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深不見底的走廊裡,趙瞳心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每一扇病房的門都是關着的,好像隨時都會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也是,醫院這種地方不知有多少亡靈飄蕩在上空。
走廊盡頭是護士站,趙瞳心知道那個地方,那是宋喬的辦公室。
“瞳心,瞳心,瞳心救救我!瞳心,救救我啊!”
“宋喬?宋喬,你在哪裡?”
“我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堅強......”
“啊——”
趙瞳心從尖叫聲中醒來,眼前的漆黑告訴她,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
渾身都是冷汗,趙瞳心衝了個澡重新回到牀上,把臥室裡所有的燈都打開。靳正庭有事外出,這個噩夢讓她不敢一個人待在黑暗裡。
掐指一算,的確有好幾天沒有聽見宋喬的消息了。上次被抓去小黑屋,就是因爲宋喬失蹤,想到這兒,趙瞳心的背上又開始冒起了冷汗。
容磊昏迷後第一次醒來,靳正庭和自己手下的骨幹全部聚集在他的牀頭。這幾日他們苦心調查無果,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容磊的身上。
他可是唯一見過兇手的,但容磊的話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那天朝我開槍的是一個女人。”
容磊緩了口氣,艱難地回憶起了那晚的場景。
夜已經深了,他從基地訓練剛回到家洗完澡,就聽見有人在敲自己家的大門。他一開門發現是個女人,所以放鬆了警惕。
女人說她迷路,想要借容磊的洗手間一用,沒有多疑,容磊就讓她進了家門。
“boss,開槍打我的那個女人,和趙小姐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是她?靳正庭和楊子燁對視一眼,後者立馬起身出去。
許顏可被靳正庭囚禁在另一處秘密基地,這件事要真的是她所爲,那麼她就可以直接下地獄了。
“說什麼胡話呢,你忘了趙小姐之前三翻四次陷入危險,明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會傷害得了你呢?容磊,不是我秦三看不起你,竟然被一個娘們傷成這樣!是不是見人家漂亮,對人家有想法啊?”
秦三恨鐵不成鋼地說完才發現自己失言,容磊剛剛纔說那女人長得像趙小姐......秦三瞥了一眼靳正庭,還好他並沒有怪罪。
容磊沒有迴應他的話,反而欲言又止的望着靳正庭。他該怎麼向boss說,他那天晚上碰見的女人看上去和趙小姐一樣人畜無害,不然他也不會掉以輕心。
“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靳正庭和容磊共事多年,他甚至已經想到容磊憋在心裡的話和趙瞳心有關。
“boss,我說句話您別見怪。當晚如果那個女人表現出一點危險性,我都不會躺在這裡。”
話已至此,容磊不願意多說,但靳正庭已經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可容磊中彈的那段時間,趙瞳心受傷正在醫院裡,怎麼會走這麼遠來殺人呢?
“我知道,你好好養傷,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靳正庭沒有正面回答容磊的話,起身離開。
趙瞳心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睡意,又被一條短信叫醒。
“誰啊,發短信這麼會挑日子。”
趙瞳心嘀咕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牀頭櫃上摸來
手機。
宋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你現在在哪兒?
消失幾天的人忽然出現,趙瞳心的瞌睡瞬間全無,趕緊回撥過去,可電話通了兩聲就被掛斷,沒一會兒又有一條短信進來。
宋喬: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七點我們在醫院門口碰面。
七點。趙瞳心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針已經快指到了六,難道她是剛剛下班嗎?
趙瞳心:你是上晚班嗎,這幾天幹什麼去了?
這條短信就像是沉在海底的石頭,完全沒有任何迴應。剛剛纔昨晚噩夢的趙瞳心不可控制的要多想,還沒等到七點,外面的天還矇矇亮,她就從牀上起來。
不行,她不想等,一刻也不想等。
清晨的醫院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間,病人很少有人醒,只有偶爾幾個家屬子啊走廊裡溜達。
趙瞳心走在出現在自己夢中的走廊,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恐懼,她生怕自己夢中出現的事情成爲現實。
這個她曾經進過無數次的辦公室,今天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猶豫推開這扇門。
房間一如既往的整潔,但卻空無一人。
“宋喬?”
趙瞳心左顧右盼地走進去,宋喬上晚班有個固定的習慣,就是喜歡窩在辦公室最裡面睡大覺,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這叫勞逸結合。
可等趙瞳心走到辦公室最裡面,也沒有見到宋喬的影子。
牆上的鐘現在剛剛好七點,宋喬不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也不是一個言而無信之人,她說七點在這裡碰面,就一定會在這裡等趙瞳心。
可是,現在她去哪兒了呢?
趙瞳心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再次撥通宋喬的電話卻已經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晨間的微風透過徹夜未關的窗戶吹進來,趙瞳心只覺得脊背發涼。
找不到自己的朋友了?我在一水陽光等你——手機裡一個陌生人發來的短信讓趙瞳心覺得這件事一下子有了眉目。
“許顏可,你給我等着。”
趙瞳心收好手機,急急忙忙地從辦公室裡跑出去。
她哪裡知道,在自己走之後,一個男人從辦公室右邊的小隔間裡出來,拖着一個眼淚婆娑身上滿是傷痕但是嘴巴被牢牢堵住的女人。
“看見你的朋友是怎麼對你的了吧?你覺得你活着還有意義嗎?”
男子眼神裡的漠然讓宋喬恐懼,她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不過是一隻螞蟻,殺死她,沒有任何困難,也不會讓他產生一絲愧疚。
“我說了讓你見她最後一面,我做到了。現在,輪到你實現你的承諾了。”
宋喬看了一眼自己亮着的電腦屏幕,心裡滿是不甘,瞳心啊瞳心,聰明如你,怎麼就沒有發現我的電腦屏幕是亮的?那上面,可是我用生命換的東西啊!
趙瞳心急匆匆地趕去一水陽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就這樣和宋喬錯過。
這一錯過,豈止是一生,這一錯過,便是陰陽永隔。
“啊!”
趙瞳心着急着趕路,一不留心就和路邊的女人撞了個正着。感覺到手臂傳來的火辣辣地疼,她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低頭一看,竟然有一條兩指長的傷口正往外面咕咕冒血。
和她撞個正着的女人拿着一把鋒利的剪刀驚慌失措地看着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樣,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
“嘶——”
手上的傷讓趙瞳心倒吸一口涼氣,好在這傷口不深,現在已經慢慢開始結痂。
看着女人身上已經洗的微微泛白的衣服,趙瞳心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沒關係,以後注意點,不要再劃到別人了。”
“小姐,你真是人長得好心地又善良!”千恩萬謝之後,女人匆匆離去。
趙瞳心小時候不小心傷到了同學,對方家長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筆鉅額的醫藥費,趙母沒有責罵她,而是東奔西走的借,沒日沒夜的工作,身體也就是那時候開始垮的。
有時候我們去原諒不是因爲善良,而是因爲懂得。因爲懂得對方苦楚,所以才選擇慈悲爲懷。
剛剛那個劃傷她的女人一看就不是有錢人,如果讓她陪着自己上醫院打破傷風針,說不定家裡的日子又要更加拮据。還好那劃傷的地方在手臂內側,就算留疤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一水陽光是江濱市數一數二的休閒會所,趙瞳心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但卻沒有一絲膽怯。有句話說的好,仇恨會讓一個人勇敢。
現在的趙瞳心就是懷着對許顏可的仇恨,勇往直前,毫不畏懼。
一般很少人會在早上來休閒會所,獨身一人的就更少了。趙瞳心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姐,請問您是一個人嗎?之前有預約嗎?”
在前臺小姐溫柔的聲音中,趙瞳心的腦袋搖的像一個撥浪鼓。
“我來這裡是要找人,一個姓許的小姐。”
“您稍等。”
前臺小姐忙碌了一會兒之後,滿是歉意地衝趙瞳心笑笑:“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進來的客人中沒有一個姓許的小姐。要不您和您朋友先聯繫一下。”
不在這裡?趙瞳心失魂落魄地走出一水陽光,望着大街上來來去去奔波在早高峰的車輛,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宋喬啊,你到底在哪兒?
靳正庭趕到囚禁許顏可的基地時,楊子燁正坐在她對面一臉吃了屎的表情。不用問,他肯定不僅什麼都沒有問出來,還被這個女人給擺了一道。
“正庭,聽楊總說你也認爲容磊的事情是我做的?”
許顏可沒等靳正庭開口,主動提及了這件事。
靳正庭的沉默換來了她一陣嘲笑,“人啊,永遠都會被眼前人所矇蔽。你可知道,你的枕邊人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單純簡單。之前她遇見了那麼多事,稍有不慎就會送命,她能活到今天就真的只是福大命大嗎?正庭,你真的瞭解過她嗎?”
許顏可此時心裡恨不得放煙花慶祝,剛剛聽見楊子燁說容磊也懷疑他是被趙瞳心所傷,她第一次感覺到人間真情了呢!
“她再複雜也比你單純,容磊的事我會查清楚,不用你操心。”
靳正庭關上門,轉身離去。
一夜之間,周圍的人都開始將矛頭指向自己身邊的小女人。一向堅定的靳正庭不可否認,自己心裡有過那麼一絲動搖。
是啊,那麼多生死場合,她都化險爲夷,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秦三,幫我問問勺園,趙小姐現在在哪裡。”
靳正庭剛掛完電話,趙瞳心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一接通,就聽見她帶着哭腔慌張無措的聲音。
“靳正庭你在哪裡?他們說我殺人了,我好怕,你在哪裡?你快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