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戒備森嚴的特護病房。
一張乾淨透明的茶几上擺放着兩杯茶盞,每個茶杯的口徑不過寸許,內裡顏色幽藍,盛着熱氣升騰的金黃色茶湯,晶瑩剔透,香氣氤氳,在這北風緊吹的大雪天氣,散發着休閒和溫馨的氣息。
這兩杯茶盞分別放在陳天雲和華英雄的面前,陳天雲放下手中茶壺揚起一抹恭敬的笑容,伸手虛引邀請華英雄喝茶,茶盞的茶水微微隆起,正是資深茶道者才能夠斟出的滿而不溢的手法極致。
“老陳,名義上你跟我十八年了。”
華英雄輕輕咳嗽一聲並沒有直接去碰茶水,而是目光誠懇的看着內務部頭頭:“你該知道,楓井空是通過總理內線打入總理府的,這事肯定是我親手策劃的對不?你們趕緊把金貴妃放了吧。”
華英雄吊着受傷的左臂補充:“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裡可能跟樸泰斗這樣人物打交道?沒有絕對的利益保證,天國神社和南韓怎可能出這麼大的力氣?唯有我才能給他們承諾才能讓他們賣命。”
他還經驗老道的開口:“換成你在樸泰斗他們的位置,你會選擇跟金貴妃打交道,還是從我口中取得承諾?你難道看不出來,跟金貴妃交易會讓利益很沒保障嗎?她分分鐘可能翻臉不認人。”
“而且她的承諾也沒多少意義!”
白色制服就如是穿在衣服架子上,身材高大臉上縱橫交錯着刻印般皺紋的陳天雲,就如世間最熱情好客的主人,他細長的眼睛微眯着,以特有的考究目光看着華英雄:“華老,一切都不急。”
他把茶水輕輕推到華英雄的面前,揚起一抹燦爛笑容開口:“這安溪鐵觀音,是半發酵茶,要到五六道水,纔是最佳品茗之時,此刻纔是第三道水,茶葉還沒有舒張,湯味較薄,將就着喝。”
陳天雲微笑道:“真正的好茶,還要有些許耐心。”
在華英雄一臉無奈一拳擊個空端起茶水抿入的時候,陳天雲才輕聲補充:“華老,正因爲我跟了你十八年,所以我才清楚你的品性,你如果真有雄心壯志的話,華家今天又怎會是如今局面?”
他不待華英雄辯駁些什麼:“所以襲擊十二號賓館可以是任何華家人所爲,但絕對不會是你唆使進行,你如果真想要把他們一鍋端掉,你又何必主動退出華壇?無名無分你能得到什麼東西?”
“最重要的是,金貴妃已經全部招供了!”
陳天雲給華英雄倒上一杯茶:“內務部根據她所說也進行逆向調查,能夠對得上每一個細節,所以她的口供絕對不是冒名頂替,而且我們還有直接證據佐證她的罪行以及華總理的愛妻心切。”
說到這裡,他起身去華英雄躺着的病牀下摸出一個小物體,輕輕丟在華英雄的面前開口:“這是竊聽器,但它本意不是爲了竊聽你們言行,而是想通過它來了解病房狀況更好的保護你安全。”
在華英雄身軀一震的時候,陳天雲又低聲補充:“畢竟天國神社敢當衆襲擊你,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有後續攻擊,所以我們在門口安裝監控之餘,也留下一個小竊聽器在病牀聆聽動靜。”
“在十二號樓發生襲擊時,我們就啓動這竊聽器。”
他有些遺憾沒有在病房大廳安放竊聽器,不然就有可能知道金貴妃的電話內容:“因此我們很抱歉聽到你和金貴妃的談話,也抱歉聽到你要替她頂罪的言行,所以內務部不會接受你的自首。”
華英雄聞言沒有再說什麼了,只是端着茶杯死死盯着竊聽器,他好像衰老了十年罕見變得無助,良久之後望着陳天雲開口:“老陳,你行行好,就讓我替她去死吧,我們夫妻誰死不是死呢?”
陳天雲嘆息一聲:“我總要對得起死去的人!”
他站起來拍拍華英雄的肩膀:“華老,你該清楚,我一向不喜歡介入政治鬥爭,我只是努力做好自己的本份,不管常委指令是對是錯,內務部不打折扣的實行或者調查,就是我一向的準則。”
“軍隊不能有思想,內務部也不能有派系。”
陳天雲轉到前面看着華英雄,吐字清晰的開口:“說穿了,我們就是送權貴體面上路的執行人,本身沒有太多的權力,所以別說內務部已經查清事件真相,就是沒有查清也不是你能夠替死。”
華英雄長嘆一聲:“貴妃,對不起”
也就在這時候,已經想通一些事情的金貴妃忽然感覺餓了,思想鬥爭總是難免要耗費不少精力體力,她向內務部探員要求今晚吃佛跳牆,還有一瓶波爾多的紅酒,她還叮囑要八八年以下年份。
金貴妃想了七八個小時已經想清楚了,等她吃完晚餐喝完酒就要求見趙恆,她準備把十八年前的事丟出來延續自己性命,雖然這是拿整個華家在賭博,可被趙恆喚起生存意念就再難視死如歸。
剛剛自首的時候如果要她死,她會毫不猶豫爆掉自己腦袋保全華家少受傷害,但是如今就再也沒有勇氣自殺,她妄圖利用十八年前的血河真相讓自己活命,當然,也會要求趙恆全力庇護華家。
內務部成員並沒有拒絕金貴妃的晚餐要求,落到他們手裡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也都是走向荒漠和死亡,所以他們不會拒絕監控對象的合理要求,因此很快有人就去安排金貴妃要的食物和酒水。
暮色四合,大雪天的晚上總是來得很早。
當華燈初上照亮整個秘密囚室的時候,金貴妃的晚餐也經過層層檢驗送了上來,先是檢查食物有沒有帶毒,又查看食物有沒有蘊含炸彈,四菜一湯再加一瓶八五年的紅酒,算得上豐富和美味。
金貴妃看着在桌上漸漸擺好的食物和酒水,神情止不住的愉悅起來,一個精神經受大起大落且作出決定的人,見到熱乎乎的美味食物,心情難免會生出幾分興奮,這是人作爲動物的本能反應。
只是金貴妃見到送飯守衛在離去瞬間故意向她多看了一眼,手指還在放下最後一盤青菜時,不輕不重點了兩下,隨後他纔跟其餘內務部成員一樣板着臉離去,這讓金貴妃前行的腳步微微一滯。
她不認識這名送飯守衛也不知道對方來歷,但是有動作示意就表示有事讓自己知道,她清楚飯菜是絕對不會有毒的,內務部規矩是要門口守衛和送飯人先品嚐小部分,沒有異樣纔會送入進來。
“莫非是趙恆的人?”
金貴妃嘴角牽動心中嘀咕了一句,可是這應該不可能啊,趙恆早上纔剛剛來過啊,他不會如此着急自己的答案,因爲真正要着急的是她纔對,畢竟這事關她的生死,可其他人的話又會是誰呢?
思慮無果她也不再多想,恢復平靜在桌子上坐了下來,拿起筷子不引人注意吃喝起來,只是筷子有意無意夾起青菜放在其它碟子,金貴妃清楚乾坤不會在青菜上,十之八九是跟盛菜碟子有關。
金貴妃沒有作出太大的動作,外面守衛時不時會監控她情況,如被他們發現動作奇怪就會進來查看,所以金貴妃耐着性子一邊吃菜一邊喝酒,兩杯紅酒落入咽喉的時候,青菜碟子也漸漸變空。
碟子沒有什麼字眼,光滑如新也沒有什麼機關,它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碟子,只是當金貴妃惱怒那送飯傢伙故弄玄虛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定格在碟子中間圖案上,圖案極其詭異,一副棺材。
天下菜碟圖案怎會有人印棺材呢?
金貴妃掠過一抹戲謔,隨即卻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