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官人道:“我把你當朋友纔跟你這麼說,你居然罵我!你還有點階級感情嗎?”
查薇道:“罵你是輕的,憑什麼啊?天下好女人全都讓你一人霸着,你以爲你是誰啊?皇帝老子啊?”
張揚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有些自私,可我又管不住自己,我有時候在想啊,幸虧我是一男的,萬一我不幸託生成一女人……”
查薇接口道:“你要是女人,就是一做雞的料!”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查薇這妮子損起人來嘴巴可夠毒的。
查薇道:“我算看出來了,你今兒就是存心找罵呢,越罵你,你心裡越舒服是不是?”
張揚道:“你還別說,被你這一罵,我心裡還真舒坦!”
查薇道:“你就是犯賤,不虐不舒服斯基!”
張揚道:“你別看我是個共產黨員,多少也算個國家幹部,可我滿腦子都是封建殘餘,我是一大男子主義,我崇尚一夫多妻。”
查薇喝了口酒,將酒瓶重重塞給了張揚,一雙妙目充滿不滿的看着他:“你在我心目中僅有的那點兒高尚印象已經完了,徹底崩潰了,我開始鄙視你了。”
張揚道:“沒關係,你越是鄙視我,我心裡越舒服。”他將剩下的小半瓶酒,一口氣灌到了肚子裡,舒了口氣,捏了片牛肉塞到嘴裡,閉上眼睛砸吧砸吧的,表情相當的愜意。
查薇道:“每個人心中都應該有自己的道德準繩,我們的任何行爲都要在道德準繩的約束之下,離開這個約束範圍的事情就是不道德的,你正在偏離道德的方向。”
張揚道:“人不一樣道德觀也不一樣,我憑什麼要遵從於你們的道德標準,我憑什麼要符合公衆的道德觀?我他媽就是我,我爲我自己活着,人生在世短短百年,能讓我自己舒服,讓我愛的人舒服,讓愛我的人舒服,這他媽就是我的道德標準!”
查薇道:“你是個不擇不扣的大混蛋,大瘋子,你活在現實世界裡,你就必須照顧到周圍人的感受,你的一切話都是在爲你的濫情找藉口。”
張揚又擰開了一瓶二鍋頭,他先遞給查薇,查薇喝了一口,他接過來灌了一大口:“人活得爲什麼不能簡單一點,什麼都要照顧到別人的感受,累不累?你說這樣活着累不累?”
查薇道:“跟你這種人沒法談!我實在無法理解,一個人心裡面怎麼可能同時裝着這麼多人?”
張大官人道:“因爲你是女人,女人的心胸永遠無法和男人相提並論,你或許只愛一個,可我跟你比起來好比大海和小溪,明明我擁有這麼大的胸懷,爲啥不可以海納百川?”
查薇又罵了句:“無恥!就你也配海納百川!”
張揚咕嘟灌了口酒:“好比酒量一樣,有人能和二兩,有人能喝三斤,你非逼着一個只能喝二兩的去喝三斤,他得醉死,可你非要限制這喝三斤的去喝二兩,他這輩子都不能快樂……”張大官人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哥就是那個能喝三斤的……”
查薇明知道這廝說得毫無道理,可一時間也想不出反駁他的理由,過了一會兒方纔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辦,我只是說說,我也幫不上你。”
張揚笑道:“別盡說我了,說說你自己,你對感情怎麼看?”
查薇抿了口酒,擡頭望着夜空,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幕畫面,星光之下,西餐紅酒,面朝大海,樂曲聲中,翩然起舞……“想什麼?”
“在想一個夢!”
張大官人是個現實的人,自從他重生之後,這一點變得尤爲明顯,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珍貴,雖然他仍然會感到失落,情緒上會有波動,但很快就會過去,因爲他始終相信,活在這世上已經是相當美好的事情,只要活着,一切都會有機會。
喬鵬舉在第二天上午九點來到春陽駐京辦接張揚,張揚昨晚和查薇一直喝到凌晨一點鐘,醒得很早,喬鵬舉來找他的時候,張揚正站在六樓的天台上練功,看到喬鵬舉的大切,張揚停下動作,穿着背心在樓上向喬鵬舉揮了揮手。
喬鵬舉戴着墨鏡,仰起頭看着晨光中的張揚:“吃飯了嗎?”
張揚道:“吃了,炸醬麪!”他轉身下了樓,去房間內洗了把臉,換了襯衫西褲,這纔來到樓下,畢竟今天是去見喬老,穿着方面還是要重視一下。
喬鵬舉等張揚上了車,馬上就啓動了引擎:“怎麼住這兒啊?條件好像不怎麼樣!配不上你這位副市長的身份。”
張揚道:“我一副處級幹部能有什麼身份?過去我在春陽駐京辦呆過,對這裡有感情了,住這兒也習慣。”
喬鵬舉笑道:“搞了半天你跑這兒懷舊來了。”
張揚笑道:“可以這麼說。”他本以爲喬鵬舉會提自己和喬鵬飛、鍾長勝之間的事情,可喬鵬舉表現的好像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樣子,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張揚道:“咱們是去中南海嗎?”
喬鵬舉搖了搖頭道:“密雲清溪谷!我爺爺在那兒療養呢。”他向張揚笑着看了一眼道:“現在是吃虹鱒的好時候,中午我安排你好好吃一頓。”
張揚道:“昨兒喝大了,今天沒多少食慾。”
喬鵬舉哈哈笑道:“就你那酒量,喝多才怪!”說完停頓了一下又道:“該不是有什麼心事吧?”
張揚馬上意識到喬鵬舉在說什麼,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喬鵬舉的父親喬振樑是平海省委書記,宋懷明是平海省長,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肯定瞞不過喬家的耳目,喬鵬舉十有八九也聽說自己和楚嫣然分開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喬鵬舉緊接着就問道:“我剛來京城就聽到一爆炸性的傳聞,說你和楚嫣然解除婚約了?”
張揚點了點頭,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喬鵬舉道:“挺爲你可惜的,楚嫣然很不錯的一個姑娘。”
張揚笑了笑,沒說話,他可不想和喬鵬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探討下去。張揚轉移話題的方式很獨特,直接問道:“你弟在嗎?”
喬鵬舉明顯愣了一下,方纔悟過來,張楊問的是喬鵬飛,喬鵬飛的事情很少瞞他,已經將和張揚發生矛盾,後來被打,又因爲這件事被師父逐出了八卦門的事情告訴了他。
喬鵬飛的傷並不重,相比較而言鍾長勝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不但被張揚打得吐血,而且臉上被抽得鼻青臉腫,這兩天都請病假沒有上班。
喬鵬舉笑道:“你和小飛之間的事情我聽說了,我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火氣這麼大幹什麼?”他其實比張揚也大不了多少,不過口氣卻十分的老成。
張揚笑道:“你弟大概覺着我好欺負吧。”
喬鵬舉笑了笑沒說話,喬鵬飛和鍾長勝的慘樣他都看到了,他雖然不做評論,可心底也認爲張揚的出手太重了。
喬鵬舉道:“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鬧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張揚懶洋洋躺在座椅上:“我沒鬧,一直都是你那個兄弟再鬧啊!”
喬鵬舉微笑道:“好,以後我說說他。”
汽車駛入密雲清溪谷,遠遠就聞到一股香味兒,則香氣淡遠溫和,雖然不如其他的香氣那般濃烈,可是這香氣卻清新雋永。
張揚看到道路兩旁到處都生長着淡藍紫色的小花,到了開花時節,一片片的花田一直延續到前方的莊園內。張揚認出這小花是薰衣草。,汽車從花間的道路駛過,車廂就留着一種清冷的香味兒,遙遠的得像初戀時的心情。
西方人對薰衣草香的愛是種情結——種依戀懷舊的情結。在林林總總的薰衣草香中,它沒有玫瑰花那樣濃烈的情緒,也不像百合花那樣淡然,卻怎樣都抹不去,是清風過後還在心中的餘香,是清朗靜夜中淡淡的月光,是從小提琴絃中流淌出來的音樂,更是未完成的夢,醒來只有濃的化不開的惆悵……喬老的背後是大片的花田,前方是一條曲折迴轉的小溪,他此刻正在小河邊釣魚,一名警衛員站在大樹下,遠遠看着喬老,並不時警惕的注視着周圍的動靜。
喬鵬舉將吉普車在警衛員身邊停下,張揚推門走了下去。
喬老聽到身後的動靜,向他們招了招手道:“小趙,幫我釣一會兒!”
警衛員匆匆跑過去了,喬老將魚竿交給他,然後拿起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纔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來到張揚面前笑道:“張揚,來了!”
再見喬老,他的精神明顯比上次東江時候好了許多,從他面部的表情來看,喬老的面癱已經徹底治癒了,所以老爺子也不用時刻卡着個大口罩了。
張揚恭敬道:“喬老好!”
喬老笑道:“好,最近很好!”他指了指前方樹影掩映中的紅色小樓:“回去說話。”
張揚和喬鵬舉陪在他的兩旁,喬鵬舉伸手想要去攙扶爺爺的手筆,卻被喬老推開:“我還沒老到那種地步!”也許是爲了證明自己的這句話,喬老健步如飛,很快就把他們兩個甩在身後。喬鵬舉望着好強的爺爺,連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
紅色小樓是建築於七十年代末的建築,歐式風格,門前草地上擺放着白色的桌椅。
喬老來到桌前坐下,喬鵬舉慌忙爲爺爺移開板凳,喬老坐下後,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兩人都坐下,張揚在喬老對面坐下了,喬鵬舉道:“張揚,你陪我爺爺先聊着,我去讓人準備茶水,上好的鐵觀音!”
張揚笑了笑沒說話。
喬老道:“給鵬飛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起吃飯。”
喬鵬舉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張揚心中暗叫不妙,越是不想和喬鵬飛見面,可越是要見到,看來有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
喬老道:“我喜歡這片地方,空氣很新鮮,來到這裡精神好了許多,感覺我都好像年輕了幾歲。”
張揚笑道:“喬老最近身體怎麼樣?”
喬老道:“很好,自從你治好了我的面癱,我終於敢摘下口罩見人了!再不怕被人當成花匠了。”
張揚樂了起來,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喬老也有幽默的一面,他微笑道:“喬老雪中送炭的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喬老哈哈大笑:“送的可不是炭!”
張揚跟着他笑了起來,他提出爲喬老診脈,喬老愉快的將手腕放在桌上,張揚的手指放在喬老脈門之上,望着喬老微笑的面龐,張揚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取得了喬老的信任,這位政壇上的風雲人物事實上已經將他的安危放在了張揚的掌心,這讓張揚感到欣慰。
張揚的手從喬老的脈門上移開,輕聲道:“喬老,您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
喬老點了點頭道:“年紀大了,睡眠質量一天不如一天了,過去可以一夜睡到天亮,可現在往往在凌晨三點多就會醒,翻來覆去睡不着。”說這話的時候,喬老的表情有些失落,縱然強勢如他,也不得不面對逐漸老去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