到肉,真的是不在乎丁思銘的死活。她沒有絲毫猶豫,趕緊報出六個攝像頭的全部位置,她不能爲了自己的事情連累丁思銘。
丁思銘看向路瑤,他疼的說不出話來,卻用眼神在向她示意,叫她不要說。
路瑤又害怕又心酸,她出聲道:“我都告訴你們了,你們還不放人?”
幾名保鏢返回墳區,其餘人一聲不吭,一幫人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雨中。十分鐘之後,數名保鏢從墳區返回,朝着路瑤身邊的人點了點頭,路瑤見此人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笙哥,人抓到了,攝像頭也全繳了。”
因爲距離的近,所以路瑤清楚聽到電話裡面的男人說:“老規矩。”雲淡風輕的三個字,她身邊的保鏢應聲,隨即掛斷電話。
路瑤莫名的緊張起來,她想掙扎,可是兩個男人一左一右鉗制着她的手臂,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你們是哪家公司的?”
接完喬治笙電話的保鏢看着路瑤和丁思銘,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路瑤跟丁思銘皆是一言不發,男人見狀,使了個眼色給兩人身邊的人。路瑤只覺得右手臂驟然一疼,她忍不住‘啊’了一聲,身邊的保鏢扭着她的胳膊,她感覺隨便一動胳膊就要斷了。
丁思銘那邊也是一樣的。
寧靜的公墓水泥路上,一幫黑衣保鏢圍着路瑤和丁思銘兩人,什麼叫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眼下就是最好的詮釋。
保鏢帶隊眼底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情,聲音也不由得沉了幾分:“別跟我這兒死鴨子嘴硬,我數到三,說了的人走,不說的人……留下一條胳膊。一,二,三……”
路瑤明顯感覺到身邊人在用力,她不知道自己的胳膊卸下來沒有,因爲早就疼的頭皮發麻,好似感覺不到疼了。
任務失敗,她救不了簡程勵,可也不能連累新銳。要是把新銳給供出去,以紀貫新那副臭脾氣,估計再也不會給她救簡程勵的機會了。
所以路瑤硬着頭皮一聲不吭,倒是丁思銘那邊顫聲回了一句:“壹刊……”
丁思銘說了,路瑤手臂上的力氣頓時卸了下去,她是隔了幾秒之後纔敢動彈。可是身子直起來的同時,卻聽得身邊男人不屑的道:“還不如個女人……”
說完,他下巴一擡。路瑤是眼睜睜看着一名保鏢揪着丁思銘的衣領將他按倒在地上,然後另一名保鏢擡腳用力往他手臂中間一踹。
“啊……”痛徹心扉的喊叫聲,幾乎響徹了半個寧山公墓。
路瑤被嚇傻了,她定睛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看着倒在雨水中疼的不敢動彈的丁思銘。
一輛黑色私家車從遠處拐過來,車子後座坐着一男一女,兩人均是一襲黑衣打扮。樑子衿暈車,所以駱向東提前帶她離開。
車子在經過這羣人身邊的時候,樑子衿好信兒向窗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人羣中唯一的女人……路瑤。
“停車,趕緊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