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夜。
清冷的夜風迎面吹過來時,韓花棠慢慢的走入了通往京城茶樓的窄巷,記得去年,他從這條窄巷走出去時,還不知道自己將來該走哪條路,現在他已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就得走什麼樣的路。
他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雖然已經睡了一整天,而且睡得很沉,但韓花棠還是顯得很疲倦,一種從心底深處生出來的疲倦,就像是一棵已在心裡生了根的毒草,他身上的衣服依然華麗,但蒼白的臉上已長出黑黑的鬍子。
整個人看起來非但疲倦,而且憔悴衰老甚至連頭髮都有點亂,全身上下還散發着淡淡酒氣,可是他的一雙手卻很乾淨,指甲也修的很短,很整齊,他可以折磨自己,但不會虧待那隻握劍的手。
穿過狹長窄巷開了茶樓後門,就可以看見一條路蜿蜒曲折,通向戲子和員工住宿的居所,昔日紅紅火火的茶樓,在漢卡西對趙恆和南唸佛的刺殺後就開始走向沒落,時至今日更是關門大吉了。
相比其餘街道燈紅酒綠的場所來說,這處茶樓已經漸漸成了歷史,不要說達官貴人來往,就是市井小民也不會望一眼,昔日的輝煌早被人遺忘,因此韓花棠踏入這裡,心裡莫名掠過一抹惆悵。
就在韓花棠輕輕咳嗽走出十餘米,一個斯文乾淨的年輕人從一棵樹後閃出,戴着眼鏡像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大學生,臉上沒有戒備和警惕,相反態度誠懇而恭敬:“你好,請問你來找什麼人?”
韓花棠淡淡開口:“南唸佛。”
年輕人只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今晚的客人?”他手中捏着一張照片,可是總感覺來人跟照片相差太遠,資料顯示來者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而眼前人更多是一種落拓,心如死灰的落拓。
韓花棠呼出一口長氣,臉上劃過一抹落寞,隨後拍一拍身上衣服回道:“沒錯,我就是南少今晚邀請的客人,我就是韓花棠,就是那個沒有用的韓花棠,本來早該到了,只是喝醉睡過頭了。”
年輕人態度恭敬:“南少正在後廳相候,請。”
韓花棠盯着他問道:“你叫什麼?”這個年輕人雖然比不上趙恆君臨天下的氣勢,但自有一股平淡安靜的風範,待人彬彬有禮做事有條不紊,所以韓花棠對他生出興趣,於是下意識問出一句。
年輕人悠悠一笑道:“我叫安小天,安樂的安,大小的小,一天的天。”他的自我介紹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平平淡淡,隨後韓華棠又聽他自嘲道:“我才真的是沒有用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安小天在前面帶路,韓花棠慢慢的在後面跟着,他不想讓這個傢伙走在他背後,韓花棠已感覺到這個沒有用的安小天一定遠比大多數人都有用,走完這條花徑,他就見到一張桌子一個年輕人。
桌子旁邊的正是南唸佛。
南唸佛也一眼見到走進來的韓花棠,左手一揚射出一把匕首,目標直取韓花棠的面門,忽然間,叮的一聲,火星四濺,射出的匕首竟被打得反射回去,撲的釘在桌子上,韓花棠手中握着長劍。
氣氛一時微微沉寂,誰也沒看到韓花棠如何出劍,饒是南唸佛也只看到一道白芒從他腰中閃過,隨後射出的匕首就被彈射回來,他笑着站了起來,聲音洪亮:“不愧是韓花棠,在下南唸佛。”
“你是南唸佛?”
韓花棠把長劍不着痕跡的收了回去,隨後望着南唸佛上上下下打量了很多遍,辨認出對方卻依然問出了一句,南唸佛懶洋洋的站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不必要問的問題,他從不回答。
韓華棠盯着南唸佛的目光變得平和起來,隨後就落落大方走到南唸佛面前坐下,開門見山的道:“南少邀請我過來,該不會純粹喝酒聊天吧?”他把一張照片放在南唸佛面前:“有話直說!”
照片是談笑風生的周七娘,風韻猶存嫵媚動人,只是照片上的女人正眯眼看着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是韓花棠,而是即將大婚的江破浪,似乎猜測到什麼,韓花棠才貿然過來跟南唸佛見面。
如非這張曖昧照片,韓花棠是不會跟對方見面,在他收取的情報中,陳王八當初在茶樓橫死跟南唸佛和趙恆脫不了關係,趙恆毫不猶豫承認他有份,作爲當時盟友的南唸佛只怕也脫不了關係。
只是現在還不到報仇的時候,而且今晚過來有正事,因此韓花棠目光炯炯看着南唸佛,吐字清晰的補充:“南少貴爲南系太子,日理萬機卻抽出寶貴時間見我這廢人,想必是我還有點價值。”
“痛快!”
南唸佛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後親自給韓花棠倒上茶:“跟韓先生談話就是痛快,昔日的恩恩怨怨我暫時不想理,我今晚約你相見是要你幫我殺一個人,一個難於殺死甚至會殺死你的人。”
韓花棠臉上劃過一抹訝然,看着南唸佛淡淡開口:“南少,你在開玩笑吧?你的能耐你的勢力比我霸道十倍百倍,如果連你都無法搞定的人,我出手也只是成爲白骨,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
“最重要的是,我爲什麼要替你殺人?”
南唸佛端起面前的茶水抿入一口,笑着回道:“問得好!首先我相信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即使殺不了目標也能給他重創,只要重創了他我就有機會;其次,我要你替我殺人自然有我的理由。”
“至於什麼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在韓花棠不置可否的眼神中,南唸佛笑着拋出一句:“因爲你替我殺人不會吃虧!”他手指一點相片:“我知道你喜歡三小姐,三小姐也喜歡你,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最愛的人終嫁他人。”
“你很痛苦!”
當韓花棠的臉上涌現一抹痛苦時,南唸佛輕聲補充:“你這次來京城主要目的是來做最後一搏,準備帶着三小姐遠走高飛或者齊齊殉情,你的勇氣可嘉,可是面對周氏你依然顯得慘白無力!”
他把茶水拋入嘴裡,吐字清晰的說:“你帶不走三小姐的,周氏會預防到你的出現,江氏也不會讓你帶來羞辱,他們此刻怕是在京城等待你自投羅網,之所以沒有大肆搜捕不過是擔心趙恆。”
“你來京城,也怕是視死如歸!”
韓花棠看着南唸佛:“你知道的真多啊!”
“替我殺人!”
南唸佛聲音猛地一沉,一字一句補充:“你去替我殺人,我來擾亂這一場婚禮,相信我,我一定會讓江破浪娶不成三小姐的,而且我還答應你,無論你是否死了,我都會讓三小姐陪伴着你。”
韓花棠捏起面前的茶杯,低頭抿入一口回道:“你的條件讓我很心動,可是要想阻止這場婚禮不是易事,你有什麼方法阻止?最重要的是,我無法相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出爾反爾賣了我?”
“如果我要賣你,你今晚見得就不是我了。”
南唸佛嘴角勾起一抹戲謔,把杯子丟在桌子上:“江破浪早就要了你的命!韓花棠,其實你已經沒有選擇了,你的劍再快,也難於帶着三小姐離去,唯有我可以幫助你,成全你們或生或死!”
“你替我殺人,我替你救人。”
南唸佛一笑:“很合理的交易!”
韓花棠嘆息一聲:“殺什麼人?”
南唸佛丟出一份資料:“他!”
韓花棠掃過一眼,滿臉震驚:“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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