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握着酒,清姨抱着雙膝。
柔和燈光下映照着兩個單薄卻相靠的身影,萍水相逢本是他鄉之客,卻因爲馬琪鄂的介紹兩人相認相識,還讓心靈距離很純粹的拉近,這不是男女情愛的一見鍾情,而是天涯知己的心有靈犀。
“他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
當清姨輕輕吐出這句話的時候,既讓人聽到她的如釋重負,也讓趙恆感到她的心神一顫,趙恆伸手一按她的肩膀讓清姨多一份鼓勵,隨後趙恆就安心聆聽清姨的心事,眼裡跳躍着燈火的光芒。
十多年前的今天,清姨從徽州過來香港大學讀大學,她有一個大一同桌名叫何文亭,長得跟現在的影星黃曉明差不多,清姨跟他同桌是因爲開課的時候去遲了,整個教室只剩下最後一張桌子。
所以兩個人就打着招呼坐在一起,何文亭是一個彬彬有禮和喜歡搞笑的人,彬彬有禮是留給不認識他的外人感覺,喜歡搞笑是熟悉他的人印象,清姨和他幾乎每次上課前都熱烈交談或者鬥嘴。
清姨開始只是覺得一起閒聊很開心,後來時間久了發現就慢慢對他產生了超出朋友的情愫,畢竟何文亭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天文地理經濟政治樣樣精通,打得了籃球彈得了鋼琴戰得過混混。
吸引有時候是互相的,何文亭對清姨的關心也比別人多些,不僅會靜心聽清姨講八百年前的徽州牌坊,還能耐着性子呆兩個小時看清姨在湖邊繪畫,隨後何文亭更是調整課程跟清姨形影不離。
這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趙恆聽到這裡臉上掠過一抹輕柔,他無形中想起自己在華海大學的日子,想起跟胖子、青官和杜子顏的燦爛時光,一樣的青春一樣的年華,可惜他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前方的路無法回頭。
清姨把臉頰放在趙恆的膝蓋上,她看得出趙恆剛纔閃過的惆悵,也就清楚趙恆能夠了解自己昔日的歡樂,當下眼神越發柔和,字眼從脣間吐出:“美好的時光向來短暫,老天總喜歡捉弄人。”
清姨有一個閨蜜叫做朱金靜,祖籍也是徽州人,唯一不同的是朱金靜早早移民到了香港,所以兩人相處中多少有一絲優越感,只是清姨都以寬大胸懷包容了對方,因此兩人關係明面上還不錯。
朱金靜跟清姨的所選課程不同,朱金靜一直揚言要成爲金融奇才要成爲華爾街的黑武士,所以課程幾乎都是金融方面,但她有空閒還是會來找清姨,展示她博大高深的專業知識贏取矚目目光。
朱金靜有一次恰好撞見清姨跟何文亭閒聊,當時就驚爲天人要清姨介紹,隨後朱金靜來找清姨頻率越來越高,但結果都是直接去跟何文亭說話,清姨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爲兩人關係沒確定。
她覺得自己沒資格管。
直到有一天,朱金靜去清姨宿舍打開一張照片,那是朱金靜和何文亭在麥當勞的親密照片,何文亭當時閉着眼睛,朱金靜貼着他的臉頰輕吻,她還直接告訴清姨,她和何文亭已經確定關係了。
清姨心裡很難受,但感情又沒有先來後到,朱金靜是她的好朋友,何文亭也是她的好朋友,如她再橫在兩人中間只會三方不歡而散,所以清姨選擇遠離何文亭,這樣見不到兩人恩愛就不難受。
剛剛開始何文亭還找過清姨,但她都是不給臉色的應付,加上她心裡確實是有氣,時間一久何文亭也感覺到無趣,雙方熱情下降很快就沒有了聯繫,朱金靜偶爾過來的炫耀清姨也是一笑了之。
直到清姨畢業前夕去黃大仙廟求神,在那裡恰好遇見同樣上香的何文亭,或許是時過境遷,兩人對於以往的不快都不再介懷,所以兩人聊天又都聊的自然,何文亭當時問清姨爲何突然不理他。
清姨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何文亭說了!
何文亭當場就愣了一下,告知那張照片只是一個小小賭約,他那天跑完步在麥當勞吃東西,恰好遇見逛街歇息的朱金靜,麥當勞人山人海大家又都是校友,所以兩個人就搭臺在一起吃東西了。
期間兩個人玩了一個小遊戲,何文亭輸了。
朱金靜就讓他閉眼一分鐘,他願賭服輸的閉上眼睛,卻沒想到朱金靜輕吻一下還拍照留念,待他睜開眼睛她已經笑嘻嘻的跑了,何文亭是男人所以沒有計較,誰知照片卻葬送他和清姨的關係。
何文亭神情很無奈,清姨聽到這心裡疼了一下。
但她嘴上卻還是笑笑道,真是有緣無份哈哈。因爲兩人都回不去了,沒了當初的曖昧,他有了新女友,清姨也不可能介入,何文亭臨走時說了一句話,他給他的每一任女友起的外號都叫貝貝。
他走了,清姨哭了,他那時候一直叫清姨——貝貝。說到這裡的時候,清姨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像是一個失去玩具般的孩子無助,眼淚打溼了趙恆的膝蓋:“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趙恆沒說話只是把杯中紅酒喝完,隨後摸着清姨的腦袋保持柔和,他沒有勸告也沒有斥責,只是默默的看着清姨在房間哭泣,趙恆突然對何文亭生出了一抹興趣,想要看看讓清姨傷心的男人。
“他的新娘是朱金靜。”
清姨忽然喃喃自語:“她終究還是得手了!”
趙恆微微一怔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按住清姨想要倒酒的手,差不多喝了大半瓶,清姨已經有了一點醉意,傷心的人總是容易醉倒,所以趙恆一把抱起柔若無骨的清姨,動作迅速走向裡邊大牀。
清姨先是身軀下意識僵硬,隨後又抿着嘴脣擺出放縱自己的態勢,雖然她已經三十二歲了,但她相信自己身軀對於男人還有誘惑,這些年她活得很累很孤獨,今晚不妨用身體祭奠逝去的情感。
誰知趙恆只是把她塞入被子裡面,幫她調好空調的溫度就轉身出去,清姨望着趙恆的背影欲言又止,殘留眼淚的臉上幾度神情變化,最後她的嘴角流淌出一抹笑意,雖然苦澀,卻終究是笑容。
清姨一覺醒來已是早上七點,她從被窩裡面鑽出來就深深呼吸,隨後習慣性的就走向浴室,途中還把自己的上衣和褲子脫了,攏攏頭髮裸着修長雙腿就要去浴室洗澡,卻聽到趙恆無奈的笑聲:
“清姨,你再這樣誘惑我會很慘的!”
趙恆靠在吧檯上攪拌咖啡:“我不是正人君子。”
“呀——”
清姨這纔想起趙恆在家裡,低呼一聲就鑽入了浴室,然後裹着白色毛巾一臉歉意出來,趙恆用湯匙敲敲杯子:“本來我昨晚就要離開,但你喝的太醉且心情壓抑,我怕你出啥事就留了下來。”
趙恆還用湯匙一指旁邊的砂鍋,以及從微波爐端出來的精緻碟子:“我給你熬了一小鍋白粥,還有兩個你昨天做的燒餅,不過我已經吃完一個了,等你吃完早餐我喝完這杯咖啡,我就離去。”
清姨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趙恆。
目光純粹,乾淨。
良久之後,清姨赤着腳走了過來,靠在吧檯向趙恆一笑:“趙恆,你是一個難得的好人,不過不如好人做到底,何文亭五天後在澳門酒店大婚,朱金靜給我發了請帖,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清姨沒有在意自己裹着毛巾,她已清楚趙恆爲人:“不是搗亂也不是強顏歡笑,而是我想平靜面對逝去,我怕自己道行不夠,所以需要你的鼓勵,如果你答應清姨的話,以後我給你做油餅。”
趙恆淡淡一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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