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得心頭一樂,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佈道者還沒說布什麼道,自己就獨自興奮,未免太失禮。
“不知大師要如何佈道?”
李避雙手合十,輕聲道:“但凡是可汗國中,包括整個西域有被阿芙蓉感染的病人,皆可來尋貧僧治療!
貧僧現在對於阿芙蓉的症狀還不瞭解,需要藉助國毒來進行以毒攻毒的法子。但是鶴頂紅一種毒物顯然是不夠的……”
李避沒有繼續說下去,旗木得如此聰慧,說得太明白反而不好。旗木得雙眼微明,既然一國的國毒不夠,那就將整個西域的毒都集中而來!
一定要讓佈道者見識到烏孫國的國力!這就是他施展計劃的特殊契機!
第二日一早,旗木得動用舉國之力將國中文官大臣悉數派向十五國,一方面明示這阿芙蓉的毒性之害,諸國可汗都明白阿芙蓉的危害;另一方面是將自己接納佈道者的地位烘托出來。
塔爾寺戒吹大師於烏孫國佈道:合十六國國毒之力,根治阿芙蓉之危害!
一語震驚西域十五國,這可不比前一天十六國狼煙起的震動小。這兩年,死於阿芙蓉的將士太多了,可十六國可汗卻不知這阿芙蓉從哪裡來。
連毒的樣子都沒見過,又何談治療呢?
之前被樓蘭的戲子一番烏龍糊弄,衆人心頭更是生出諸多不安。
于闐國堯漫可汗拍案而起,當即下令道:“帶上國毒三秋蜜毒,拉上我們最好的皮草獸貂大衣,說什麼也要給佈道者留下好的映像!”
小宛的可汗看着面前面若枯骨的族民,跪地道:“毗舍浮佛在世啊!我的孩子們,你們有救了!帶上國毒,帶上千年琥珀,我要親自去烏孫國!”
……
十五個國家中自然也有不願意去的,烏孫頂多算十六國中實力第三的國家,如何能使樓蘭、龜茲信服呢?
在他們看來,所謂的傳道者不過是糊弄人罷了,真正的傳道者會去這般國家麼?
拓拔景康可汗憤憤道:“給我去兩個人,看看這佈道者的真假,若是真的那就直接殺了,反正是在烏孫國出的事;若是假的,那就連旗木得一起殺了!敢糊弄我?”
帳中無人之時,拓跋景康來到一座四顆棕櫚樹合抱的戲臺處,輕聲道:“哥哥,我要去實施你的計劃了!怪我無能,這麼多年才聯合烏孫尋找到這般機會……”
無月星繁,西域的星空比起中原似乎離天更近,天邊的星點也顯得更大,心頭的愁緒像是映襯着這片星海,一個接一個,一個又比一個大。
“大師,睡不着麼?”
旗老三提着兩壺燒酒,站在尖頂圓身的蒙古包下,看着躺在包頂邊緣的李避,語氣愈發誠懇又帶着一絲歉意。
清醒過來的旗老三第一件事就是尋下人,他倒是以爲自己被那佈道者直接送往了陰間,感受到手指的疼痛,喘出一口粗氣謝天謝地沒有喪命。
看清被包住的食指,他還呢喃着爲何斷指還有腫脹感,待發現自己的手指完好如初時,旗老三心嘆佈道者醫術高超之時,心頭微動不如請大師幫自己的女兒看一看病?
想到這般機會難得,旗木得直接打開了自己深埋多年的女兒紅,溫好便是提着走出了大帳,不論佈道者睡沒睡,他總要去看一眼的。
如果此人真的是和妻子一樣的身份,只要能治好自己的女兒,管他是不是佈道者又如何?
西域人的熱情,蓋於至此,能與死敵頭破血流不知悔,亦能認友定情一生交。不參雜中原人的混亂,好就是好,單純的好。
李避心頭是欣賞這個胖子的,以身堵門三語懷疑差點逼得他走不出大帳,手起刀落乾脆劃過指過自己的食指沒有絲毫猶豫。
這般忠心於廟堂之人,到底是讓江湖人佩服的。
“疼是無法避免的,這幾日注意飲食清淡,不要酗酒。”
旗老三躍上屋頂穩穩落在李避身邊,這般體型的胖子落下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怕也是個千石內力的強者。李避身靠着帳沿,自然更能感受到周圍之力的變化,少說得有二百來斤的胖子,落下時連一粒灰都不曾帶起。
“大師可願喝一杯?”
翻手帶出兩個酒碗,溫熱的女兒紅藉着星光傾瀉於碗中,發出濃濃的酒香。李避鼻間一動,也不理會對方不顧自己的勸說,自生嘆意道:
“存了近二十年的女兒紅,爲何不再留一留?”
旗老三面上生出一絲溫熱,這酒雖香卻泛着苦味,雙腿一盤,旗老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以前西楚悍守的中原大門,我們是不能去碰的,西楚先帝以商互利,帶給我們糧食和衣物和我們的子民共同交易。
千百年我們西域想去那中原的原因,不就是這裡的生存條件太惡劣了麼?
我有幸出生在王室之家,旗木得是英雄的名字,就和我繼承了這個名字的大哥旗木得三世一樣,他們必須揹負起英雄的責任。
三年前,我們以爲找尋到了大破中原之門的契機,興致勃勃地不顧西楚先帝定下的和約,聯同泰安皇朝一同夾擊雁門關。我們知道滅了西楚,很可能要面對的就是泰安皇朝的軍馬,但是我們沙漠中的漢子從不畏懼強敵,我們渴望這一天太久了。
大師!
我不懂,爲何西楚先帝寧可敞開身後之門,被中原之人屠戮,也不願放我們進入中原呢?即便是那時他要提出和我們西域聯盟,我們也會欣然同意,他也不用落得滿門被焚的下場啊!”
仰頭喝下手中酒,李避長嘆一聲:“真他孃的痛快!”
旗老三微微一愣,他在試探對方是不是中原人的身份,沒想到他爆了個粗口?
“你如何評價西楚先帝呢?”
心有不解的旗老三,沒想到李避會反問他,心頭想起此人的恐怖還是不由得渾身肥肉一抖。捧起手中的酒壺,仰頭灌下,旗老三迎着星空的寒風道:
“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