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起那絲帕,宇文櫻想大概別人眼中他二人的鶼鰈情深也只是假象吧,想不到表姐年紀輕輕,竟然就這麼去了,宇文櫻心裡一陣唏噓,“慕容霸,兩年前,表姐還只嫁給你四哥一年,怎麼就過世了?鬱鬱而終?”
鬱鬱而終!這不明顯是在說自己哥哥對嫂子不好麼!
慕容霸有些不高興說道:“四哥四嫂夫妻情深,四嫂性格溫順,爲人謙和,四哥對她也萬分疼惜,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四嫂怎麼可能是鬱鬱而終?四嫂是難產血崩而死!”
慕容霸說完一臉嘆息道:“她生產前一日,我和段家妹妹去看望她時,她還和我們說笑。只沒想到,當晚四嫂突然發作,生下我那侄兒慕容楷之後就去了。”
這話題有些沉重,原本還嘻嘻哈哈鬥嘴的二人也都沉默,只坐下好好換藥!
臨離開前,宇文櫻對着慕容霸耳語一陣,看着慕容霸那懷疑的眼神,宇文櫻翻一白眼,“放心好了,只今晚必定成事,不然以後真要再看你穿成這個樣子出現在我面前,那我這幾日飯都該吃不下了。”
聽了那話,慕容霸一陣大笑,心中也明白,宇文櫻說這話也是爲了逗自己開心,心中更加認定她這個至交好友。
宇文櫻姐弟二人回去,才發現一衆人等竟然還都等着他們,見二人平安回來,心中放心之餘又要行禮,宇文櫻忙攔着他們。
“受累各位擔心了,以後不必如此,以前是什麼樣子往後還是什麼樣子便是。今日我說過,我和陵兒如今早已不是什麼世子和公主,大家不信。只不過有一點大家想必清楚,俘虜若不歸降,只有死路一條。如今我和陵兒同大家一起關在這裡,說白了都不過是將死之人,還管這些虛禮做什麼。”
說完這話,宇文櫻也只當沒看見衆人偶爾流露出來的一絲猶豫,只小心扶着宇文陵坐下。衆人聽了心中一陣翻騰,只面上則是一陣沉默。
這些日子,宇文櫻從未在宇文陵面前提起這些,乍聽了這話,一個不到九歲的孩子,害怕也是再正常不過,“阿姐,咱們馬上就要死了麼?我想阿孃!”
宇文陵這些話,在此刻寂靜的牢房中聽得格外清晰,就跟一把利刃一般,割得衆人一陣心疼。
“陵兒,阿姐對不起你,對不起阿孃,阿姐本來答應了阿孃,一定平平安安將你帶回去,如今……”
聽了宇文櫻這話,宇文陵忍住了好久的哭聲終於爆發,偎在阿姐懷裡泣不成聲。
宇文櫻只一邊撫着他的頭髮,一邊流淚說道:“你以前一直跟阿姐說,你要做一個浴血疆場、奮勇殺敵的好男兒。阿姐可從來都不希望你這樣!若有下輩子,咱們一定要投生在太平盛世,身在平凡人家,阿孃不用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也不用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兄弟赴死,只那樣平平安安過一世多好!”
說完這些,宇文櫻暗中看了看衆人神色,繼續說道:“對了,還有阿爹!阿姐還從來沒有跟陵兒提過阿姐的阿爹吧。他是一個好首領,爲了開疆闢土,四處征戰,可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每一次他出徵前,我和阿孃都心驚膽戰,擔心着那是最後一次見他了。阿姐小時候見過最多的就是阿孃在燈下流淚,等着阿爹回來。每一次他平安回來,都是阿孃和阿姐最開心的時候。只那開心持續不了多久,他便又要出征了。就這樣,阿姐跟着阿孃一起等啊等,等啊等,直到有一天,等回來的就是阿爹被殺的消息。”
有些話只要開個頭就好,讓那幫人自己去接着想象便是。好好想清楚,逸豆歸不過就是個篡權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效忠!
宇文陵聽了阿姐的話,哭得更加大聲,那哭聲讓人聽了心裡更亂。
宇文櫻看着弟弟哭得悽慘,心裡有些內疚,卻不敢停,只接着說道:“可憐阿孃,只怕過幾日等咱們死了的消息傳去紫蒙川的時候,知道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該絕望了。”
衆人聽了那話,面上一臉悲慼,他們也是爲人父親、兒子和兄弟,在草原上一樣有親人在等着他們,過幾日他們死了的消息傳回去,那些親人一樣絕望哀痛……
宇文櫻擦了擦宇文陵臉上的淚,安慰道:“陵兒別哭,不要害怕,有阿姐陪着你一起死,等阿孃知道了咱們的死訊,也定會下去陪着咱們一起,很快咱們母子三人就要團聚了。”
宇文櫻面上一臉悲傷,心裡卻是一陣着急,慕容霸搞什麼鬼,讓他準備的東西竟還沒有準備好麼?如今該說的都說了,再不順勢下一劑猛藥,怎麼事成?
好在慕容霸像是知道,自己那邊再不添把柴火,宇文櫻這戲該唱不下去了,外面遠處適當想起一陣琴聲。
宇文櫻心中大喜,對着宇文陵說道:“陵兒你聽,外面是不是有馬頭琴的聲音?”
宇文櫻這話一出,衆人都屏息聽着,似乎遠遠地確實有馬頭琴的聲音傳來。
“春天的草原最美了!只可惜,這一世,再也看不到了!”
宇文櫻說完這話,就着那馬頭琴聲,哼唱着衆人耳熟能詳的歌:
風吹過青草連綿
紫蒙川矗立在眼前
一望無際伸延向草原
守護着我們的平安
西拉沐倫河水甘甜
靜靜的涌出草原
灌溉了我們的家園
沉默流淌從未改變
雄鷹翱翔在藍天
烈馬跨過流水山澗
牧笛聲飄蕩雲端
藍天下生起了炊煙
老哈河遼闊深遠
深深河水深深祝願
教我善良和勇敢
映出草原的藍天
任時光慢慢走遠
靜靜守候我的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