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爲張石還能保持着高昂的激情,將一套演講進行得繪聲繪色。謝偉仔細聽完了,但沒有表現出朱小君期許的那種興奮。
“這個腫瘤治療的模式其實並不新穎!”謝偉開始了評價,但一張口就使得在座的奇江高管們的心涼了半截:“事實上,在美國的各個腫瘤治療中心,實行的便是張總所陳述的這種模式。”
說話間,謝偉環視了一圈,當他的目光掃到了朱小君的臉上的時候,禁不住暗地裡打了個哆嗦。
朱小君的臉色陰沉地要命。
“哦,我的意思是說,這種模式其實是成熟的,是可以找的到借鑑和參考的。事實上,咱們國內絕大多數的成功創業案例,都是在模仿國外的先進模式。只不過,在引入國外的先進模式的時候,必須要根據國內的環境做出適合的修改和調整。很欣慰,剛纔張總的介紹,我體會到了這種調整。”
一邊說,謝偉一邊偷偷地瞄了朱小君幾眼,現這廝的臉色正逐漸緩和,謝偉這才偷偷地鬆了口氣。
“我所擔心的是,在國內,醫生們往往都是墨守成規,各搞各的專業,相互之間的交融行爲和交融意識都十分薄弱,如果,我們建立了這樣的一個腫瘤治療中心,我不知道咱們有沒有什麼辦法來克服,或者說是改善這一點呢?”謝偉用餘光瞄着朱小君的表情,謹慎小心地提出了他的意見。
張石顯得很淡定,畢竟像這種場合他已經經過了多次,對這一類的問題也早有準備:“謝總的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好,非常到位,一語便擊中了要害。”張石說了一通場面話後,做出瞭解釋:“解決這個問題有兩個關鍵,一是對中心各個專業的醫生的引導,或者說是培訓。國內腫瘤醫生並不是沒有跨學科交流的**,相反,他們比任何一個國家的醫生,在這種**上只會更加強烈。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國內的現況!我們的經濟展度,人民對健康要求的提升,和腫瘤治療預後的殘酷現實,已經產生了極大的矛盾。而國內的醫生也都明白,腫瘤治療要想獲得更好的生存率,那就必須多學科聯合治療。可惜的是,國內的現有體制,卻制約了他們的這種**,長期下來,他們也就懶得去交流,懶得去融合了。”
朱小君一邊聽,一邊用得意的目光看着謝偉,而謝偉裝作沒注意到朱小君,只把目光給了張石,伴隨着張石的分析講解,謝偉不住地點着頭。
張石更加興奮了。
“所以,我們中心在成立後,對醫生們的引導和培訓並不是教他們該如何交流融合,而是清楚地告訴他們,我們是一個全新的醫療體制,我們和舊體制的本質區別,我們鼓勵學科間的交流配合,我們反對閉關自守反對墨守成規。我想,只要明確地告訴了醫生們我們的體系概念,那麼,情況必將得到極大的改觀。”
謝偉露出了笑容:“你的分析很中肯,你的策略很清晰,你的方向很正確,我……被你說服了。”
按照常規,提問者已經表示了被說服,那麼回答者應該見好就收纔對,但張石已經說的興起,哪管那些常規知識,只管着自己能一吐爲快:“我只說了第一個關鍵,還有第二個關鍵,那就是中心的操盤手,假若我們能有一個通曉腫瘤各個治療手段的這麼一個人,把腫瘤治療的各個學科串聯在一起,那麼,可想而知的是,中心的mdt的效率將會得到極大的提高,而矛盾將會最大化的減少……”
謝偉一時間忘記了禮節,迫切地打斷了張石:“聽張總這麼說,咱們是已經擁有了這樣的人才?”
朱小君這纔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們張總本身就是腫瘤治療的專家,而且他已經做到了能深刻理解各個治療手段的優劣,並熟練掌握了治療實施技能。”
謝偉不由得向張石豎起了大拇指。
宮琳適時地出來做了個圓場:“謝總,您還有別的什麼問題麼?沒關係的,任何問題都可以拿出來討論,我們爲這個方案准備了很久,也很想聽聽別的高手的意見。”
宮琳的這句話說的很有意思,明面上是一種客氣,因爲謝偉做爲投資方,在決定投資之前,一定會充分地瞭解這個項目,所以,提問題是本分,不提問題是見外。但宮琳的這句話卻給人另一種感覺,那就是不管你謝偉投不投資這個項目,對奇江來說,這個項目都是勢在必行。
謝偉是投行的精英,見過無數的世面,當然能品得出宮琳這句話在暗示什麼。
如果,宮琳和張石知道了朱小君和謝偉的這層關係,那麼張石不會那麼興奮,而宮琳也沒有必要以暗示來激謝偉投資**。可有意思的是,無論張石還是宮琳,包括參加項目說明會的趙一航以及其他幾名員工,對這一點都不知道,所以,他們纔會使盡了渾身解數,想一舉拿下這個財神爺。
朱小君在跟謝偉通電話的時候,就明確要求謝偉要把這齣戲好好地演一下,萬萬不可被人家看出了破綻。
所以,原本不再打算提問的謝偉,連忙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硬生生在極短時間內,又憋出了一個問題:“我還有一個疑問。各位都知道,在國內,和公立醫院搞合作,其實並不完全合法,它只是打了一個擦邊球,而且,以這種合作方式建立起來的中心,產權結構也比較混沌,這對於未來進一步的資本運作,可是個硬傷啊!”
這對張石來說是個嶄新的問題,他從未經歷過,也從未對此進行思考過。
宮琳對合作模式也是陌生,一時間覺得謝偉提出的問題確實存在,而且是一個無法解決的矛盾。
像趙一航這中層次的員工,那就更不能指望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朱小君的身上。
如果這是謝偉在私下場合向朱小君單獨提問的話,朱小君很可能一巴掌甩過去,然後說,你他媽來問我,我他媽去問誰啊?
但卻是在衆人的面前,朱小君不光不能訓斥謝偉,還得違心地對謝偉讚揚一番,因爲謝偉的這個問題,確實擊中了搞醫療合作的這個行業的要害。
同時,朱小君又不能夠避而不談,因爲在座的還有數位奇江醫療的員工,若是避而不談的話,那麼他在公司裡的威望便要大打折扣。這……可不是朱小君願意看到的。
“謝總的這個問題很有穿透力啊!一下子就擊中了我們這個行業的要害。”朱小君一時沒想到該如何解決這個矛盾,於是便先跟謝偉打起了哈哈:“謝總說的不錯,如果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夠拿出好的辦法來,那麼我們的投資就會處在一個具有很大風險的境地中,若是哪天政/府主管部門的領導腦子一短路,說要嚴格糾察各大醫院的合作項目,那我們還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謝偉提出這個問題後,隨即便現了這個問題的價值,因此多少也對自己產生了佩服情緒。再加上他一直想驗證一下朱小君這個領的肚子裡到底裝了多少的墨水,於是便大着膽子,以微笑迎接了朱小君目光。
“是啊,咱們投資下去的都是大型醫療設備,這種設備一旦安裝,就很難在拆卸,萬不得已必須要拆卸的話,等再安裝起來,設備的性能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朱總說的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並不是危言聳聽。”
朱小君微笑着點了點頭:“既然我們都看到了這個問題的重要性,那麼可以想象的是,我們對這個問題早已經展開了充分的思考。我也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謝總,我們已經想到了應對策略。”
謝偉饒有興趣道:“那麼,能說出來聽聽嗎?”
朱小君雙手一攤:“當然不能!這是我們奇江醫療的核心秘密,鬼知道你謝總不是別的公司派來打探消息的?”
謝偉當時就以爲朱小君這是因爲並沒有想到應對策略而故意爲之,於是便想配合朱小君跳過這個問題。
卻不曾想,朱小君根本不給他配合的機會:“當然,這只是個玩笑!謝總啊,如果你能當場拍板投資這個項目,那麼,我也不妨給你彙報一下我們的對策。”
“彙報……談不上!”謝偉有些緊張了,他從朱小君的字裡行間,讀到了朱小君對他的不滿:“說句真心話,我對這個項目充滿了期待,各位也都清楚,目前的國內醫療界,真正有投資價值的項目並不多,而貴公司設計的這個項目,的的確確是一個很有前景很有想象空間的項目。做爲一個把投資重點放在了醫療產業上的投資人,我謝某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來拒絕這麼一項優秀的項目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