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微擡傾國傾城的俏臉。宜喜宜嗔的白了裕王一眼,撒嬌道:“不臨了,臨了月餘,好容易有幾分像,王爺竟還笑話人家,我若真寫出一筆男人字來,那我這雙手還不得像木棍一般粗,臣妾纔不要呢。”
“一撇一捺,開合之間,要筆隨神走,神隨心動,只有這樣氣凝神聚,達到心神合一,才能寫出好字來,古人云,心正則字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裕王停住筆,端詳着宣紙上藏鋒內斂但又不失霸氣的龍字,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李妃一撅小嘴,嬌軀輕扭,不依道:“好啊。王爺是諷刺奴家心不正了?!哼!高師傅不是說讓王爺遠小人,近君子嗎,那王爺以後就不要再親近臣妾了。”
裕王臉上露出幾分曖昧的笑意,攬着腰肢的手用力將李妃緊緊摟住,嘴脣貼在圓潤如玉的耳垂處,微喘粗氣道:“本王若真的做到遠小人近君子,那還有什麼樂趣,像你這樣的小人本王片刻都不能離開。”
說話間,左手已探進褻衣內,撫摸着滑膩如脂的肌膚,裕王微露顴骨清瘦的臉頰浮起一抹鮮豔的胭脂紅色,越發襯出發青的眼圈。
李妃俏臉緋紅,細弱蚊蚋道:“王爺,剛用過晚膳,你不是說,高師傅要過來給您講解四書講義嗎?”
“時、時辰還早,高、高師傅不會這、這麼早來的。”裕王的喘息越發粗重了,手已探上雄峻提拔的極品玉峰,手指輕顫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晃動已在微顫的玉峰,但隨着低沉的吞嚥聲,五指不斷用力緊握了下去。
李妃嚶嚀了一聲,曼妙的嬌軀似如不堪狂暴的垂柳軟軟的依靠在裕王身上。
裕王彎腰剛抱起李妃要走向書案後的紅木圈椅,虛掩的偏閣雕花房門傳來李芳恭謹的聲音:“主子,馮公公說有緊急大事求見!”
裕王一愣,心中蓬勃洶涌的燥火瞬間熄滅了,喘着粗氣費力的放下李妃。有些煩躁道:“他怎麼又來了,本王不見,讓他回去吧!”
李妃臉上的紅暈也消失了,出言道:“慢!”緊接着低聲道:“王爺,馮保一定有大事,您還是見吧!”
裕王目露驚恐,低聲道:“糊塗,今時不比往日,載圳回來了,一切又恢復到了從前,我若還敢再秘密交結內宦,萬一父皇,我可不想落得那樣的下場。”
李妃靜靜的瞧着裕王,沉聲道:“那王爺就打算再繼續謹小慎微,這輩子就這麼屈辱的活着?”
裕王臉色一變,驚怒的瞪着李妃:“放肆!”
李妃嬌軀顫抖了一下,雖然臉色蒼白,但並沒跪下,而是昂首依然瞧着裕王。
裕王氣得臉色漲紅,手指哆嗦着指着李妃:“你、你、你給我跪下!”
李妃眼圈微紅,美目內閃動着淚光。哽咽道:“臣妾知曉犯了大不敬之罪,請準臣妾將心裡話說出,說完,不勞王爺吩咐,臣妾自去領死便是。”
裕王身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踉蹌着後退了一步,震驚的瞧着李妃。
“臣妾想請問王爺,王爺可想過世子?”
“你、你到底要說什麼?”裕王驚怒不解又有些煩躁的問道。
李妃微啓香脣,神情哀怨的笑了一下:“臣妾的話王爺心裡清楚,王爺不是領略過數月沒有壓力意氣風發的日子嗎?”
裕王臉色一變,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眼中露出驚怖之色,剛要張嘴呵斥阻止李妃說下去。
李妃已接着說道:“同是天潢貴胄,天生龍種,父皇的親兒子,臣妾就不明白,王爺爲什麼就不敢爭一爭呢?王爺到底在怕什麼?”
裕王臉色又是一變,臉上露出淒涼憤懣的笑容,低聲道:“爭,我拿什麼爭?父皇對我如何,難道你心裡就不清楚嗎?我的母妃和載圳的母妃盧靖妃在後宮的境遇如何,你知道,載圳可以隨意出入後宮去見自己的親孃,可我呢,就連母妃病危,我都不許去見她最後一面。”
兩行清淚從清瘦的臉頰滑落下來,裕王臉露痛苦之色:“人死了,羣臣想讓母妃的喪事辦得風光一些,父皇都不準。父皇的心好狠啊!”
李妃的俏臉同樣梨花帶雨。點頭道:“這些臣妾知道,臣妾還知道,接下來不及一年,王爺的第一個世子,父皇的第一個皇孫也故去了,可是他到死,他的皇爺爺都沒有說過一句疼愛他的話,就連皇孫沒了,父皇都是一臉冷漠。他的孃親李王妃既悲傷又悲憤不久也薨了。禮部呈報父皇,可是父皇看到呈報竟雷霆震怒,說一個王妃竟敢用太子妃的禮儀下葬,簡直就是僭越!羣臣驚恐,王爺驚恐,連上謝罪奏摺,最後李王妃的喪事也從簡草草安葬了。”
裕王臉色蒼白如紙,身子輕微搖晃着,眼淚已將胸前的湖綢雲紋睡衣浸溼了。
李妃擡起玉手擦去香腮的淚水,凝視着裕王,絕世的嬌顏露出剛毅之色:“因此臣妾才請問王爺,王爺也想讓世子像您這樣活着嗎?”
裕王苦澀的抽動了一下嘴角,笑意比哭還難看,喃喃道:“不這樣,又能怎樣?我幾日前就說過。虛幻的夢已經醒了,我現在只企盼着父皇早一天下旨,無論到哪裡,只要離開京城,讓我能安心的過完這一生。”
李妃美目閃過憤怒不甘之色,聲音瞬間擡高了一度:“臣妾可以陪着王爺屈辱的活着,但世子決不能!”
裕王驚了一跳,震驚的瞧着李妃:“你、你想做什麼?”
李妃冷笑道:“我偏偏不信這個邪,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裕王驚怖的看着李妃:“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妃嘴角綻起一抹猙獰:“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捨命一爭!”
“混賬!我、我,你、你放肆!”
李妃冷冷地打斷裕王的呵斥:“王爺。事不成大不了一死,你怕什麼?!更何況,直到如今我也沒看到咱們會輸!”
李妃美眸閃爍着陰險詭異的寒光,那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綻放着讓世間最美的鮮花都黯然失色的笑靨:“王爺相信天意嗎?”
“天意?”裕王的神魂瞬間被李妃驚世的美貌所奪,眼神茫然驚怖的喃喃重複道。
李妃微笑道:“父皇雖是至高無上的君父,但皇權大統的繼承也並不是全能由他說了算,若真由他說了算,朱載圳那個貪財好色一無是處的下濺胚子早就是太子了。”
裕王一震,黯淡的眼神閃過一抹微光:“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爺,臣妾是說,父皇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因爲事關我大明朝國祚綿延,若憑一己好惡,草率立儲君,萬一,哼!父皇可就是千古罪人,列祖列宗的不肖子孫!”
“你是說父皇在我和載圳之間猶豫?”裕王的眼神又亮了一分,聲音顫抖問道。
李妃點頭微笑道:“皇權大統有德者居之,是天命所歸,何謂天命,就是人心相背!王爺您想想,您與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混賬比起來,孰優孰劣?在天下臣民心中更傾向誰?是王爺!內閣六部九卿,就連倒掉的嚴嵩內心裡不也是傾向於您嗎,不然他當年又何必贊成早立太子呢!王爺宅心仁厚,寬人律己,在他們心中,您纔是儲君的不二人選。王爺再想想,這些年若不是他們竭力周全,暗中與父皇較勁抗衡,讓父皇顧慮重重,不敢輕下決斷,怕得就是數十年乾綱獨斷的朝局出現傾軋危局,不然王爺焉能年及三十依舊不清不楚留在京城,早早就被打發外藩他地了。”
裕王默默的點點頭,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信服陌生之色瞧着站在面前讓他一刻都離不開的尤物。
李妃心中狂喜,但臉上卻未露出絲毫驕狂輕浮之色。正色道:“還有王爺書房外等候求見的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馮保,他主動委身投靠王爺,王爺應喜出望外,曲意呵護交結纔是,怎麼能一副冷臉,更何況馮保在已知朱載圳回來了,還依舊死心塌地忠心王爺,這樣的忠心更加難能可貴了。王爺如今咱們可是有求於他,要知道古往今來,多少足以扭轉乾坤別開天地的大事都毀在這些內宦手裡,王爺也想重步他們的後塵嗎?”
裕王臉色又是一變,陷入深思,半晌,露出苦笑之色:“愛妃一番苦心,本王心內甚是感激,可是不許結交內宦,是祖宗的成法,我實在是不敢越雷池半步。還有愛妃剛纔所言,雖是事實,可是愛妃還是太低估父皇駕馭天下臣民的帝王手段了,不錯,立誰當太子,百官是可上摺奏議,但最終還是要父皇點頭纔可,畢竟這既是國事更是家事,我就是做得再出色,以及百官縱然激烈反對甚至苦苦哀求,不能讓君父滿意,依舊是枉然。這一點我與載圳相比,已輸了大半截。”
李妃冷然一笑:“那可未必!李芳,請馮公公進來。”
一直默然在偏閣外等候的李芳,沉默了一下,未聽聞到裕王的聲音,暗歎了口氣,沉聲道:“奴才遵旨。”慢慢轉身向書房門口走去。
裕王驚疑的瞧着一臉冷峻的李妃,已到嘴邊的阻止之話突然沒了勇氣說出,又慢慢嚥了回去,苦笑道:“愛妃急了點吧,怎麼也讓本王和愛妃你更衣再見纔是。”
李妃微微一笑,嫵媚的望向裕王,輕笑道:“怎麼王爺還吃一個太監的乾醋?”
裕王心裡立時一陣心熱,怦然心動的低聲笑道:“如此裝扮,畢竟於禮不合。”
李妃淡然道:“這樣才能顯出王爺拿他當自己人,馮保瞧到心裡歡喜着呢,這纔對家奴的做派!”
裕王一愕,默然沒有說話,瞧着李妃的眼神再一次閃過陌生之色。
偏閣的雕花房門輕輕開啓,裕王府內府總管李芳引着馮保進入東偏閣內,不待李芳躬身答話,李妃淡淡道:“你下去吧。”
李芳身子微微一顫:“是。”轉身邁步走出偏閣,輕輕關上門,搖頭,無聲的嘆了口氣,面帶憂慮的微躬着身走向書房門口。
偏閣內,裕王臉上剛浮起勉強的笑意,正要張嘴,馮保突然撲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驚慌的低聲說道:“奴才懇求王爺念在奴才對王爺一片忠心的情分上,饒了奴才這條賤命吧!”
裕王吃了一驚:“你、你這是怎麼了?”李妃眼中閃過詭異之色,微眯着美目瞧着馮保。
馮保慌亂的擡起頭來,煞白驚恐的臉上已全是眼淚和汗水望向裕王:“王爺要殺奴才,就請在這下手吧,奴才絕無怨言。”
裕王驚怒的一甩大袖:“越說越不像話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起來回話!”
馮保滿是驚慌淚眼模糊的雙眼使勁眨了眨瞧着裕王的臉色,閃過一抹狐疑之色,慢慢轉頭望向李妃,甫一與李妃透射着陰冷刺骨寒光的眼神相碰,就激靈打了個冷戰,瞬間明白過來了,急忙伏地道:“王爺當真不知奴才在說什麼嗎?”
裕王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廢話兩個字嚥了回去,埋怨的瞧了李妃一眼,醞釀了一下情緒,邁步走了過去,將馮保攙扶了起來,笑道:“有什麼話起來慢慢說,愛妃給馮公公看座。”
馮保受寵若驚的慌忙擺手:“奴才不敢,奴才還是站着回話吧。”裕王淡淡一笑,並未堅持。
馮保驚懼的偷瞟了一眼絕美小臉浮動着玩味笑意瞧着自己的李妃,心裡又暗暗打了個哆嗦,驚恐的躬身說道:“王爺,您、您無論如何可要救救奴才。”
“到底出了何事?馮公公慢慢說。”裕王微皺了下眉頭,又微笑道。
馮保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汗水,帶着哭腔驚恐的說道:“昨晚景王殿下遇刺了!”
馮保的話驚得裕王臉色立時白了,猛地一把抓住馮保的雙臂,驚怖的嚷道:“你、你說什麼?!誰遇刺了?”
“回王爺,是景、景王殿下,王爺當真不知嗎?”馮保眼皮輕跳盯着裕王的臉色,眼神的餘光則在觀察着李妃的神情。
裕王如同被一記炸雷劈中了,腦子一片空白,怔怔的瞪着馮保,好半天,長出了一口大氣,乾瘦的胸膛劇烈起伏着,急聲問道:“是什麼人乾的?難、難道當真是餘王妃所爲?對了,四弟傷勢如何?”
馮保撲通跪倒在地,叩頭道:“王爺,奴才以爲這件事您還是先問過娘娘吧。”裕王一愣,驚疑的望向李妃。
李妃淡淡一笑,瞧着跪地的馮保,悠然道:“馮公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哀家怎麼聽不懂?”
“是啊,馮保你這是什麼意思?”裕王驚怒的問道。
馮保苦笑望着李妃:“這麼說娘娘是打算讓奴才背這個黑鍋了?”李妃沒有說話,美目閃動着異樣的神色緊緊的盯着馮保。
馮保伏地衝裕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主子面前自首,請王爺放心,奴才就是被千刀萬剮也決不會說半個不該說的字。”馮保慢慢站起身來,又衝李妃深施了一禮,嘆了口氣,臉若死灰轉身走向閣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倒是給本王說句讓本王能聽懂的話出來!”裕王驚怒的吼道。
馮保停住腳步,淒涼的一笑:“王爺不要問了,奴才能爲王爺去死,雖死猶榮,奴才、奴才只求王爺將來榮登大寶時,能記得還有奴才曾爲王爺鞍前馬後過,奴才就能含笑九泉,心滿意足了。”
裕王身子劇烈一震,驚怖的望向李妃,嘴脣顫抖着。
李妃沉聲道:“慢!”馮保身子輕輕一顫,已碰到閣門的手停住了,晦澀的眼神露出一絲求生的希望,慢慢扭頭望向李妃。
李妃嫣然一笑:“馮公公,哀家很疑惑,爲什麼你就這麼肯定景王遇刺是哀家所爲?”
馮保膽怯的瞧了一眼臉色煞白的裕王,心裡一橫,躬身道:“娘娘,昨晚行刺景王殿下的是鎮撫司的吳廣利,吳廣利是吳老三的親侄子,而吳老三是奴才的心腹,吳廣利行刺景王殿下必是吳老三親自授命的。”
李妃微微一笑:“這就令哀家不解了,吳老三既是你的人,爲何不是你授命讓他做的,怎麼反倒反咬哀家一口。”
馮保苦笑看着李妃:“奴才剛纔說了,奴才願去自首,娘娘又何必非逼着奴才說出實情呢?”
李妃微笑道:“爲什麼哀家會告訴你的,但現在哀家想聽你說。”
馮保靜靜的瞧着李妃,半晌,低沉道:“娘娘,難道奴才的心娘娘還有所懷疑嗎?”
李妃默然了片刻,點頭道:“看來哀家確實是錯了。”
裕王既驚恐又莫名其妙的瞧着他們兩人:“你、你們到底在搞什麼?愛妃難道真是你?!”
李妃點頭:“王爺,是臣妾授意吳老三讓他這麼幹的。”
裕王眼前一暈,身子向後倒去,馮保一個箭步衝過去,抱住了裕王,驚叫道:“王爺,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