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嬋玉冷笑道:“大掌櫃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該死心了。哼!大掌櫃,嬋玉打擾了,告辭!”
陳燁沒有回頭,依舊微笑瞧着海棠三人:“花葯董請少安毋躁,陳燁的話還沒講完,三位姑娘想從良離開污穢之地,陳燁甚爲佩服。這樣吧,陳燁原爲三位姑娘贖身,權作爲陳燁管教下屬不嚴之過。”
花嬋玉一愣,美眸驚疑的瞧着陳燁,給她們贖身?他這是在打的什麼主意?難不成是他起了色心想?花嬋玉俏臉微紅,急忙將目光從陳燁身上挪開。
海棠三人也是一愣,晃了一下神,慢慢互相瞧了一眼,眼中都閃過不甘之色。
海棠冷笑了一聲:“大掌櫃的好意,奴家們心領了。此事原就與大掌櫃無關,大掌櫃就不必做好人了。大小姐說得對,我們原就不該癡心妄想。可是他如此負心絕情,也就休怪奴家們了。”
陳燁微笑道:“那三位姑娘想如何呢?”
海棠冷笑道:“我們回去後,我三人會同住一室,再將他寫的婚書貼在門上。再有幾日,鹿野藥市就要重新開市了,各地藥商和那些喜歡風月遊歷的士紳老爺們都會紛紛趕到鹿野鎮,瞧到奴家們房門所貼婚書,想必很有興趣照顧奴家們的生意的。”
花嬋玉、劉全寶、思思、王三的臉色都是一變。劉全寶剛要張嘴呵斥,花嬋玉美目流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細弱蚊蚋道:“先別急着表忠心,瞧瞧你新主子聽聞了這樣的話會是什麼嘴臉,也好爲自己做個借鑑。”
鄭三刀的臉都嚇白了,俺的娘,這、這是想讓俺家祖宗十八代在地下都不安生啊!俺、俺這是惹了那路瘟神了,要這樣對俺!
陳燁的臉色陰沉下來,冷冷的看着海棠三人。海棠美眸露出畏懼但瞬間又被倔強吞沒了,迎視着陳燁的雙眼,冷笑道:“奴家知道,奴家這條賤命在大掌櫃眼裡與螻蟻沒什麼不同。奴家遭此奇恥大辱,早就不想苟活,大掌櫃最好現在就殺了奴家們,不然奴家可是說到做到。”
陳燁嘴角綻起一抹冷笑:“三位姑娘你們這麼做可就未免太過分了,今日你們拿着假婚書前來騙婚,陳某並沒與你們計較,可你們騙婚不成,竟又再起狠毒心腸,陳某倒想問你們,鄭三刀與你們有何深仇舊怨,你們要如此毀他?”
“假婚書?”劉全寶、思思等人全都吃驚的說道。
花嬋玉俏臉全是不屑和鄙夷之色。輕聲道:“看到了吧,這就是你新主子的嘴臉,我覺得比孫立更無恥,我就納悶了,你爲什麼就對他如此臣服?”
劉全寶臉露苦笑,心裡暗歎道,矢口否認雖是最乾脆的辦法,可是衆目睽睽之下,這也未免太蠢拙了,照理說以他的才情應該說不出這麼愚蠢的話來纔是。
鄭三刀激動地差點沒給陳燁五體投地磕長頭,哀嚎道:“主人,說到底還是你相信俺啊,這三個狠毒的臭娘們,俺他孃的饒不了你們!”
海棠三人臉色都是大變,小婉和小憐美眸內全是驚慌,嬌軀輕微的顫抖着。海棠雖然也顯出驚慌之色,但依舊嘴硬,冷笑道:“大掌櫃這話說得讓人噁心,公道自在人心,萬幸大小姐能爲我們作證,我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陳燁冷笑道:“你不必一口一個死字。你的死活陳某對此沒興趣,陳某原想各退一步,可你們不知滿足,反倒變本加厲,就別怪陳某拆穿你們的詭計!”
“好啊,你說婚書有假,假在哪裡?真真可笑至極!”海棠冷笑道。
“整張婚書所有的字都是假的。”
海棠愣了一下,放聲大笑起來:“姐妹們,大小姐,你們都聽到了,大掌櫃說整張婚書所有的字都是假的,你們聽過這麼可笑的話嗎?”花嬋玉撲哧笑出了聲。劉全寶和王三臉上都露出尷尬之色。
陳燁笑了,笑的同樣很開心,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本就很可笑,我想請問三位姑娘,一個不會寫字的人能寫出婚書來,這本身不就是荒謬滑稽之極令人捧腹大笑的事嗎?”
陳燁的話仿若驚天霹靂不僅將海棠三人震懵了,也將書房內的其他人驚呆了。愣了片刻,全都不約而同望向鄭三刀。
鄭三刀撓着頭,喃喃道:“對啊,俺根本不識字,俺咋就沒想到呢?”
王三也恍然,大聲道:“東家說的沒錯,俺也把這茬忘了,刀哥是不認字,他怎麼會寫得出婚書來,這婚書是假的!”
海棠三姐妹的臉色白的如雪一般,腦子一片空白,全都如傻了一般呆滯的望向鄭三刀。
花嬋玉驚怒的問道:“海棠、小婉、小憐。這婚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全寶怒喝道:“三個賤婢,你們好大的狗膽,竟敢耍弄東家和大小姐,你們活膩了不成!”
海棠三姐妹乜呆着互相望去,眼淚從三張臉上幾乎同時滾落下來。小婉哭泣道:“怎、怎麼會這樣,他、他竟然不識字?!”
小憐憤怒的瞪着鄭三刀,尖利的叫道:“你連字都不識,那你昨天唸的哪門子詩?!”鄭三刀尷尬的囁嚅着不知嘟囔些什麼。
海棠流着淚,自失的一笑:“百密一疏,小憐、小婉你們不必說了,這都是咱們的命。”海棠望向花嬋玉:“大小姐,婚書是我們抓着鄭三刀的手假造的,要殺要剮,我們沒有怨言。”
鄭三刀得意地又拽着詞,嚷道:“孃的,你們三個小娘們惡毒地想害俺,幸虧俺主人神目如電,識破了你們的毒計,洗清了俺的千古奇冤,蒼天有眼啊!”
“三刀,你給我閉嘴!”陳燁陰沉着臉沉聲吼道。鄭三刀嚇了一激靈,驚得不敢再說話了。
劉全寶覷了一眼臉色又驚怒又尷尬的花嬋玉,躬身陪笑道:“東家英明。識破了三個賤婢的詭計,真是差點冤枉了三刀兄弟,東家,三刀兄弟,你們放心,這三個賤婢如此沒有廉恥,品性污劣,大小姐一定不會輕饒她們。東家,我等失禮了,還請東家恕罪。”
陳燁陰沉着臉看着鄭三刀:“冤枉?!王三,將三刀這混蛋關到馬棚裡。把他和那幾匹馬一同綁在同一個槽邊,晚飯就讓他吃草料!”
鄭三刀的臉都嚇白了,王三背對着陳燁,陰笑着低聲道:“不想死就趁早閉嘴,乖乖跟俺去馬棚。”
鄭三刀膽怯的瞧了一眼陳燁,苦着臉剛要求懇,王三低聲道:“閉嘴,你弄這麼一出,害得俺都不知跟思思怎麼解釋,再敢放一個屁,俺就讓你吃馬糞!”
鄭三刀驚得急忙捂住嘴,王三嘿嘿一笑:“刀哥,兄弟得罪了,走吧。”鄭三刀欲哭無淚的衝陳燁躬身施了一禮,耷拉着腦袋,跟着陳燁出了書房。
劉全寶尷尬的陪笑道:“東家若是沒什麼吩咐,我等就、就先告退了。”
陳燁沉聲道:“全寶兄、思思妹子你們先請,我想和花葯董單獨說幾句話。”
劉全寶臉色微變,擔憂的瞟了一眼花嬋玉,躬身施了一禮,猙獰着臉道:“三個賤婢還不隨我退下!”押着海棠三人走出書房。
思思嘴脣輕動了一下,望着陳燁陰沉似水的臉色,求情的話又心虛的嚥了回去,暗歎了口氣,蹲身施了一禮,也邁步離去了。
陳燁轉過身,冷冷的瞧着花嬋玉。花嬋玉美目閃過一絲驚慌,強自鎮定道:“嬋玉有些魯莽了,還請大掌櫃不要見怪。”
“魯莽?!”陳燁嘴角綻起冷笑,邁步走向花嬋玉:“花葯董,花嬋玉,小丫頭,你以爲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不清楚嗎?”
花嬋玉驚慌的後退了一步:“我、我打什麼算盤,你、你這是欲加之罪。”
陳燁冷哼了一聲,步步緊逼,將花嬋玉逼到了書案旁,花嬋玉身子碰到紫檀書案停住了。俏媚絕色的小臉已是一片驚慌:“你、你要幹什麼,你若是敢無禮,我就喊了!”
陳燁的身子幾乎要和花嬋玉貼在一起才停住,冷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絕色嬌容:“事不過三,你給我記住了,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我不希望有第三次,因此你的小腦袋瓜子最好不要再胡思亂想!”
“你、你胡說!你、你這是污衊!”花嬋玉俏臉火燒火燎,心裡隱藏的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被陳燁直截了當說了出來,更是驚羞的無地自容,但依舊勉強咬牙說道。
陳燁擡起手捏住精緻的小下巴,花嬋玉嬌軀隨之一顫,美目立時溢滿淚水,驚慌、羞臊、屈辱、惱怒交織在一起瞪着陳燁。
“一般來說我這個人還算是個君子,我輕易不會對女孩子發火,但是花嬋玉我想對你一句心裡話,我很想揍你,結結實實的揍你一頓。”陳燁冷笑道。
“你、你欺人太甚!你若敢對我無禮,我、我就死在你面前。”花嬋玉細弱蚊蚋說道,飽含屈辱的眼淚如涌泉一般從美目奪眶而出,嬌軀已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陳燁慢慢垂頭,嘴脣湊到花嬋玉的耳旁,輕聲道:“花嬋玉,人嘛,敗了就是敗了,要知道認命。我善意的勸告你,這些小把戲今後就免了吧,因爲你羞辱不成反會自辱其身。真想和我鬥,就拿出點讓我刮目相看的伎倆出來,我說過,事不過三,若是下次再因爲這些小伎倆,讓我將你的屁股打開花,很不值得!”
花嬋玉的身子劇烈一顫,俏臉立時能滲出血來,美目內全是驚羞惱怒,咬牙說道:“你、你無恥!”
陳燁微微一笑,身子慢慢直起,後退了一步,微笑道:“不想讓我的無恥得逞,就最好乖一點!”花嬋玉使勁喘了一口粗氣,突然仿若逃命一般向房門飛奔。
陳燁微笑道:“明日進京你和劉全寶與我同坐一輛馬車,還有若是那個猛獠廖僕若是能趕回來,讓劉全寶帶上他。”
花嬋玉的身子在門前停了一下,貝齒緊咬着下脣:“陳燁,你記住了,今日之辱,我要你十倍百倍償還!”話音剛落,花嬋玉奪門飛奔了出去,陳燁望着房門,挑了一下眉頭,淡淡一笑,邁步走回書案後坐下。
夜近丑時,十輛黑呢裹紮的馬車從葉家藥行馬棚駛出,依序停在了街道上,趙龍和王三從馬棚快步走出,每經過一輛馬車,兩人都抱拳拱手點點頭,每輛車上化裝成腳行車伕打扮的師兄弟也都衝兩人抱拳點頭。
王三和趙龍來到第一輛馬車旁,趙龍望着車上的趙虎,臉上露出笑意,低沉的說道:“趙虎,幸虧你趕得及,要不然這京城花花世界你可就去不成了。”
趙虎嘿嘿笑道:“這就叫回來得早不如回來得巧,俺這叫命中註定要跟着大掌櫃去開開眼界。”
趙龍收住笑容,靜靜地瞧着自己的弟弟。趙虎笑道:“幹啥,俺看你這眼神裡咋有瞧不起俺的味道?”
趙龍笑了一下,低聲的說道:“一個時辰後,俺帶着其他師兄弟也會上路,路上精神點,可別讓俺們先進了京還得等你們。”
趙虎不屑的一笑:“趙龍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王三笑道:“好了,上路吧。”
趙虎點點頭,正要抖動繮繩,趙龍低沉的說道:“路上小心,咱們京城見!”
趙虎扭頭望着趙龍,咧嘴笑了,抖動繮繩,駑馬搖晃着腦袋,打了個響鼻,邁動四蹄向前行去。
“哥,咱們京城見!”趙龍身子一震,臉上露出吃驚不敢置信之色,呆呆的瞧着第一輛馬車緩緩駛進黑暗中,緊接着一輛一輛馬車緊隨着也被夜幕吞沒了。
王三笑着拍拍趙龍的肩膀:“哎哎哎,醒醒,別美得跟掉了魂似地,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跟你爭了二十年,沒想到讓你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弄得心軟了,竟然承認你是哥了。”
趙龍斜睨着眼瞧着王三:“這小子?沒大沒小。”
王三一愕,趙龍的臉如同變戲法一般,滿臉諂笑,點頭哈腰道:“大藥櫃,小的再過一個時辰也要上路了,您對小的還有其他師兄弟還有啥訓示沒有?”
王三打了個哆嗦,沒說一個字,快步走回馬棚。“大藥櫃天黑,您當心別滑倒。”王三耳朵聽着這諂媚的笑聲,心裡又打了個冷戰,要警惕啊,千萬不能讓這小子的迷魂湯灌暈了,他被東家打發到俺身邊,這小子可是沒安啥好心,可別陰溝翻船,讓他篡了俺的位!
寅時,又有七輛黑呢馬車從馬棚開出,藥行街寬闊的街道上又響起細碎的馬蹄聲。
距離鹿野鎮百十里外,數十輛高頭駿馬拉着的高檐錦緞馬車沿着官道緩慢地向鹿野鎮方向行來,在數十輛馬車中間一輛兩匹高頭神駿拉着的重檐黃緞馬車內傳出暴躁的聲音:“停車!”
身穿流雲紋胸前刺花錦袍的車伕急忙拽住繮繩,馬車隨即停住了,兩匹高頭神駿肌肉虯結的四條馬腿仿若鐵槍一般牢牢的釘在地上,輕輕搖晃了一下修剪的寸頭一般齊整的馬頸,連響鼻都沒發出一聲。緊接着前後簇擁的數十輛馬車也全都停住了。
兩名身穿錦袍的車伕剛跳下車,黃緞車簾就被暴力掀起,一具白花花的女人身體從車內扔了出來。
朱英僉臉色猙獰,眼中閃動着餓狼般的寒光,精赤着身子從車廂內走出,跳下馬車,惡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女屍,突然擡起腳暴踹起來:“賤貨,竟然沒到鹿野鎮就斷氣,掃本王的興致,本王踹死你!”
後面的馬車車簾掀起,楚王府內務總管徐全手裡拿着一件錦袍在兩名錦衣車伕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小跑着飛奔過來,氣喘吁吁道:“哎呦,我的主子,這雖是夏天,可也不時會有邪風,主子千金之軀萬一受了涼可怎麼好?快,快披上!”
徐全剛將錦袍披在朱英僉身上,就被朱英僉暴怒的扔在地上,餘怒未息的惡狠狠瞪着地上的女屍,精瘦的顯出肋條的胸大力起伏着喘着粗氣,暴怒的吼道:“本王的興致全都沒了,老狗你說怎麼辦?”
徐全將地上的錦袍撿起,又披在了朱英僉身上,滿臉賠笑道:“主子何等金貴,犯得上爲了這麼個下濺東西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老奴可是沒法向王妃交代。”
朱英僉剛想接着將披在身上的錦袍扯下扔到地上,聽到王妃兩個字,身子一顫,鬱悶的扯了扯錦袍,氣哼哼的倚在了車轅上。
徐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眼神陰冷的瞧着跪伏在地上的兩名錦衣車伕:“沒眼的東西,還不趕快將這個讓主子生氣的賤貨處理了!”
兩名錦衣車伕如蒙大赦,急忙同時道:“是。”快速站起身來,一人上前揪住女屍錦緞一般的長髮像拖死狗一般將女屍拖出官道,拖到了十幾米外空曠的野地。
跟隨的另一名錦衣車伕單腿跪地,一雙手竟比鐵鍬還便利飛快的不斷將地上的土剷起,片刻就挖出一個深約近一米寬也近一米的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