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唐娟的頭旁,隱隱約約露出了一個煞白的人形輪廓,大部分都被唐娟擋住,只露出了小半張臉和模糊至極的身體邊緣,那身影看起來不像是彩色照片上的一部分,而像是從黑白照片上剪下來貼上去的一樣。在那小半張臉上,眼睛是一片漆黑,邊緣模糊不清,露出的一部分嘴也是黑的。整個人形輪廓顏色極淡,若不是在仔細看這張照片,是很難發現的。
看着看着,師遠卻覺得,那輪廓不僅僅是個輪廓那麼簡單,似乎具有一種層次感,與屏幕外的世界呼應着,發着淡淡的詭異的光。
師遠猛地一驚,他突然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什麼層次感,更不是照片發出了什麼光,那根本就是一個與輪廓一模一樣的東西在屏幕上映出的影子。
師遠猛地回過頭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幹什麼?”羅亞森驚訝地問。
“沒什麼。”師遠沒有因爲沒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就放鬆警惕。他的視線再次回到屏幕上,那煞白的人形輪廓仍然顯出一種詭異的層次感,一種不安的感覺浮現出來。
“我們進來多久了?”師遠突然問。
“四十二分鐘。”
“剛纔那個人呢?”
“嗯?”
師遠這麼一說,羅亞森纔想起來,剛剛那個年輕男子說要先收拾東西,而且一直是在旁邊的房間裡,現在卻沒有了聲息。
“難道出去了?我去裡邊的房間看一下。”
“不要輕舉妄動。”師遠說。
正在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從裡邊的房間裡傳了出來,那聲音悲慘至極,師遠和羅亞森禁不住心下一凜,但卻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那慘叫聲沒有停止。
“啊啊啊!救……救命啊!救命!別過來!”
那呼救聲像有形的刀子一樣刺激着師遠的耳膜,他忍不住咬緊了牙,但卻還是忍着沒有動。
那裡邊,有什麼?
慘叫聲還在繼續,而且愈發淒厲,那聲音中包含的已經不僅僅是恐懼,還有肢體遭到非人折磨時的痛苦。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師遠還是轉過頭看了一眼屏幕。
人形輪廓的層次感消失了。
師遠快速地瞟了一眼旁邊的打印機,上面早已放好了相片紙,師遠立刻按下了打印按鈕。
打印機不緊不慢地運轉着,在慘呼聲中,相片紙一點一點地移動着。
師遠額頭上的冷汗不斷流下來,呼吸已經不順暢了,他感到頭皮發麻。
慘叫聲繼續着,絲毫沒有減弱。
師遠知道,當慘叫聲結束的時候,纔是真正應該害怕的時候。
照片已經打印出了一半,那慘叫聲聽起來似乎更近了,淒厲的哀嚎伴隨着物品掉落的聲音向他們所在的房間緩慢地移動着。
因爲緊張,師遠感覺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
照片快要打印完成了,師遠的心劇烈地跳着。他早已將U盤拔了下來,羅亞森也早就退到了門外,但卻也同樣緊張地望着裡邊房間的門。
慘叫聲距離裡邊的門越來越近,師遠感覺,他隨時都會看到那個人從門裡出來。
慘叫聲突然停止了,隨後一個沉悶的聲音傳到了師遠的耳朵裡,他感覺一個東西掉到了地上,滾向一旁。同時,照片終於打印完畢。師遠猛地扯出照片,飛速地向外跑去。
師遠不敢回頭去看,他什麼也顧不上,只是拼命地向車跑去。
羅亞森以最快的速度開鎖上車,師遠同樣也上了車。但就在關閉車門的一剎那,師遠突然感到一股極寒之氣,如同北方的寒風一般吹向了他的脊背。
師遠覺得那一瞬間自己的頭快要炸了,他沒命地推開車門,一邊開一邊大喊:“快下車!”
羅亞森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也下了車。
師遠狂奔着,這種時候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只是隨意地挑選了一個方向便拼命地跑着,羅亞森也一直緊緊跟在後面。
不知道跑了多久,師遠停了下來,他感覺自己快虛脫了。
“怎麼……回事?”羅亞森喘着粗氣問。
“車裡……很危險……”
“現……現在呢?”
“感覺……不到了……”師遠靠着一堵牆,手裡仍舊死死地抓着照片。
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拿着照片從幽魂圖文社跑出來,上了車,再出來拼命逃跑的時候,顧鑫鋒五人在旁邊看到了他們。
“哎?鋒哥,好像是剛纔從藥店出來的那兩個人啊?”彭景良說。
“對,就是他們!”
“他們好像拿着照片跑了。”
“我看見了,又被他們搶先了!”顧鑫鋒似乎很憤怒。
“說不定他們找的照片是錯的呢。”彭景良又說。
“有可能。這樣吧,我們再進這圖文社找找看。”顧鑫鋒說。
五個人沒有去追師遠和羅亞森,而是走進了幽魂圖文社。
空無一人。
顧鑫鋒喊了兩聲,沒有人迴應。
“怎麼沒人呢?那剛纔那兩個人是怎麼找的照片?難道又是偷的?你們幾個,好好找,就是把這裡翻個底朝天,也要把照片給我找出來!”顧鑫鋒說。
這一次四個人很快就開始了動作,到處翻找着。當然,他們是找不到的。
“鋒哥,裡邊好像還有個房間。要不然我們去裡邊找找?”彭景良說。
“好,走!”
五個人向裡邊的房間走去。
不知爲什麼,自從踏進那扇門的一刻起,五個人就覺得有些不對。這裡明明是一個很普通的房間,他們卻覺得周圍陰暗異常,一股血腥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
顧鑫鋒不由地緊張起來,那個很長的噩夢在他眼前一幕幕浮現。他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四個人,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彭景良的脖子,而那裡,赫然有着一個血洞,彭景良的臉色看起來也無比蒼白,兩隻眼睛向上翻着,就像死了很久一樣。
顧鑫鋒立刻嚇得後退了一步,又仔細看去,彭景良脖子上的血洞還在,面色也和剛纔一樣蒼白。顧鑫鋒再也忍不住,接連後退着,從門裡退了出去。
“鋒哥,你怎麼出去了?”彭景良問。
站在房間門外,顧鑫鋒定了定神,陰暗血腥的感覺消失了,他再看向彭景良時,血洞和蒼白的臉色也一併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