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人我只有這一個字!
太服了!
若是他生在現在,我們西域之人可不敢窺伺中原的。
西域荒涼,糧食不夠,秋季儲存不到糧食的話,過一個冬天我們的族人或許只能活一半人。
但是如果面對他,我們若是敢進攻,那等待我們的只有滅國!我們不可能有生存的機會的。
六朝百年爭戰之時,天下英雄中原逐鹿,爲何我們西域沒有進去幹涉?不就是因爲那個人的存在麼。
騎着西域最烈的白龍駒,手持可斬山峰的西楚刀,提壺灌酒一人一馬一刀,踏遍西域十六國,你見我們誰敢放個屁?
就這一人,生生鎮壓我們西域三十年,便是死都沒讓我們踏入中原一步!”
李避沒想到自己老爹在西域的威名如此之盛,端着酒碗和旗老三輕輕一碰道:“你看,你不是知道他爲什麼不讓你進麼?”
旗老三一噎,大師不愧是大師,這般親身參禪法居然三言兩語,不對!一言一語就讓自己解開了心頭的疙瘩。喝着碗中的酒,旗老三面上泛出另一絲苦悶。
解不完的愁便是人生,剛去心中國愁,便起心底家愁。
李避知道旗老三不會無緣無故地說起邊關之事,索性給他一個發泄的機會,輕聲道:“拿出本該女兒出嫁時才飲的酒,不顧手傷說起邊關之事,旗長老有什麼心事說不出口呢?”
掌管着烏孫國外交律的長老,可是多少監獄之人畏懼的胖子,若是他們看到旗老三這般扭捏的作態,怕是會懷疑這佈道者是不是會什麼巫術!
“大師,旗老三斗膽問您,您能否進入邊關?”
李避眯起眼看向這個在星光下一臉窘態的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自己,不知這般詢問是繼續試探,還是他真有其事相求?
“讓我進入邊關,是要找中原的何人呢?”
迎着李避深邃的目光,旗老三心頭一喜,佈道者沒有拒絕他,就是說明有戲!想到自己的女兒,旗老三雙眼泛出一絲溫熱,藉着酒勁道:
“大師,老三我有一對像是明珠一般美麗的雙胞胎女兒,我老婆生她們用了半天的時間卻依舊生不出。爲了孩子不被憋死,郎中問我保大保小的時候,我選擇了兩條命的女兒們。
剖開我老婆腹部的一瞬間,我才知道爲什麼我的老婆,一個千石境的強者,怎麼會生不出一個孩子。
因爲她們是連體的啊!”
李避端着的酒碗一頓,連體孩童可分多種,有些幸運的孩童簡單割開還能活,但是大多數的連體孩童都是人世間的悲劇。這一刻,李避心頭有點替旗老三難過,舍大保小,得到的卻是一對悲劇的孩子,無怪乎他會如此悲傷。
看着旗老三這般動情哀嚎的模樣,李避心頭難忍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輕輕擡起手中的酒碗幹下醇香的女兒紅,怪不得這酒會有一股苦味。
旗老三不愧是一國之長老,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聲道:“如今她們馬上就要年滿二十歲,我是願意養她們一輩子的,但是我不忍看着她們只能待在屋中嘆氣,我想給她們正常的生活。
所以我想請您帶她們去中原,尋那名醫黃三千!”
旗老三隻知黃三千救人需要黃金三千兩,卻不知他有諸多見死不救的毛病。
李避聽到二十年的連體少女時,心中微顫,這個父親又爲自己的女兒付出了什麼呢?
想到黃三千的名字,李避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小妹,能讓黃三千出手救的,看來自己的妹妹此生註定不是凡人啊!
剛好喝完壺中酒,李避跳下帳篷,輕聲道:“先帶我去看看你的女兒吧!”
不是旗老三不相信佈道者的醫術,而是曾經名滿西域的郎中說過,普天之下能將二女分離的聖手只有中原的黃三千!
年紀也就二十歲的佈道者,豈會這般醫術呢?
心頭有惑,旗老三動作可不敢有絲毫怠慢,翻身落下,身形像是披着漫天星光,腳下生風帶着李避走入他家中的大院。
比起旗木得的會客大帳,旗老三的家中則講究了許多。紅磚本就是西域少見的東西,卻被旗老三用來堆砌自家的院牆,院內沿着牆邊種着一排高聳的胡楊木,淡淡的清香自黑夜中慢慢飄蕩。
藉着星光,李避看清這院中的佈置不禁一愣,這傢伙居然在這院中挖了一個人工的湖泊!這哪裡是西域之景,分明是中原江南的庭院佈局。比起紅磚的院牆,這人造湖簡直比填海造陸還要稀奇。
漫步穿過這西域獨有的香樟木做的木橋,可避蚊蟲叮咬的貴物,居然被做成了一座橋,當真是暴殄天物至極。
穿行過一道悠長又黑暗的走廊,旗老三沒有驚動任何下人,站在一處小庭院外,輕輕叩響了院門。
一聲長,兩聲短,有節奏的敲擊似是傳遞着什麼信息。
李避深深皺眉,這旗老三的家中未免高手太多了,就在他敲門的一瞬,暗中竟是有不下五十道強者的氣息凝聚在他的身上。
這般毫不加掩飾的氣息,可不是李避這種十幾石的一般武者能相提並論的,看來這西域之國的強者,也不像中原所說的那麼稀少啊!
又穿過三道院門,旗老三這才帶着李避到了一座清幽的書香門院之外。
西域的星空本就璀璨,只是這光芒比起這書香門院如白晝一般的明亮,倒是顯得小巫見大巫了。
恢宏的四人合抱的立柱撐起了一座高房,二樓的閣樓處傳出一線悠悠的木笛之聲。聲如亡夫之妻,依窗北望盼夫歸來終不得,餘音嫋嫋繞柱而上,卻不知當下心緒該去向何方。
旗老三輕聲解釋到自己的女兒,一個喜歡樂器之物,一個喜歡舞文弄墨,二人愛好不同,卻是能容得下彼此,也少有爭執。
笛聲驟停,旗念苒擱下手中狼毫之筆,側顏一笑當真是傾城之姿。“妹妹,怎麼剛剛吹上屋檐,卻不去摘明月,停了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