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臂一伸,帳幔被扯下,很快的,一件件明媚的華服被扯下,丟了出去。
“撕拉”一聲,繡着出水芙蓉的粉色肚兜也被撕成兩半。
“混蛋!這件是新的,錦繡坊的貨,你給我撕了?!”
他笑的陰狠:“再罵一遍試試。”不就是一件肚兜嗎?這女人真是越寵越任性了!
秦長安果真沒有再罵出來的機會,只因脣被他牢牢封住,雙手被他按在頭頂兩側,他不停地進攻,不知疲倦,愈戰愈勇。
她深吸一口氣,體內那種酥麻的感覺實在澎湃洶涌,彷彿瞬間把她送入雲霄之間,身上的男人壓着她,動作看似粗暴,卻一點也沒弄疼她。
似乎,解開情蠱之後,女人心底最深處的那麼一點感受,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實在無法說,此刻的歡愛糾纏,擁抱顫抖,是一廂情願的,他對她有慾望,有渴望,而她呢?如果她不想被他碰,是無法縱容他這麼擺佈佔有的。
得到了最爽快的抒發和宣泄,龍厲終於從她身上退開,躺在她身側,俊美的面龐上猶如春臨大地,生出魅惑人心,顛倒衆生的笑意。
“還生氣呢?”他收緊了手,在她頸側懲罰性地咬了一口,輕笑一聲,聲音恢復如初,雲淡風輕道:“什麼錦繡坊的貨,再好能比得過金雁王朝的綵鳳館?等回去了,本王帶你去綵鳳館好好挑選,據說那個掌櫃與衆不同,特別是女子穿在貼身的這些東西,用的是特製的絲綢,薄如蟬翼,花樣若隱若現——”
“薄如蟬翼?若隱若現?”她笑的極冷。“我就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他將薄脣貼在她的耳垂上,眼神愈發露骨,嗓音宛若陳酒,緩緩流淌過她的心間。“那本是好東西,穿着跟不穿一樣,特別舒適,小小的一件肚兜和褻褲,就要賣到五十兩銀子,你真不想試試?”
秦長安是有幾分心動,但從龍厲笑意閃爍的眼神裡,讀出他更多的不懷好意,她哼了聲。“這綵鳳館的老闆也是坐地起價啊,兩塊布就能賣出天價,也沒人管管?”
他的笑意更深不可測,幽幽地說道。“你錯了,那兩塊布,可不是一般的布,否則,綵鳳館也不可能在京城立足幾十年。”
她撥開他又開始不規矩的手掌,眉目淡淡。“說的好聽,是女子的福音,還不是想要取悅你們男人?”
“本王取悅了你這麼久,偶爾也該你取悅取悅本王了,如何?”他嗓音清滑,沒幾個字就啄吻一下她小巧的耳垂,雙手在她身上各處肆意遊離,直到她徹底在他胸前癱軟如水,他才心滿意足。
她懶懶地別過臉去,一旦招惹上這個邪惡的男人,她這輩子別想嚐到什麼相敬如賓的滋味,他從不在意什麼禮教規矩,恣意妄爲。不敢想象,如果嫁給他的是一個知書達理、內秀害羞的閨秀,光是聽聽這些露骨曖昧的話,都足夠對方想要上吊好幾次的了。
“你怎麼這麼清楚綵鳳館?難不成你見過那些特別的衣物?”
“當然見過。”龍厲突然一停頓,臉上生出諱莫如深的表情來,好傢伙,他險些入了秦長安的坑。
“在什麼人身上見過?”她問的清清冷冷。“在那些試圖爬上你的牀,主動在你面前寬衣解帶,自薦枕蓆的女人身上嗎?”
“冰雪聰明。”他下顎一點,並不扯謊:“有一回本王看到那女人身上竟有如此驚豔美麗的衣物,就多問了句,才知道是出自綵鳳館的好東西。”
“後來呢?”她雖沒有見過綵鳳館的實物,但她去過青樓,可以從青樓女子的裝扮上想象把貼身衣物做的如何清涼勾人,男人一旦看了,還不是馬上化身爲禽獸,馬上撲過去把人吞了?
“後來,這女人就送進了妓院,本王覺得那地方應該最適合她,能讓她大放異彩,就成全她了。”他一句帶過,清楚秦長安不太喜歡他折磨人的手段,說的輕描淡寫,避重就輕。
秦長安哭笑不得,不知該爲那些苦命的女人抱不平,還是該覺得她們咎由自取。跟這個男人相處久了,知道他骨子裡藏着一頭野獸,並非清心寡慾的主,但他殘暴易怒的性子,往往壓過對女人的慾望。若在別處勾引他也就算了,偏偏他愛潔如命,他的房間自然更是他心目中無人可以擅闖的禁地,那張牀更是無人可碰的淨土,只要有人心懷叵測地進來了,他絕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女人在你面前脫光衣服,你卻只關心那些貼身衣物與衆不同?”
他關心的地方,不該是女人的冰肌雪骨、妖嬈身段嗎?!他的腦子真是壞了嗎?!
真是個怪胎!
“秦長安,如果你真死了,本王該怎麼過?”
“這世上無論少了誰,別人還不是照常過日子?”她從不認爲龍厲會那麼專情,只認定她一人的。
“本王會找一個跟你容貌肖像的女人,然後——”他將激情漸漸褪去眉眼的俊臉對準她,說的格外認真,目光深沉。“把她打磨成你。”
秦長安聽的直皺眉,心中悚然一驚,龍厲實在病態,居然想過要找一個長相相似的女人,徹底變成她的替身?只爲了彌補他自認爲的遺憾嗎?只因爲他不容許他的失去?
“胡說什麼?快睡吧。”她催促一句。
一旦龍厲沒找到北漠來,這世上恐怕又會多一個滿心怨恨悲切的女人,成爲龍厲操控的傀儡,即便……他以所謂愛的名義,做的也是天理難容,人神共憤的壞事。
“你知道本王不是胡說。”他的嗓音極輕,卻又燙着她的心。
桌上的蠟燭,漸漸流光了最後一滴燭淚,整個屋子徹底包覆在黑暗中,許久之後,她終於聽到龍厲平靜的呼吸聲。
有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是不是他們註定了必須在一起,互相剋制,若是讓他落單一個人,指不定禍害多少人呢。
但是下一瞬間,她就被這個想法驚的渾身汗毛豎立,他要作惡的時候,誰說話都沒用,他向來獨來獨往,特立獨行,但她的話,他卻多少會聽一點。
想把他徹底調教成陳子友那種心中沒有一絲一毫惡念的正直男人,實在是不可能了,但是否因爲她的努力,可以把控他的方向,至少不讓他最終走向十惡不赦那條萬劫不復之路?!
聽風樓。
“郡主,這是最近半個月的賬本。”
秦長安緩慢地翻閱賬冊:“周叔,後天開始店鋪就關門休息了,所有夥計一律放假七日,讓他們回家好好過個年。每人發一份年貨,別忘了。”
“好,我替大家謝謝郡主。”
“我走後,這幾家店鋪暫且不賣,屆時會有長公主的手下來替我打點,你們不必煩憂生計問題,還是一如往常。只要店鋪還在,就有你們一口飯吃。”
周叔心中有些不解,明明郡主都要嫁到金雁王朝了,就算是鄰國,這怎麼也得走上一個多月吧?聽郡主的語氣,好像是出去遊玩一陣子,馬上就會回來。
秦長安彎脣一笑,看透了周易的想法,無所謂地聳肩。“怎麼?周叔以爲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不敢……”周叔笑的比哭還難看:“我們當然希望郡主能常回來看看,但不切實際啊,再者,郡主嫁的這麼遠,回來並不方便。”周易沒說出口的是,出嫁的女人一般不回孃家,除了被休或是和離,但這些對於女人而言,是最差的結局。
“周叔,我跟你說笑的。這些鋪子全是我的心血,我即便離開了,也不希望心血付諸一炬。您是鋪子裡的老人了,幫我看着點,別讓它們毀了。等我到了金雁王朝,一旦出什麼問題,您一定要想方設法跟我通信。”
“郡主,您放心吧。”
看完賬本,她查看了店鋪裡的存貨,足以應付兩三個月,賺了一大圈,才發現沒見到某個人的影子。
“吳鳴呢?不會偷懶了吧。”
“剛纔忘了跟您說了,昨天他在後頭算着賬目呢,到吃飯的時間也沒出來,後來派人進去一看,人渾身發熱,昏在地上。”
“什麼病?”
周易直言不諱:“就是風寒,這吳鳴也是,想必病了好幾天了,還是悶聲不吭來趕工。他一直戴着帽子,我們也看不到他臉色不好,纔會拖到如今……我讓他在家休息,過完年再來。”
“沒看出來,他這麼看重這份工作?”秦長安心中存疑。
“是啊,我也沒見過幹活累到昏過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壓榨夥計呢。”
“周叔,你看了這麼多天,吳鳴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
“人是個好的,忠厚可靠,就是吧……”
她美眸一眯,眼底精光乍現。“您怎麼還跟我支支吾吾的?”
周易壓低嗓音:“他那天不是昏倒了嗎?送飯的小王心來不久,做不了主意,第一時間就把我喊來了。我給吳鳴找了個大夫,大夫要望聞問切,查驗他的臉色,所以揭開了他的帽子——”
“你們看到了他的臉?”
周易深深地嘆了口氣,極爲同情地開口。“吳鳴那小子的臉,唉,也不知是糟了多大的變故和磨難,纔會這麼可憐,容貌盡毀。”
秦長安的心中微微一跳。“他的臉被毀了?”
“被毀的很徹底,幾乎沒一塊好皮了,我活了好幾十年,就沒見過這麼慘的。怪不得他每天都要戴帽子,如不是郡主好心收留他在聽風樓做事,估計他在外面想找個活計也是頻頻碰壁的,他不是還有個傻妹子要養活嗎?在我們這裡好好幹也是應該的。”
秦長安幾乎沒聽進去,臉色一白,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句話,觸動了她的內心。
“吳鳴的年貨還沒拿吧。”她徑自說着:“我送過去吧。”
“什麼?郡主您要親自給夥計送年貨?這吳鳴的面子未免太大了。”周易言語之中不無惶恐。
“我去看看才放心,您下去準備。”秦長安揮揮手,腦子裡滿是紛亂的情緒,心事重重地坐上了馬車。
白銀也隨即進了車廂,訝異地問。“郡主不是還要去將軍府見長公主嗎?”
“明天再去吧,別多問了,快走。”她憂心忡忡地閉上眼,臉上看來依舊淡然平靜,但心中卻是一團糟。
有一股無形的東西,驅使着她不惜推掉本來的行程,也要迫不及待地去往郊外吳家。
白銀靠在車廂上,一路上觀察着主子的臉色,雖然秦長安看似小憩着,但她還是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氛。
到了吳家那個小院子門口不遠處,秦長安幽然睜開眼,冷聲道。“就停這兒。”
扶着秦長安下了馬車,白銀提着一大包年貨,一對主僕去了吳家,剛走兩步,就看到雲兒一蹦一跳地過來,依舊是一身花棉襖,兩條辮子在半空中晃悠着,有着真實年紀沒有的天真無邪。
“俊豬姐姐!你來找雲兒嗎?”
“給雲兒送年貨來了,你大哥呢?”她牽起雲兒的手,細細打量,雲兒的臉色不錯,小臉也變得圓乎乎的,看來那個路大娘果真把她養胖了不少。
“大哥困,睡覺覺。雲兒就自己跟自己玩啦。”雲兒突然想到什麼,笑嘻嘻地說。“大哥好幾天一直在家裡,就是不太說話,總是喝臭烘烘的藥。”
秦長安無奈搖搖頭,天真無害不假,但傻姑娘連親人的病痛都看不出來,吳鳴要她這麼懵懂無知一輩子,怎麼可能是正確的選擇呢?!
“你出來的時候,跟你大哥說過了嗎?”她耐心地詢問。
雲兒眼底一派純淨,有點懵了,但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緩緩地搖了搖頭。
從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沙啞的嗓音,聲音很急,還帶着劇烈的咳嗽,似乎藏着很多躁火。
“雲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跑出去!雲兒?你在哪裡?”
“聽見沒?你大哥在找你。”
雲兒不肯走了,秦長安露出一絲苦笑,這傻姑娘總算還知道她大哥生氣了,可惜雲兒還比她胖點,力氣也不小,她用了吃奶的勁,才把雲兒拉到自家門口。
門裡的男人氣得不輕,直呼其名。“明雲!你再不回家,是想要被我打手心嗎?”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幾乎把肺都要咳出來了。
吳鳴好不容易不再咳嗽了,一開門,卻險些撞上秦長安,他生生止住腳步,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驚懼和錯愕。
下意識地一摸頭,頭上的錐帽還在,他還暗自鬆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啞着嗓子問。“郡主,您這是——”
他看到白銀手裡的一大包年貨,有魚有肉,有雞鴨,還有一包紅色鞭炮,馬上明白了,這是送年貨來了。
但秦長安堂堂一個郡主,怎麼親自送來了?在外人眼裡,這實在太不尋常。
他的心的咯噔一沉。
“白銀,把東西拿進去。”她面無表情地發號施令。
明雲?這個名字……她到底在哪裡聽過呢?雲兒姓明嗎?但她記得,在北漠姓明的人不多,算是個罕見的姓氏。
腦子裡有什麼,一觸即發。
明雲,官窯的一個燒火丫頭,腦子壞了,經常闖禍,有一天失蹤了,衆人發現後報了官府,找了好多天沒找到,最後在荷塘裡找出了一具泡的發腫的屍體。
明雲,是明遙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秦長安的雙足定在原地,深深地凝視着眼前這個男人,她問過龍厲真正的明遙是不是死了,龍厲說他沒殺明遙,難道他給了這對兄妹全身而退的良機?!擺脫爲奴爲娼的命運,小隱隱於世,甘於當兩個普通人。
吳鳴雙手無聲握緊,感受到秦長安愈發深沉的目光,宛若繩索般捆綁住他,他的內心越是掙扎,繩索越是勒緊的令人窒息。
他從不希望任何人發現那個秘密,但爲何此時此刻,卻有一點點希望她能察覺到些許端倪?
他的心從未有過的混亂和矛盾。
“你病了,穿的這麼單薄就出來,不是找死嗎?”她冷着臉問,不等他開口,一把抓住他的手,徑自往前走。
跟在身後的白銀突然面色一變,眼神略微往上移,隨即麻木的面孔又沒了任何波瀾。
雲兒屁顛屁顛地跟在白銀身後,那一串大紅色的鞭炮,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秦長安把吳鳴往牀上一推,重重地關上門,最後的一幕就是白銀守在門外,幾不可察地轉了一下脖子的情景。
她顧不得太多,冷眼旁觀着即便因爲走路太快咳個不停,伏在牀上一時之間都無法起身的那個高瘦身影,沉默了許久,總算壓下心中的起伏。
“我問你,你的小廝驚雷在何處?”
吳鳴隱約做好了心理準備,便是她已經對他的身份起疑了,但沒料到她問的第一句話並非是他或是雲兒,而是驚雷。
他捂着脣,緩緩地轉過身來,眼底一派驚懼之色,連錐帽都無法擋住。
“死了。”
“怎麼死的?”
“我們不停地換地方,路途奔波,驚雷是最辛苦的,去年入冬的時候就染了病,我給他請了村子裡最好的大夫,但還是沒熬過三個月。他跟隨我十多年,走的時候纔剛滿二十歲,是我欠他的。我怎麼也沒想過,小時候總被人說壯的好似一頭牛的驚雷,倒下了就再也起不來了。”吳鳴的嗓音依舊很啞,好似尖銳的砂礫一點點摩擦着她的心,她聽得心中煩悶,酸酸澀澀的,很不好受。
她抿了抿脣,輕輕嘆了口氣,冷若冰霜的臉上多了幾分柔軟。“吳鳴……或許我可以稱你爲明遙了?”
吳鳴沉默了許久,久到秦長安認定他不會親口承認,錐帽在他頭頂有些歪斜,黑紗已然擋不住所有的臉,下顎一道道縱橫交錯、起伏不平的舊疤,甚至連脣角的線條都模糊了,不用想,這張臉就是龍厲那張人皮面具仿效的真身。
他澀然說道。“郡主,這個名字,在你心裡早就是屬於另一個人了吧。”
“雖然是他先入爲主,但這個名字還是你的,至於他……馬上就要離開北漠了,我正在想是否要安排他消失在衆人視線中,既然在最後的時間裡找到你,不如就把你的名字還給你。”
吳鳴的心微微顫抖着,不敢置信。“還給我?”
她直視着他的眼:“你跟他身形極像,換上一襲黑衣,戴上一張面具,一般人不會發現其中的秘密。如果你願意入仕當官,我未嘗不能爲你開一條路。”
“不瞞郡主,明家還未出事前,我的確一心想當官。但這幾年發生這麼多事,我已經不適合走仕途了。”
秦長安沒勉強他,無聲點點頭。想必明家出事後,多半官場上的朋友全都避之不及,甚至落井下石,讓明遙看清了官場險惡,人心難測,難免心灰意冷。
“你頭腦清楚,算術也不錯,如果你想拿回明遙的身份,我可以提拔你爲聽風樓的管事,你意下如何?”
吳鳴沉吟許久,才道。“郡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別人怎麼喊我的名字我已經無所謂,我還是我,吳是我母親的姓,逸鳴是我的字,其實吳鳴就是明遙,我並未改變。”
“你能這麼說,便是真的放下了。明遙這個身份沒有吳鳴純粹,勢必會有不少麻煩,更何況雲兒在官窯裡已經是個死人,若是被人發現你身邊有她,難免又是一場風波。吳鳴就吳鳴吧,不過我正是用人的時候,什麼時候周叔覺得你把事情做熟練了,就提你做管事,一來你能自食其力,給雲兒更好的生活,二來你就當是幫我打理聽風樓吧。”
秦長安把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是不再希望吳鳴拒絕,這樣的安排,才能讓她不至於覺得對吳鳴太虧欠,能夠走得安心。
“郡主,那個人的身份不一般吧。”吳鳴的嘴角浮現莫名複雜的笑意。
“爲什麼這麼說?”
“那人身上有殺氣,我本以爲自己過不了那夜,當他的侍衛把我跟驚雷帶出小倌倌的時候,我認定他是要殺人滅口。只是他爲何要取代我這個卑微的身份,留在小倌倌裡,是我當時始終不能想清楚的。我們被綁在馬上,矇住了雙眼,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直到走到遠離喧囂的地方,才被解開了雙眼,黑暗中有人問我,必須連夜離開皇城,從今往後,不能再用明遙的身份和名字。”
“你答應了。”
吳鳴的喉嚨溢出苦笑:“我此生最想離開的地方,就是小倌倌,即便用拋去明遙這個名字的代價,我也認爲是值得的。直到我跟驚雷到了一個偏遠的村落,過了幾天安穩日子,我纔想起在官窯做奴婢的雲兒,正愁無法把她帶出苦海,他的手下又找到了我。問了我不少平日的喜好,家中的關係,鉅細無遺,我懇請他替我帶話給那個男人,想把雲兒接到我身邊來——半個月後,我見到了雲兒,但一切來得太容易,我反而非常不安,於是幾個月就開始搬一次家,不等當地人熟悉我們兄妹的來歷,又開始尋覓另一個住所。其實,這些在那個人眼裡,都是多餘的吧,如果他要我死,隨時下手都是易如反掌。”
秦長安垂下眼,靜靜地傾聽着,轉動着手上的鳳凰手環,沒錯,龍厲會放過吳鳴,甚至答應吳鳴的請求把明雲也救了出來,實在不像他平日裡心狠手辣不留後患的舉動。但她馬上想通了,龍厲知道明遙的身份要演繹的滴水不漏,就不能殺了真正的明遙,所以才留他一命,以防不備。要穩住吳鳴,順便用一具溺死荷塘的女屍讓明雲成爲衆人眼中的死人,這對兄妹才能得以團圓重聚,不見得是龍厲有多麼仁慈憐憫,他全盤在握,有時候丟下一點點賞賜,也是因爲他極度自負,享受這種操縱生殺大權的自由和快感。
“你放心,你們兄妹可以安然無恙地活着,他不會跟你們過不去。”她承諾。
“因爲他已經得到了郡主,是嗎?”吳鳴的眼神深幽了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