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精緻點心,喝過信陽毛尖,金貴妃身子暖了很多。
趙恆已經在規定的十五分鐘內悄然離去,內務部規矩向來不會因爲個人所破,完全照足規章制度辦事,年近六十的陳老也有資本抗衡每個大佬施壓,而趙恆也不會特意顯示特權跟內務部叫板。
何況十五分鐘已經讓趙恆留下足夠多的信息,這點也可以從金貴妃眺望窗外的眼神判斷,她吃飽喝足身體暖和不少,只是原本的求死態勢也緩和下來,再也沒有趙恆剛纔進來時的憔悴和絕望。
金貴妃沉默站在機槍都射不進的窗前玻璃,看着遠處被白雪覆蓋大半的草木,顏色枯黃但整齊劃一,隨便掃視就生出寒冬的蕭殺之意,也不知道看似寧靜荒涼的內務部園林裡隱藏着什麼危險。
吃過點心喝過暖茶,金貴妃忽然感覺好死不如賴活着,掐算自己年齡跟樸泰斗相比,起碼還有四十年可活,四十年,讓金貴妃生出現在橫死遺憾之感,如能活下來好好享受完該有多麼愜意啊。
可是勾結外敵意圖謀反的她能活下來嗎?
放在十五分鐘前金貴妃肯定會認爲這話荒誕可笑,害死數十名華國大員包括軍區司令和警察部長的她,就是天皇老子也難於保她一條性命,甚至她相信只要自己離開內務部就會被人大卸八塊。
但趙恆的到來讓她嗅到一抹生機,她判斷得出趙恆不是來看她笑話,而是過來暗示她一些東西,儘管趙恆沒有直接點明要她怎麼做,但拉幾個人墊背的話,還是讓她嗅到一條若隱若現的活路。
“這小子做事真是匪夷所思!”
似乎感覺到趙恆要庇護自己,金貴妃望着窗外風雪中的蕭殺草木,低頭緩緩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情況就像是一團迷霧一般,就連自己都法理清楚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不知能否扛得住?”
金貴妃多少已經領會到趙恆話中精髓,拉幾個人墊背,那就是用她知道的齷齪事件,丟出一件來拖延生存時間,畢竟涉及到重大案件,華國政府肯定不會草草斃掉她,而會把案子查清再動手。
而她心裡知道的事件真相沒有三五個月難於查清,這就可以讓她毫髮無損多活上幾天,待華國政府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她可以丟出另一件齷齪事件保命,如此一來,她少說也能活個兩三年。
兩三年,會讓她的渺茫生機提高到八成。
當然,拋出昔日齷齪往事最大風險就是被滅口,一旦南長壽等人感覺到金貴妃會扯出他們,那他們就會聯手用法律名義把金貴妃斃掉,而且十之八九會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叛徒的可憐下場。
因此這需要有一方勢力來保護自己,金貴妃想到了趙恆想到了十八年前的真相,尋思自己真拋出這個驚天陰謀的話,華國九成勢力包括金格格都會要自己腦袋,但是趙恆絕對會死命庇護自己。
因爲事件涉及到趙子龍涉及到趙定天底線,所以不管誰想要自己橫死,趙氏爺孫都會不惜代價保護她的生命,金貴妃也相信趙恆他們能夠讓自己平安,畢竟現在的趙氏足夠傲視任何一股勢力。
“要不要放手一搏呢?”
金貴妃心情沉重的皺了皺眉頭,這爆料是拿整個華家在賭,她總是需要細細衡量,趙恆扛住了,她的生命就可以多活幾年甚至奇蹟般活下來,但趙氏扛不住或者妥協,整個華家都會因此陪葬。
華雁軒和老祖宗的陵墓也會被金格格全部剷除,這是自己再度奮力一搏失敗的下場,她輕輕咳嗽一聲吃力挪動雙腿,緩慢而困難的移動回了牀邊,短短的幾步距離竟是走的如此辛苦如此糾結。
以至於她坐在牀沿上時發出一聲極爲滿足的嘆息。
也就在金貴妃思想劇烈鬥爭的時候,一輛沒有標誌的白色汽車從內務部平整的草坪前離開,向風雪正緊的北方緩緩駛去,半小時前,爲了金貴妃的餘波爲了金貴妃的結局,連鷹面見了陳天雲。
他代表金格格代表老太太過來。
內務部頭頭陳天雲咳嗽着與老太太的代表進行了一場非常坦誠的交談,很明顯陳天雲並不願意因爲這件事情打破內務部規矩,更不願意影響到他與老太太之間的友誼,所以難得的談了半小時。
在交談中,陳天雲極其平靜講述了自己意見,內務部不想捲入任何政治風波,只會按照常委給出的指令做事,禮貌但執着,所以陳天雲並沒有讓連鷹見金貴妃,更沒有允許他轉交信封給後者。
陳天雲很直接告知他想中立。
不能說是不歡而散,但至少氣氛有些壓抑,這種壓抑的氣氛一直維繫到連鷹進入車子,他拿起電話撥給如畫山莊的老太太:“老太太,陳老滴水不漏,不肯讓我見金貴妃也不肯轉交那信封。”
說到這裡,他還補充上一句:“趙恆十分鐘前剛剛離開內務部,消息得到確認,他已經見過金貴妃了,還帶去了精緻點心和信陽毛尖,金貴妃開始對趙恆大吼大叫,後面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連鷹呼出一口長氣,壓低聲音道:“他們具體談些什麼就不清楚,不過金貴妃的求死狀態有了變化,內線告知她已不再是剛來的面如死灰,眼神多了一抹深思和猶豫,顯然趙恆已打動了她。”
“可惜那個內線也無法靠近金貴妃。”
電話另端此時忽然沉默了起來,連鷹可以想象老太太表情冷漠而平靜,隨後傳來一記陰冷的話:“想不到陳天雲還是那斷子絕孫的樣子,連我的面子都不給,待金格格上位後就把他給撂了。”
“你把信封拿去京城廣場。”
老太太聲音保持着一如既往威嚴,給連鷹下達着下一個指令:“中午十二點會有一箇中年男子過去拿信封,他有法子讓信封出現在金貴妃面前,不過你千萬要記住,不要讓背後有尾巴跟着。”
“明白!”
連鷹聽到老太太的吩咐忙張嘴答應下來,忽然間覺得身體有點兒冷,下意識往車窗看去卻發現車窗關閉的很是緊實,沒有風吹進來,他止不住苦笑起來,他此刻的寒冷只是被心情影響了感官。
連鷹嘆息一聲讓司機前行,他望着窗外熟悉的京城街景,在這座華國權力核心的城市裡,愛新覺羅曾經有過讓人羨慕的輝煌,可是到了今天卻發現,似乎再怎麼努力都回不到過去回不到巔峰。
他看着手中信封,好奇想要抽出查看卻最終按捺。
此刻,遠在如畫山莊,年輕女子正給老太太倒上酥油茶,壓低聲音開口:“夫人,咱們真要丟出那個秘密?這可是咱們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得知的,放眼天下,夫人只怕是知道秘密的第二人。”
“能不說自然不說,只是金貴妃性子不好定。”
端起茶杯的老太太淡淡一笑,眼裡有着一抹遺憾開口:“正如連鷹所說的,在生死關頭誰能保證她不拉幾個墊背的呢?咱們的太平日子不容易,不能因金貴妃自己的錯誤搞得大家人頭落地。”
老太太本不想把知道的秘密與任何人分享,十分不想,這一點說起來很有意思,大概就像是小女孩珍藏自己的假珠寶盒一般,只不過她清楚,如果不把這個秘密拋出來,便無法殺死金貴妃了。
她的秘密就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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