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達山看上去就像一個瘋子,他大聲地吼着:“接下來,還會死另一個人!我們來的時候,是八個人,現在只剩五個。我猜,到最後,我們一個也回不去……”
“別說了!”
賈顏莉再也受不了了,尖叫着捂住耳朵,打斷了章達山的話。
“是啊,章哥,你不要故意嚇唬人好嗎?”
許蓉軒也忍不住說道。
“我嚇唬人?哈哈哈!我嚇唬人?好!你們愛信不信!”
話說到這裡,章達山的表情突然變了。
他想起來了,他竟然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臉上的血色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同時,他也意識到,要打破這個詛咒,必須做一些非常的事情。
但是,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之所以想起了這些,是因爲,他的死亡馬上就要到來。
事實上,在宮世先三人死亡前的一分鐘,他們也想起了遺忘的事情,並且當時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從上帝的視角俯瞰大地一般清晰。
宮世先看到了變成老鼠後被殘忍解剖、折磨的自己……
陵大明看到了河水中的那個慘白的身影……
鐵文亮看到了河底那一張一張連在一起的人皮,以及河水中漂浮的眼球、鼻子……
而章達山看到的是,坐在駕駛座上,捧着那雙染血的運動鞋的自己。
他的大腦陷入了混亂和瘋狂。他狠狠地將手中的攝像機扔到了車門外,隨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柄羊角榔頭。
要打破詛咒,就要讓別人先死!
他的腦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他緊緊地握着羊角榔頭,看向了副駕駛座的葉冥砂,眼中是瘋狂的殺意。
“章……章哥……”
葉冥砂傻了,她不明白章達山要做什麼。
“快跑,葉冥砂!快逃出去!他要殺你!”
方神女的預感突然爆發,她猛地大喊一聲,同時自己也快速地打開車門,向外跑去。
葉冥砂終於回過神,在羊角榔頭即將砸到頭頂那一刻,尖叫着打開了車門,逃到了蒼茫的夜色中。
那一榔頭,最終是砸在了座椅上。
“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章達山狂躁地吼着,打開車門追趕那四名女孩。
突然,他感到口中一陣腥鹹,隨後便是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喉嚨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如同被割開了一般。
他的左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脖子,這才發現,他的喉嚨,的確是被割開了。
鮮血如同瀑布一般狂涌而出。
他低頭看去,地面上放着一雙嶄新的運動鞋。而他咽喉涌出的血,將那雙鞋完全染紅。
果然是……我的血……
這是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頭腦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不知跑了多久,方神女停了下來。
她並沒有感覺到累,只是不知身在何處。
她向四周望了望,很快便發現了不遠處的賈顏莉。
“她們倆呢?”
她走過去問道。
“剛剛葉冥砂給我打了電話,說臺裡來了通知,今晚不用回去了,讓我們在村裡找個地方住一晚。”
賈顏莉有些不滿地說。
四個人重新聚在一起,陸續上了車。
“哎呀,好煩啊,雖說是《奇聞詭事》,可也沒必要偏偏大晚上的來一個陌生的村莊採訪吧?這個時候採訪鬼去啊?”
許蓉軒十分不悅地說。
“就是,臺裡是怎麼想的?算了,晚上就晚上吧,我也不計較了,可爲什麼只派了我們四個女孩啊?一個男士都沒有,也太沒人性了吧?”
賈顏莉嗓門更大,吵吵嚷嚷地說。
夜晚的烏羊村,看上去分外蕭索。
“我怎麼覺得這個村子……很怪啊,好像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許蓉軒向四周打量着,並沒有看到什麼燈光。
“是啊,這才十一點而已,就全部都熄燈了。在海源,現在生活纔剛剛開始呢。”
賈顏莉有些得意地說。
“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休息。”
葉冥砂也在不住地尋找,終於……
“那裡有光!好像不是燈光,是……燭光?”
四個女孩快速地跑向了那座低矮的房屋,小心翼翼地敲門。
沒有迴應。
一陣夜風吹過,微微鳴響,屋頂上的草葉晃動。
這裡太安靜了。
“我……我有點害怕……”
許蓉軒不知不覺地抓住了方神女的手臂,略微有些顫抖地說。
她是個乖乖女,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夜不歸宿。
在這午夜時分,若是在電視臺的辦公室裡加班也還好些,可現在,只有她們四個女孩,無措地站在一個陌生的詭異村莊裡,一遍一遍地敲着一扇不知會不會打開的門。
那門後,說不定,什麼也沒有。
四個人看着那扇門,又看了看窗子裡透出的燭光,心頭忍不住有些發顫。
“不如我們在車上將就一晚吧?”
許蓉軒建議道。
短暫的沉默後,其他三人點頭答應。
“嗯,也好,住在陌生人家裡,反正我也不習慣。再說,這個村子真的很怪……”
葉冥砂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去。
“啊啊!!”
在轉過身那一剎那,她猛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明明剛纔這個地方還是空無一人,明明她們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此刻卻發現,身後已經密密麻麻地站了幾百人。
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那些人看上去,全部都是黑色,只有眼白和牙齒,隱隱閃着寒光。
這些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四個女孩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得渾身僵硬,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們相互攙扶着,惶遽地看向那羣人。
而那羣人,也在無聲地看着她們。
“嘻嘻……嘿嘿嘿……嘻嘻嘻嘻……”
突然,人羣中的某處,一個女孩冰冷而詭異的笑聲毫無徵兆地驟然傳出。
本就神經緊繃的四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後退了一步,後背緊緊地抵在牆上,頭皮轟地一下炸開。
她們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那個女孩的笑聲彷彿帶着一種力量,直刺心臟,將人心最深處的恐懼挖出來。
但是,她們卻看不到那女孩在哪裡。
眼前是一大羣黑影,每一個黑影的頂端,都是眼白和牙齒構成的詭異圖畫。
他們不動,不說話,如同一枚枚黑色的棋子。
我們該怎麼辦?
許蓉軒已經嚇哭了,但她卻連哭聲都不敢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