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崗和宮還山圍着張揚做思想工作的時候,項誠也在開導龔奇偉,龔奇偉氣得臉都綠了,這也可以理解,換成誰都會生氣,張揚雖然是濱海市委書記,可不過是個處級幹部,他敢跑到北港市委,把龔奇偉的辦公室房門給踹了,這小子的行爲只能用囂張來形容了。
龔奇偉道:“項書記,你都看到了,他認爲是我把事情捅出去的,我好心幫他蓋着,最後卻落到這樣一個結果,這小子有沒有良心?”
項誠道:“奇偉啊,你應該比我還要了解他,他就是那個一點就着的脾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說怎麼辦?省裡已經給他警告處分了,我們如果再掄起大棒,恐怕事情只能越搞越僵吧?”
龔奇偉道:“項書記,是誰在故意製造我們的矛盾?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沒打算追究這件事。”
項誠嘆了口氣道:“我看你們大家都冷靜冷靜,都是自己同志,沒什麼解不開的結,鬧下去只會讓別人笑話。”
龔奇偉道:“我這麼大年紀了,我至於和他一個年輕人鬧嗎?”
項誠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先消消氣,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處理他,不過我看影響還是不要繼續擴大了,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最後還是由項誠自己向張揚宣佈了對他的處分決定,張大官人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坐在項誠的辦公室內。表情冷漠的甚至有些木然。
項誠把這份黨內警告處分決定宣佈完之後,向他道:“你有什麼想法?”
張揚道:“沒想法!”
項誠道:“有意見?”
“沒意見,反正領導們都決定了,我服從領導的安排。”
項誠道:“你這會兒脾氣好了,剛纔是幹什麼呢?發了瘋一樣的去奇偉同志那裡鬧事,你有沒有想過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張揚道:“項書記,不應該做我也做了。大不了再給我一個處分!”
項誠道:“你還蠻硬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
“我沒覺得委屈。”
項誠道:“福隆港那邊的事情你解決了嗎?江樂只不過是去傳話,你掃臉給人家一大嘴巴子。事情發生了幾天,你有沒有向江樂主動道歉?沒有吧!”
張揚道:“那是他欠抽,狗仗人勢的東西。”
項誠道:“你有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對領導的尊重。奇偉同志是市委副書記,是你的分管領導,你這樣的態度根本就沒把領導放在眼裡。”
張揚道:“項書記,我都認了,黨內警告處分都下來了,你還想我怎麼着?現在還讓我過去道歉,門兒都沒有。他對我有意見,可以明說啊,沒必要背後捅刀子。”
項誠道:“你怎麼能認定就是他說得。”
張揚道:“不是他說得還能是你說的?”
項誠被他給噎住了,這事兒他剛纔都搞清楚了。是陳崗在其中禍害,可陳崗的行爲他是極其贊同的,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張揚,同樣他也不喜歡龔奇偉,這兩個人的存在都是對他權威的挑戰。他早就希望看到張揚和龔奇偉之間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狗咬狗一嘴毛,幹?我鳥事!幹?我鳥事!項誠此時心頭的欣快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但是他身爲北港一把手,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幸災樂禍,不然會被別人視爲小人嘴臉。他必須要收起自己的得意,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面孔,項誠道:“你鬧情緒,我不反對,但是你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影響到工作,我就會對你追責。”
張揚道:“我分得清楚利害!”
項誠道:“說得輕巧,就憑你今天的所作所爲我都覺得這處分給輕了。”
張揚不說話了,雙眼看着項誠。
項誠道:“你不服氣?”
張揚道:“有什麼服不服氣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歸根結底還是你們說了算。”
項誠真是無可奈何,他搖了搖頭道:“根據上級領導的指示,要把你受黨內警告處分的事情進行公示,你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項誠知道這小子向來難纏,他嘆了口氣道:“你願不願意聽,有些話我必須要說在前頭,想在官場中走下去,無論是誰都要遵守官場的規則,你明白嗎?”
張揚有些違心的點了點頭,他起身道:“項書記,您批評完了嗎?要是批評完了我先走了。”
項誠道:“你先別急着走,去給奇偉同志說聲對不起,他畢竟是你的領導。”
張揚道:“你乾脆殺了我吧!”這廝說完轉身離去。
項誠無奈的搖了搖頭,張揚這邊剛走,陳崗就走了進來,他向項誠笑道:“項書記,思想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項誠道:“還能怎麼樣?張揚豈是一個甘心服輸的主兒?”他說完又皺了皺眉頭道:“老陳,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事情很奇怪,他們兩人過去關係一直都很好啊,怎麼會突然惡化成這個樣子?”
陳崗道:“張揚和龔奇偉的關係我不清楚,不過他和江樂有矛盾,前兩天還因爲爭奪一個舞女在天街大打出手……”
項誠有些錯愕的看着陳崗:“真的?”
陳崗笑了笑道:“我是聽說,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項誠嘆了口氣道:“張揚這小子也太不自愛了,他的這些混賬事情要是傳到宋書記的耳朵裡,還不知要造成怎樣的影響。”
陳崗道:“真要把他的處分進行公示?”
項誠道:“省裡的決定,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喬夢媛陪同爺爺在江南度假期間聽說了兩件事,一件事是張揚被黨內警告處分,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和楚嫣然正式分手。喬夢媛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行政中心宣傳欄上的處分決定,她那份處分報告前佇立良久,心中猶豫着是不是應該去張揚那裡表示安慰。
身後有人在叫她,喬夢媛轉過身去,看到了常海天,她笑了笑道:“常主任,來彙報工作嗎?”
常海天苦笑道:“應該是來捱罵纔對!”他也看到了那張處分決定,低聲道:“張書記把龔副書記的秘書給打了,還一腳踹爛了龔副書記的辦公室大門。”
喬夢媛道:“他怎麼這麼衝動?”心中實在是有些奇怪,據她所知,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常海天道:“我開始也覺得奇怪,這兩天才知道內情,原來他和嫣然已經正式分手了,心情不好,把惡劣情緒都帶到了工作上,你這段時間休假,還沒有領教,現在他是逮着誰罵誰,誰的意見都不聽,整一個大獨裁者,這樣下去我都不想再幹下去了。”
喬夢媛溫婉笑道:“海天,你和張揚這麼好的朋友,這種時候,是他情緒最低落最困難的時候,作爲朋友,你可不能不顧而去。”
常海天朝那張處分看了一眼道:“這張處分是省裡的決定,宋書記也不護着他了,他如果再這樣搞下去,以後的道路恐怕會很難走。”
喬夢媛道:“他人在不在?”
常海天道:“在辦公室呢,現在他不找我們,我們是不敢主動過去,喬主任,你說話他還樂意聽點,要不你去勸勸他。”
喬夢媛點了點頭。
喬夢媛走入辦公室之前,張大官人剛剛跟楚嫣然煲了一個電話粥,兩人分手,這是爲了增加他和龔奇偉關係惡化可信度而故意放出的消息,他們之間不知道要有多好。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得到宋懷明首肯的前提下。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張揚已經在宋懷明的面前失寵,對於他和龔奇偉前一陣子的衝突,很多人都明白了箇中緣由,龔奇偉之所以敢對張揚下手,是因爲張揚和宋懷明已經劃清了界限。
看到喬夢媛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張大官人還是非常欣喜的,他笑道:“回來了,這個假期過得怎麼樣?”
喬夢媛打量着張揚,並沒有發現他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張揚站在那裡,任由她仔細端詳着,終忍不住道:“我臉上有字嗎?你看得這麼仔細?”
喬夢媛道:“我聽說這裡多了一位躁狂症精神病患者,所以我得先確信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不是能夠得到保障。”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你說得那個躁狂症就是我?”
喬夢媛將帶來的兩盒茶葉放在他辦公桌上:“給你帶了點茶葉,幫你清清火。”
張揚笑道:“真把我當成精神病了?”
喬夢媛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沒怎麼着啊!”
喬夢媛道:“處分都貼到大門口了,市委書記被處分公示,這種事情好像不大多見啊!”
張揚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我這個縣處級幹部了。”
喬夢媛道:“你和嫣然的事情是真的?”
張揚道:“什麼真的假的。”
喬夢媛道:“你和她分手了?”
張揚道:“什麼叫我跟她分手了?是她跟我分手,我被甩了你明白不?”
喬夢媛望着他,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