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慢慢站起身來,低沉的說道:“我要出去走走。”
李二剛要張嘴,陳燁一擺手:“不要跟着我,我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出去走走,這個屋裡讓我喘不過氣來,不要跟着我。”陳燁腳下發飄的推門走了出去。
“大哥,我、我還是去看看,我怕……”
李老漢苦澀的搖搖頭:“算了,讓他冷靜冷靜,由着他吧。”李二嘆了口氣坐下了,望着飯桌上吃了一半的飯菜,眼裡全是痛苦之色。
李老漢瞧着李二,苦笑道:“你這個當爹可夠狠的,丫頭可是你唯一的女兒。”
李二也苦笑看着自己的哥哥:“你不也是一樣嗎,還說我,大侄子難道不是你的寶貝兒子。”
李老漢嘆了口氣:“說心裡話,我有些後悔當初收燁兒當義子,若他不是我的義子,他和丫頭就不會這樣了,其實燁兒和翠兒這丫頭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他們若是恨就讓他們恨吧,這都是爲了他們好!”李二站起身來,也推門走了出去。
陳燁站在藥行門口,仰頭望着昏黑的天空和迎空飄落下的毛毛細雨,嘴裡輕聲道:“正月十五雪打燈,鉅鹿山外一定已經下雪了。”
長吐了一口氣,陳燁臉上露出自嘲的笑意:“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順風順水,活得輕鬆愜意,若不是今日連續的打擊,還真以爲自己到了世外桃源。”轉身瞧着藥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將我送到這個世界來,我自認沒有這個本事改變這個世界,但是我自己的命運要由我自己做主,從今天起,我要爲我自己活着!”
陳燁擡手去推藥行的大門,眼睛的餘光內似乎有什麼閃動了一下,剛扭過身來,胸口就如同被千斤巨石狠狠的撞擊,噴着鮮血飛了出去。
一道黑影如鬼魅緊追不捨,噼噼砰砰,連綿不絕的肉體撞擊聲中,陳燁的身體如同沙包在空中不斷的搖晃扭曲足足飛出去近十米遠,黑影與陳燁的身體分開,陳燁如同一堆軟肉重重的摔在地上。
金虎猙獰的瞧着嘴裡不斷冒着血沫子的陳燁,從懷裡掏出短匕,蹲下身子,咬牙切齒道:“小雜種,很舒服吧,你虎爺之所以沒一爪結果了你,就是讓你親眼看着虎爺把你一刀一刀零剌了,然後再將你的狗頭割下來祭奠孫爺的在天之靈。”
短匕劃開細雨的夜空刺向陳燁的手臂,突然毛毛細雨被一股凌厲的狂風捲起,一道人影如離弦的箭激射過來,金虎手腕一抖,刺向陳燁的短匕突然如蛇一般以不可思議的軌跡刺進雨幕內。
雨幕破開,激射過來的人影絲毫無視刺來的短匕,吐氣開聲,拳頭暴擦着雨絲擊向金虎的臉。金虎半蹲在地上的身子猛地向後一傾,倒擦着地面滑了出去。
“金虎,我要你的命!”李二暴吼着,一雙鐵拳如雨點一般狂瀉向金虎。
金虎大吼了一聲,手中的短匕泛起一大團陰寒的刀花將自己護在了裡面。
王三雙目血紅跪在陳燁身旁,身子劇烈的顫抖着,陳燁眼前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冷,感覺全身的氣力如同撒氣的皮球快速的從身體裡被抽離出去。要死了嗎?念頭剛閃過腦海,陳燁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王三仿若受傷的野獸淒厲的聲嘶力竭的尖叫着,瘋了一般衝向激戰的李二和金虎。
金虎藏在水潑不進的刀花內不斷後退,李二步步緊逼,可是卻無法破開刀幕,只能不斷的左右遊走,尋找一擊斃敵的機會。
王三嚎叫着衝了過來,一雙手掌上下翻飛衝進了刀幕內,短匕不斷劃刺過王三的一雙手,雨夜中響起連綿不絕的劃破皮革的沉悶聲響。王三仿若沒有絲毫感覺一般,硬生生破開了刀幕衝了進去。
金虎震驚的瞧着王三那雙全是密集刀口卻沒有一滴血珠流出的手掌,雙目瞬間血紅,暴喝道:“給老子去死!”刀幕如璀璨的星雨發出絢麗到極點的光芒在一瞬間消失歸寂於黑暗。一陣密集的鐵器進出身體的聲音隨之響起。
李二利用這瞬間的間隙到了金虎身前,體內彷彿有一個小型炸彈爆炸一般發出一記沉悶的聲響,地面輕微的抖動一下,金虎心裡一驚,身子瞬間後退,醋鉢大的拳頭僅差一寸就打在金虎前胸。
金虎一抖手腕,短匕揚起,獰笑道:“李二,你也給老子死吧!”短匕正要刺出之際,停在胸前一寸處的拳頭突然硬生生長出了一寸,狠狠的擊打在金虎的前胸上,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從胸前一點瞬間擴散全身,全身的骨骼在同一時間發出刺耳的聲響。
“通臂拳!”金虎厲吼一聲,狂噴着鮮血倒飛了出去,李二身形急進,接住掉落的短匕,鐵器刺穿肉體的聲音再次密集的響起,十數秒後,金虎仿若血葫蘆一般摔落在十幾米外。
李二緊握着短匕,雙眼充血的瞪着渾身是血僵直躺在地上氣息全無的金虎,好半天,眼中的血色才退了下去,猛地轉身,淒厲的大叫道:“大侄子,三子!”
突然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死了的金虎如繃緊的彈簧一般跳起,腳尖微點地,身子已如離弦的箭急射而出,玩命的向村外逃去。
“金虎!”李二暴怒的大吼一聲,用足全身力氣將短匕扔了出去,短匕破開重重雨絲,齊根刺進金虎的後背,巨大的衝擊力撞擊的金虎向前趔趄了幾步,突然又加速消失在雨夜裡。
兩道身影從村裡飛奔而來,趙氏兄弟一身酒氣的飛奔過來,見到眼前這一幕,全都驚呆了。
李二瞧都沒瞧他們一眼,走到陳燁身前,望着生死不知的陳燁,已是老淚縱橫,彎腰抱起陳燁,哽咽道:“我的好侄兒,跟、跟二叔回家。”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步,冷冷道:“麻煩你們將三子帶回去。”話音剛落,李二又抱着陳燁大踏步的離去了。趙龍和趙虎失魂落魄的跪在王三身旁,兩人同時擡起手掌,使勁的抽着耳光,片刻,兩人的嘴角都開始滴淌着血珠。兩人正自虐的越來越使勁不亦樂乎的時候。
王三突然發出一聲呻吟:“孃的,疼死我了,我的兩隻手啊。”
趙龍和趙虎身子都是一顫,停止了自虐,驚喜的瞧着王三:“王三,王三!”
王三睜開眼,面前兩個嘴角流血的豬頭咧着血盆大口瞧着自己,驚得一記雙封貫耳,兩隻大巴掌用盡全力拍了過去,將面前的兩個豬頭差點拍擊成一個。
雨夜的藥行門前響起了三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俺的臉毀了!”“俺的手,疼、疼死老子了!”
……
陳燁慢慢睜開眼睛,感覺頭昏沉沉的隱隱作疼,呻吟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二掌櫃!”
“二掌櫃醒了!”
“二掌櫃你醒了!”
陳燁面前扭頭望去,趙龍趙虎和王三一臉驚喜的站在牀前瞧着自己。隨着三人的驚喜的喊叫,屋門打開,李老漢、李妻、李二驚喜的快步走進屋來。
“謝天謝地,菩薩保佑,我的燁兒終於醒了。”李妻喜悅的擦起眼淚。
陳燁掙扎着要起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快躺下,你現在可不敢動。”李二一個箭步按住陳燁。
陳燁望着李二,記憶瞬間如潮水般席捲過來,苦笑道:“我想起來了,我遭到暗算了,知道是誰嗎?”
“是金虎。”李二也苦笑道。
“金虎?!”陳燁吃驚的看着李二。李二點點頭。
“真沒想到他跳了懸崖竟然沒死。”陳燁輕聲道。
“孃的,那雜碎確實命大,捱了師父一記重拳又給了一飛刀,竟然還讓他逃了。”王三兩隻胳膊纏的像木乃伊一般,嘿嘿笑道。
陳燁吃驚的瞧着王三,李二笑着將那晚陳燁昏迷后王三的壯舉說了一遍。
“王三兄弟,多謝了。”陳燁感激的說道。
王三羞紅着臉,嘿嘿笑道:“俺當時以爲二掌櫃被金虎那雜碎殺了呢。我沒保護好您,俺當時就想着和那雜碎同歸於盡,來贖俺的罪過,可是真的刀子捅身上,還真他孃的疼啊,俺就急忙用手護住胸口和肚子,那雜碎捅了俺幾十刀,都捅在俺這兩條手臂上了,雖然樣子瞧着嚇人,其實吃飯幹活啥都不耽誤。”
一旁的趙龍和趙虎一臉羞愧的同時跪倒在地,趙龍低着頭說道:“師父他老人家早就吩咐我們仨保護二掌櫃。可是自打孫立完蛋後,我們就有些懈怠了,那晚又是正月十五,我們想着二掌櫃在家過年,又有師父在,就跑到外櫃師叔家喝酒去了,沒想到,請二掌櫃狠狠責罰我們吧。”
陳燁急忙笑道:“兩位好兄弟快起來,不怨你們,王三兄弟快將趙龍趙虎攙起來。”
王三膽怯的瞧了一眼陰沉着臉的李二,囁嚅道:“俺不敢,師父他老人家要將他們趕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