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燁綺說着，語氣很虛弱。
“我怎麼到這裡了。”
他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居民樓，自嘲地傻笑了一下。
他的家。
哦不對呵，是蘇瀾的家。
燁綺被折騰累了，疲憊的他在迷迷糊糊之中走回了這裡。
他現在真的是一無所有了，被人類拋棄，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拋棄。
什麼，都沒有了。
他摸了摸口袋。
一把房間的鑰匙，一把被摔滿是劃痕的口琴。
哦？
他其實還擁有一點東西呵。
蘇瀾給他的所有回憶還在呵。
怎地？還沒死心嗎？
燁綺自己死命地搖了搖頭，繼續故意裝糊塗地走上了樓道。
但是他卻在那個熟悉的門口，聽見了裡面巨大的嘶叫聲。
怎麼了？
他瞬間提起了精神，打開了門鎖。
傢俱凌亂地擺放着。
蘇瀾正趴在地上痛苦地喊叫，汗水不停地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她變成爪子的手在木地板上劃出了好幾道深深的道子。
膨脹的黑色血管在這種情況下變得清晰可見，蘇瀾不停顫抖着，看得燁綺有些心疼。
“你怎麼了？”燁綺瞬間丟掉了所有的雜念，立刻跑到了蘇瀾的旁邊，響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我沒怎麼！”蘇瀾猛地用利爪甩開了一臉關心的燁綺，掙扎着爬了起來。
“不過我早就料到了，你肯定會來。”
“那你就來啊，來殺了我這個仇人啊。”
“你有些小喜歡的那個蘇瀾已經被我殺了，你來報仇啊。”
“殺了我啊！”
蘇瀾大聲喊道，言語裡有明顯的一絲悲哀。
“你狂化了，不，你需要抑制劑，你需要抑制劑。”
“對，你需要抑制劑，在這裡別動，我去找。”
“別開玩笑了！”
“來，來不及了。”
蘇瀾的眼球也漸漸地被黑色血絲侵染了。
她餓透了，已經進入瘋狂的捕食狀態了。
“嗷！”
蘇瀾像怪物一樣吼叫了一聲，一爪子糊到了燁綺的臉上。
燁綺慢慢地轉過了被打的血淋淋的臉，看到了努力地在理智和狂暴之間掙扎的蘇瀾。
他沒說什麼，只是掏出了口琴。
卡瑪林斯卡婭。
卡瑪林斯卡婭由兩主題組成：卡瑪林斯卡婭和從高山後。
結構很簡單，首先是一個引子，然後兩個主題交替。
交替。
卡瑪林斯卡婭。
從高山後。
卡瑪林斯卡婭。
。。。。。。
蘇瀾聽着，自己掙扎的動作慢了下來。
她漸漸從自己的狂暴中脫了出來，眼神漸漸變得自然了起來。
“你還在幻想着什麼啊！”
“沒用的，我已經死了！你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了！殺了我啊！”
“殺了我啊。。。。。。”
蘇瀾慢慢地跪了下來，有些難過，有些痛苦。
他掙扎着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
“殺了我啊！”
“我叫你放棄啊！我叫你不要再幻想了，殺了我啊！”
燁綺停了下來。
“我說，你閉嘴。”
燁綺說，接着又低頭吹了起來。
從高山後。
卡瑪林斯卡婭。
從高山後。
“我說過了！別再掙扎了，蘇瀾早就死了！”
蘇瀾捂着自己的腦袋，一憤怒地大聲喊叫到。
“我，說，過，了。”燁綺再一次停了下來，一字一頓地嚴肅說道。
“你，閉，嘴。”
燁綺繼續吹了起來。
兩行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蘇瀾也不再掙扎了，她稍稍收斂了臉上的責難，在疼痛裡難看地笑了一下。
從高山後。
卡瑪林斯卡婭。
從高山後。
兩者交替反覆總計25次，
燁綺閉着眼睛眼睛入神地吹着，隱約有淚水從哪個他的眼角溢出。
唯美的音樂被入神的燁綺吹活了，一起一伏中充滿了感情。
在反覆的主題交替之後，就迎來終曲了。
一起。
旋律清亮明快。
蘇瀾沉默了，她強忍着疼痛，看見了燁綺臉上的沉重和難過。
然後一落。
燁綺微微擡起了頭，看見蘇瀾的臉上又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最後短暫突然地，又是一起。
全曲結束。
“這是蘇瀾最想聽的曲子。”燁綺放下了琴，平靜地說道。
“你喜歡嗎？”
“這首曲子用口琴吹也蠻不賴的。”蘇瀾最後還是開心地笑了。
燁綺也笑了。
“你確實是個。。。。。。”蘇瀾說着，伸出了自己猙獰的手，想去摸一摸燁綺的臉頰。
蘇瀾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停住了自己的手。
飢餓所帶來的狂暴再次籠罩了她。
蘇瀾的眼睛這時完全看不見光亮了。
她真的死了，變成了一具只會覓食的殘骸了。
失去了意識的蘇瀾把自己的魔爪伸向了燁綺，卻被燁琦利落地抓住了。
燁綺很乾脆地撕裂了蘇瀾的小臂。
然後就想他殺死尹雨藤一樣，把對方身體裡最鋒利的部分插進了對方的肚子。
“嗷！”
蘇瀾本能地嘶吼了一下。
接着她的暴漲的血流量漸漸弱了下來。
粗大的血管慢慢鬆弛了下去。
蘇瀾變回了那個普普通通的女孩蘇瀾，然後無力地倒了下去。
燁綺飛快地接住了蘇瀾，把她放到了自己的懷裡。
“我說啊，”蘇瀾慢慢伸出了自己另一隻纖細的雙手，摸到了燁綺的臉頰。
“你還真是個老好人啊。”
“這就是一個謊言啊，你說你何苦要去滿足這個並不存在的願望呢？”
“真傻。”蘇瀾撲哧一聲笑了，流露出了燁綺之前從未見過的，極其真誠的笑容。
真漂亮。
蘇瀾就用這種笑容一直盯着燁綺，而燁綺也用笑容一直盯着她，沉默了許久。
“謝謝。”蘇瀾突然說，接着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燁綺摸了摸蘇瀾的上脣。
死了。
燁綺的嘴角向上揚了揚。
他又笑了，
那是一種很難過，很勉強的笑。
“至少啊，至少這個謊言很美不是嗎？把它完成了不也很好嗎？”
燁綺對着死去的蘇瀾說道，有些難過。
他放下了蘇瀾，最後撫摸了幾下蘇瀾的臉頰。
“謝謝。”
他說着，眼淚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
“我有點渴了。”白殷霖故作輕鬆地朝滂斷笑了笑；“幫我買瓶水吧。”
“哦。”
滂斷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也擠出了一點微笑。
車站裡人煙稀少，爲數不多的幾個乘客也都是一副急得要去投胎的表情。
“礦泉水就好。”蘇瀾輕聲喊道，望了一眼逐漸走遠的滂斷。
她收起了自己的微笑，重新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爲難和冷漠。
“滂英嗎？我是白殷霖。”
她檢索了一下空曠的車站，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你可能已經瞭解到彌亞澤現在所做過的事情了。”
“非常抱歉，我曾是他的同夥，也在暗地裡做過很多傷害你們的事情。”
“你起來之後會發現你被鎖在房間裡，不用驚慌。”
白殷霖敲打着手機的屏幕，心裡深藏的愧疚漸漸露了出來。
“這個城市即將被全部感染，對我們來說，這件事情還不能簡單地判斷這件事情是利是弊。”
“但是這件事的背後推手，彌亞澤一定對我們沒有益處。”
“有了他的存在，感染全城這件也許是好事的事情也可能會被搞砸。”
“而你們———你和你哥，將會成爲彌亞澤這場陰謀裡的最大受害者。”
“所以，我現在正在把你哥送出城的路上，而你也被我鎖進了房間。”
“不要掙扎也不要驚慌，我會再送走你哥之後回到城市，去和彌亞澤做一個了結。”
“在那之後，你們都
可以繼續自由地在這裡好好生活。”
“另外，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不是王，你哥哥纔是王。”
“彌亞澤和我故意向外界撒謊，顛倒了你們的身份。”
“目的就是爲了讓你當假靶子，把真正的王隱藏起來。”
“但是你要記住，你不是王，你只是B類拿非利，你雖然可以不依靠人類做食物存活，但你一定不能想王一樣去吞食同類。”
“王對同類活體是有毒性免疫的，可是你不是王，你的免疫能力並不強。”
“如果你繼續把同類當作食物的話，你會被毒死的。”
“實際上，按照我們本來的計劃，你的命運將會是被慫恿做爲王去吃掉數以十計的工蜂拿非利。”
“那樣你會被養成一隻很強的怪物，然後慢慢地，你會因爲毒素的積累慢慢死掉。”
“然後被當作食物，被真正的王———你的哥哥吃掉。”
“抱歉，我對你們竟然有這麼殘忍的計劃。”
“但是現在都結束了，安心地呆在房間裡就好了，馬上就會結束了。”
“以上，抱歉，請安心。”
短信接着被悄無聲息地發了出去。
黑暗裡，滂英的手機亮了一下。
“3，”
源琛站在那棟樓的門口，拿着按鈕悄悄地數着數。
“2，”
他興奮地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按鈕，手心微微冒汗。
他正在白殷霖的家門口。
他一直躲在居民區的院子裡，親眼看着滂斷和白殷霖走出門
不出所料的話，這間房子裡唯一剩下的人就只是滂英了。
另外不出所料，那個新聞裡的王———尹雨藤絕對是冒牌貨。
真正的王就應該是像滂英那樣，是一條帶着黑色鱗甲的大黑龍。而不是尹雨藤那樣的瘦弱光禿的小蝙蝠。
源琛可是知道這一點的，從那張尹雨藤逃跑時遺漏下的那張文檔裡。
他從那張紙裡可是見識到了真正的王的樣子。
那就是他渴望了很久的力量。
他要殺了王，然後再吃掉那具強壯的軀體，變成拿非利中最強大的存在。
強大的意義是什麼？爲什麼要爲了強大去做這麼多變態的舉動？
源琛在之前經常這麼質疑自己，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爲了生存。
爲了自己的生存，只能依賴於自己變強，把希望寄託在周圍人的身上毫無用處。
就像之前弱小的自己，作爲一個人類因爲弱小被同類踩在腳下。
他相信這是因爲人類有劣根性，自己只是吃了出身不好的虧而已。
可是他發現自己錯了。
它碰巧加入了也許更加自由的拿非利種族。
然後他還是因爲弱小，被當作是最低賤的品種被所有人欺凌。
都一樣，在哪裡都一樣
自己就是廢物，不論是做人還是拿非利都是廢物。
自己就是廢物，那麼在哪種環境下都不會活得舒服。
那麼就一定要變強，變到最強，變到所有人都需要仰視的最強。
然後他就可以轉過身來，就可以讓曾經踩着自己的人反過來仰視自己，可以朝着他們吐口水。
還可以羞辱他們，然後殺死他們。
比如說用恐懼和絕望去羞辱那個紙老虎一樣的小混混。
然後殺死他。
再比如用奸詐和喪心病狂去反擊那個真正喪心病狂的老闆。
然後殺了他。
就是這樣，他現在即將獲得王的力量。
在那之後，他就可以去做更多隨心所欲的報復了。
甚至是想整個弱小的世界報復。
源琛想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一股強烈的得意。
“1，”
“0！”
他按下了按鈕。
不厚的鐵門板再瞬間被炸開，熾熱的鋼板以門把手爲中心，裂開了一道紅紅的口子。
“呵。”源琛冷笑了一聲，拿起了槍慢慢地靠近了門口。
接着他一腳踢開了廢掉的鐵門，警覺地握着槍柄走進了房間。
“你躲不掉了！王！”他大喊道，對着面前躺在牀上的。。。。。。
什麼也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