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瞳心在大馬路上被警車帶回醫院,整個人都是懵的。當她看見宋喬被白布遮住的屍體,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剛剛自己來找她的時候,她明明就不在醫院,現在爲什麼會從天台上跳下來呢?
她那麼陽光那麼開朗,趙瞳心怎麼也不相信宋喬是一個會自殺的人。
“警官,你們一定搞錯了,宋喬她不會自殺的,一定還有兇手,一定有!”趙瞳心哭得嗓子都啞了,在曾姐的攙扶下,死死攥住一位刑警的衣角。
宋喬就這麼死了,叫她怎麼甘心?
可刑警說出來的話更是讓她遁入了無盡的深淵:“死者不是自殺。趙小姐,根據醫院的監控,和死者的電腦,我們懷疑你和這起謀殺案有關。請你和我們回一趟警局接受調查。”
審訊室裡的審訊員比警匪片裡演的更加嚴肅,趙瞳心在給靳正庭打完那個電話之後就一直坐在審訊室裡高強度的燈光下,回答着同一個問題。
“我叫趙瞳心,21歲,和死者是好友,我今天找她是因爲她今天早上給我發了一條短信,我並不知道她電腦上的東西,她的死和我沒有關係。”
趙瞳心也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說這句話了,她知道這是審訊的一種手段。
強光燈會給人心理壓力,一直說一樣的話,如果說謊的話,遲早會露出馬腳——這些都是她之前在學校社團認識的一個法學系的學姐在閒聊中當八卦告訴她的。當時宋喬還和她一起追問,可現在......
想到過去喝宋喬的重重,趙瞳心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審訊員對視一眼,認爲這是趙瞳心殺人之後愧疚的表現,詢問的話鋒一轉。
“你和死者多年的好友,爲什麼還要加害於她?”
“我沒有傷害宋喬!”趙瞳心驚訝地望着兩位審訊員,“爲什麼我說的話你們都不相信呢?難道你們可以帶着先入爲主的主觀意念在這裡審問嗎?”
“趙小姐,我們只是在依法辦事,還希望你能夠配合。”
其中一位審訊員義正言辭地說道,“如果你再這樣,我只有告你妨礙司法公正了。”
“妨礙司法公正的前提是執法人必須是公正的,明明調查組還沒有合理的證據證明我當事人和這起案子有直接的關係,你們又是強光燈又是恐嚇的,是想強行逼供嗎?”
一個穿着西裝領帶的男人開門而入,兩個陪審員面面相覷,要不是上面“打招呼”,他們也不會這麼做啊! шшш ▪т tκa n ▪co
靳正庭從律師的身後走出來,走到趙瞳心身邊,看着她手上和椅子緊緊相連的手銬,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你們應該把它收起了吧?”
“當然當然。”警局的彭副局長擦擦腦門上的汗,趕緊讓手下的人把趙瞳心手上的手銬打開。
“靳總,我們這也是按規矩辦事,沒有爲難趙小姐的意思。”彭副局長尷尬地解釋道,哪裡料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女人竟然有這麼大的靠山。
趙瞳心見到靳正庭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眶熱,這一天她經歷了太多,她被人弄傷了、她的好朋友離開了、她被懷疑成了殺人兇手......她有好多委屈想和他說,可卻沒辦法開口,只想和他抱一抱。
“有事我們回家再說。”
趙瞳心看着自己靠近時,靳正庭退後的哪一步,她想要去擁抱他的手尷尬地愣在半空中
。
趙瞳心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可靳正庭依舊一臉冷漠,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難道自己又做錯什麼了嗎?在靳正庭身後,趙瞳心豆大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掉。
或許是他覺得在人前卿卿我我不好,何況這是在警局。趙瞳心,沒事的,你不要多想。
給自己打完氣,吸吸鼻子,趙瞳心趕忙追上靳正庭的腳步。
從警局回到家,車上靳正庭一言不發,一句安慰的話沒有,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曾給過趙瞳心。
趙瞳心這時才知道,自己剛剛在警局想的,並不是多餘。
“趙小姐......”
勺園一早醒來就沒有見到趙瞳心,這下見到她眼圈通紅跟着靳正庭進來,趕緊上前詢問。
“跟我來書房。”
靳正庭沒有給勺園噓寒問暖的機會,直接把趙瞳心叫到了書房。
“你知道他們在宋喬的電腦上發現了什麼嗎?”
靳正庭關上門,直接和趙瞳心開門見山。他從警察那裡見到這些資料時是震驚的,畢竟這兩張臉真的太像了。
趙瞳心手中的紙巾隨着靳正庭的話音一同滾落,她雙眼通紅的看着靳正庭,有傷心也有憤怒。
“靳正庭,你是在懷疑我嗎?”
這個世界簡直荒謬,她在最無助的時候想要依靠的人,竟然和那些人一樣不分青紅皁白地懷疑她。
“如果你看過那些東西,我真的很希望你告訴我,那是什麼。”
一個二個都因爲宋喬電腦的東西懷疑她,到底是憑什麼?
“許顏可的整容記錄。”
“她的整容記錄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怎麼可以以這個來冤枉我?宋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算是殺了自己也絕對不會對她動手!”
趙瞳心痛心疾首地解釋着,靳正庭那張冷漠懷疑的臉,讓她忽然意識到什麼。
“靳正庭,你該不是懷疑,那上面的整容記錄是我的吧?”
趙瞳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她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靳正庭,她要他一個說法,哪怕這個說法能夠將她徹底摧毀。
“你們兩個真真假假我已經分不清楚。”
靳正庭點了一支菸,想要解除自己內心的煩悶。他走到趙瞳心的面前,粗暴地將她的手拿起來,再看見她手臂內側那道已經結痂的傷口時,眼神瞬間凌冽起來。
“你到底是誰?”
她到底是誰?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幾年的人,和自己已經有肌膚之親坦誠相待的人,竟然還要問她是誰?
難不成他之前睡的那個是鬼不成?
趙瞳心忽然冷笑起來,笑靳正庭的荒唐,也笑自己的悲哀。
“我也想知道我是誰,靳正庭,你說我是誰?”
這樣的趙瞳心對靳正庭來說是陌生的,此刻冷笑的她和許顏可如出一轍,讓靳正庭內心最深處的擔憂鋪天蓋地的跑出來,遮掩了他僅有的理智。
“宋喬辦公室裡的監控在她死之前只拍到了你一個人,這次的事情還有那條項鍊的事情,到時候警方自會給我答案。”
得到答案的趙瞳心難過得把嘴脣咬出了血,才勉強忍住哭腔,能夠清晰地吐字。
“好,靳正庭,不管到時候是什麼結果,你我之間,到此爲止。”
趙瞳心擦乾自己眼前的淚水,又會有新的淚水冒出來,她始終看不清自己腳下的路,可那又怎麼樣呢?
這個地方已經容不下她了,無論如何,她都要走。
“等等。”
靳正庭將準備出門的趙瞳心拉住,“你太天真了,我怎麼會讓一個累累罪行的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走掉?”
累累罪行?趙瞳心盯着這個她瘋狂愛過的男人,想從他臉上找出一絲愧疚,哪怕是一絲絲猶豫也是好的。
可是沒有,除了對她的厭惡之外,什麼都沒有。
“靳正庭,我這輩子最大的罪行就是當初瞎了眼和你簽了合同。”
如果沒有那一紙合同,也許她會因爲生存活得很艱難,但她絕對不會被摧毀!
趙瞳心甩開靳正庭的手,順着牆角緩緩蹲下,用極低的聲音道:“如果你真的懷疑我,你就報警吧。”
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懲罰她在剛剛已經承受了個遍,剩下的還有什麼是她忍受不了的呢?
“別說這種話,沒用的。那麼多次險境你都能夠逢凶化吉,我其實早就應懷疑你的。”
靳正庭的心不比趙瞳心好受,爲何長着這張面孔的女人,永遠都能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難道我應該死嗎?”
趙瞳心幾乎是喊出這句話,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活着也會從成爲靳正庭懷疑自己的理由,成爲她的罪證。
她活着,在靳正庭的眼裡竟然也成了罪大惡極的錯。
千錯萬錯,不夠愛或者不愛才是原罪。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在他的眼裡,她連呼吸都是錯的。
趙瞳心默默流着淚,看着靳正庭打電話,聽着呼啦啦的警車開進院子,眼前人從靳正庭變成一羣穿着制服的人,她的心從來沒有這麼平靜過。
哀莫大於心死。
“趙瞳心,有人找你。”
拘留所裡的警察永遠都是兇巴巴的,對於這個,趙瞳心早已經習慣。拿過警察遞過來的手機,她禮貌地道了謝。
“喂?”
“你這死丫頭去哪兒了,怎麼是個男的接電話?學校下個星期要畢業答辯了,你準備了沒有?你輔導員找不到你人,都打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
打電話人就是趙瞳心在社團裡認識的那個學法律的學姐劉雯雯,聽着她語速依舊,趙瞳心忽然就哽咽了。
“學姐......”
“怎麼了?是不是受欺負了?”
“嗯。我現在在拘留所......”
學法律的人多半都有一些俠肝義膽,趙瞳心告訴劉雯雯自己的遭遇之後,劉雯雯二話沒有說,立馬跑到拘留所將她保釋出去。
“這些人怎麼辦事的,宋喬的死,怎麼會賴在你頭上呢!”
一向風風火火的劉雯雯在趙瞳心的記憶中還是第一次紅了眼眶,露出小女人的姿態,她在看守所門口把趙瞳心緊緊抱住,狠狠地對着大門裡面的人道:“這羣蠢貨,我遲早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臉!”
全世界都懷疑你,只有一個人相信你的時候,你不會留下廉價的淚水。你會和趙瞳心一樣,振作起來,投入到對真相的探尋中,好好生活,和那個相信你的並肩而戰。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學姐,我們去看看宋喬吧!我到現在還沒有看過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