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龍厲要走,她雖然有些不習慣,但還不至於特別恐慌。
她八歲那年就認識了龍厲,除去兩人分隔兩地的兩年時間,已有九年了。龍厲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還能不清楚嗎?滿肚子陰謀詭計,最善於橫行霸道、隻手遮天,就是個腹黑的傢伙,就算是朝廷上那些老傢伙們,也不是他的對手。縱然他是去見那個臭名在外的老王爺龍純,他也不見得會是手下敗將,他因爲年少多病,本來好不容易纔有了強壯的身體,自然比一般富貴子弟還要惜命,是絕不可能冒任何風險的。
這麼一遍一遍地安撫自己,秦長安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來,小手反覆拂過這件加厚的黑色披風,爲了禦寒,領子還縫上了一大片的黑色狐狸毛,就算龍厲要夜間趕路,也不至於染上深夜的寒氣。
她女紅拿不出手,但卻知道想要什麼樣的東西符合自己的預期,所以,她只需要張張嘴,就能讓王府的繡娘連夜趕出這麼一件滿意的披風來。
“長安。”
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將披風摺疊好了,擱在自己腿上,也不站起來,只是緩緩回頭一看。
龍厲雙手負在背後,俊邪的臉上,難得看上去和顏悅色,一雙墨玉般的眼瞳流光溢彩,極爲生動,竟然是一身的才華風骨。
秦長安不由地心中一跳,何時起,他的容貌輪廓,早已在眼底成了無法磨滅的烙印?
“背後藏了什麼?”她彎起嘴角,不吝笑容。
“得了個小玩意兒,給你的。”龍厲擡起右手,手上拎了一隻黃金鳥籠,一隻黑的發亮的鳥兒腳上帶着黃金腳釦,穩穩當當地站在鳥籠的橫杆上。
她覺得新奇,起身湊近鳥籠,只見黑鳥雖然其貌不揚,但挺着胸脯,細看之下,彷彿還帶着趾高氣揚的神態。
這幅神態怎麼看怎麼眼熟,後來一想,這黑鳥不正是像極了龍厲嗎?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清貴模樣,彷彿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在他眼裡似的。
黑鳥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鳥兒,秦長安很快認出來,這就是坊間常見的八哥。
她臉上的笑容無聲綻放,伸出青蔥玉指,在金色鳥籠上輕輕叩擊,看也不看一旁的龍厲。
“王爺怎麼想着遛鳥來了?”
龍厲眉宇之間的笑意一僵,這女人,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他遛鳥?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平日裡都是他逗她,今天怎麼反了?
“王爺好棒!”
八哥突然喊道。
秦長安沒料到它會說話,她嚇得往後一退,臉色發紅地看他,龍厲對她揚揚眉:“怎麼?說錯了?”
她轉過頭,想要不理他,卻被他扯到懷裡。“本王特意買了它,來陪着飯桶的,也能在本王不在的時候,給你找點樂子。”
讓她找點樂子?別人養的八哥,都是學的一嘴的吉祥話,這又是什麼鬼?
秦長安聽得直皺眉頭,他扯脣一笑,薄脣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意,低聲問道。“莫非你想歪了?”
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目光,秦長安臉不受控制地紅了,這男人,什麼話不好教,非要教這麼一句,其他丫鬟聽到了,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龍厲嘖了一聲,不疾不徐地道。“本王還真看不出來,原來王妃滿腦子的風花雪月、男歡女愛啊。”
秦長安恨不得把這個賊喊捉賊的男人掐死,但後來想想,掐死了他,她肚子裡的孩子可就沒爹了。
她很快壓下臉上的紅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彷彿隨口一提。“它可會說其他話?”
“剛到手,還只會這一句話,你若有心,他日慢慢教便是了。”他靠近她,自然而然地摟住她的腰,動作透着習以爲常的親暱。
她故意板着臉,嗤之以鼻。“雖說會說人話,看着聰明,但盡是說些不正經、不入流的話,可見這八哥也是隻蠢鳥,哪裡有我的飯桶那麼通曉人心,富有靈性?”
龍厲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秦長安一點不怕他變臉的樣子,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它哪裡知道王爺好棒的意思?王爺棒在哪裡?它什麼都不懂。”
“它不懂,誰懂?”龍厲掀脣一笑,漫不經心地問了句。終於聽清楚秦長安方纔那一番話,並不只是拐彎罵人,而是藏着更深的寓意。
“王爺有多好,自然只有我才知道。”她的眼如清水,嗓音依舊帶着三分清冷,但此刻聽來,卻是綿軟悅耳。
龍厲頭一回有種滿足的說不出話來的感動,他的惡,她可以不在乎,他的好,她永遠牢記在心,在他們一起並肩行走了兩年之後,他終於得到了她的一顆心。
突然之間,在北漠因爲揹負着明遙那個小倌倌的身份,多少次被秦長安捉弄打壓,那些鳥氣全都消了,若不是他能夠一忍再忍,甚至把鞭子塞到她手裡,用這種對自己下狠手的方式化解彼此內心的隔閡,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若不喜歡,那就丟了吧。”這八哥無法取悅秦長安,那麼,也就沒有留着的用處了。
她卻緩緩搖了搖頭。“留着吧,雖說只會說一句王爺好棒,但王爺不在的時候,能讓我時時刻刻都想着你,不就是它存在的所有意義了?”
他下顎一點,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她果然太懂他了,這點隱晦的心思還是被她挖出來了。
“我待會兒讓人準備一桌酒席,就算我給你送行了,行嗎?”她主動牽住龍厲紅袖下的手,一雙美目在燭光下閃閃發光,宛若上等的寶石,光彩奪目。
“誰都知道昨天康如月惹怒了本王,今晚在你這兒用晚膳,反而顯得自然。”他回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極爲窩心。
“雖然沒人公然給康如月送避子湯,不過,我早該想到你已經動手了。”康如月一旦肚子大起來,那還得了?
龍厲黑眸一眯,一抹熾熱火焰在其中無聲熾燃,他握住秦長安的肩膀,手勁無聲加大。“明日本王就走了,時間寶貴,不談這些不相干的人。”
她溫順地答應,將披風放在包袱裡,從容地說。“若是你能平安歸來,身上不添一道傷疤,我便答應陪你去綵鳳館一趟,無論你想要我穿什麼樣的衣裳,我都點頭。”
“此話當真?”某人的眼陡然之間,迸射出驚人的火光。
綵鳳館,他曾經在秦長安面前提過一回,是個好地方,至於是什麼樣的好地方,這就一言難盡了……裡面販賣的全都是女人的貼身衣物,薄如蟬翼,若隱若現,卻又精妙絕倫,一旦女人穿上,男人見了,一定會瘋狂的。
誰曾想過,秦長安也會主動答應他的這點特殊癖好?他知道她大膽,但在牀笫之間還是不如他這般貪婪無度,龍厲雖然還未看到她穿着綵鳳館的衣物是何等的魅惑迷人,卻已經悄無聲息地血脈噴張。
“你還想不想本王今晚放過你,嗯?”
“王爺一走至少三月,三月不知肉味的日子,想想是挺難過的。”她沒心沒肺地說,絲毫不介意在他的痛處上踩上兩腳。
龍厲聞言一噎,秦長安實在狡猾,跟一隻小狐狸似的,總是讓他心癢難耐。偏偏乖巧起來,又讓他恨不得揉入自己的體內,化爲自己的骨血,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邊。
把她整個人提到自己的身上,秦長安懶洋洋伸長雙臂,掛在他的脖子上,湊近那張俊臉,將柔嫩雙脣主動送上去,輕柔地貼上他的薄脣。
這個吻雖然溫柔,稱不上火辣,但龍厲卻滿心享受,雙手緊緊扣住她的細腰,誘哄着她打開紅脣,兩人親密地吻着,直到吻的他身體發燙,心也發熱,秦長安感受到他的情動,才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瑪瑙釀了一罈明月酒,今晚喝點酒吧。”她撫平了身上衣裳的褶皺,確定看上去不像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之後,才從容地走到外室,吩咐翡翠和瑪瑙去準備晚膳。
翡翠一臉訝異:“真的?王爺說要來芙蓉園?”
瑪瑙則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覺得古怪。“王爺什麼時候來的?奴婢竟然不知道。”
秦長安輕輕咳嗽了一聲,總不能說龍厲是從地道里來的吧,她臉上淡然平靜,擺出不冷不熱的神色。“是我主動提出來,要幫王爺踐行的,有什麼問題?”
翡翠跟瑪瑙對視一眼,尷尬之餘,還不忘吐了吐舌頭。
“沒問題沒問題,奴婢們馬上去準備,主子您也是,別再跟王爺吵架了——”
“主子,您把王爺留下來過夜吧!”
秦長安美目一瞪,沒好氣地說道。“一個個都少女懷春了是嗎?好啊,既然如此,我馬上就給你們找個人家嫁了算了!”
翡翠笑嘻嘻地拉着瑪瑙一溜煙地跑了。
她無奈地搖搖頭,只是望着她們雀躍歡欣的背影,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浮現出淺淺淡淡的笑花。
雖說晚了一點,但如今她十九歲,反而在面對龍厲的時候,偶爾也能感受到心動的滋味……她過去在還是少女的時候,從不知道何爲少女懷春,對於溫如意一閃即逝的悸動,也是因爲那陣子鮮少得到過溫暖。
關上門,走到內室,才發現龍厲的一雙黑幽幽的眼睛,定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
“聽到了?”她擡了擡眉。
“聽到了。”他下顎一點。
“看來我也差不多要爲她們相看幾戶好人家了。”
“丫鬟都知道要你挽留本王,可見她們腦子還不算太笨——”他朝她伸出手,眉宇之間又是一派風光霽月,倨傲貴氣的姿態。
她撇了撇嘴,但還是將小手放在他的手心裡,不客氣地笑道。“她們當然不知道你我是在做戲,可若真讓我遇到一個寵妾滅妻的男人,我哪裡願意委曲求全?”
龍厲的眼神沉下幾分。“即便你有了孩子,也不會爲了孩子而留下來?”
她橫了他一眼,美目生輝。“當然不會,難道以我的本事,還養不活一個孩子?”
看着她眉目清朗,他稍稍放心,但又不是完全放心,不忘強調道。“記住了,你已經是我的人,生是龍家的人,死是龍家的鬼。”
他話音未落,她的心已然暖的一片混亂,沉浸在那雙黑夜般的眼瞳裡,竟然恍惚地點了頭。
龍厲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見她承諾了,才滿意地親了親她的面頰,一股濃情蜜意油然心生,頓時讓空氣都變得黏膩起來。
婢女們知道王爺在屋內,誰也不敢前來打擾,只想兩人破鏡重圓,在最後一天別再劍拔弩張。
午後的陽光熱烈地灑在窗臺上,秦長安望向長臺上擱置的一把古琴,事實上,很多時候它就只是擺設而已,但她記得會彈琵琶的翡翠無意中說過一次,這把古琴價值不菲,應該是出於名家之手。
“突然想聽你撫琴了——”
龍厲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饒有興味。“還想聽鳳求凰?”
她嗔怪道。“難道你就會這一首嗎?”
龍厲轉念一想,突然興致上來,黑眸愈發幽深。“不如我教你撫琴。”
龍厲過去是個病秧子少年,但畢竟是皇子出身,該學的他一樣沒拉下,琴棋書畫都是拿得出手的,只是這些在他駭人聽聞的名聲之下,反而很少被人提及。
“好。”
他把古琴抱過來,放在圓桌上,俊目微垂,玉器般白皙的雙手落在琴絃上,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挑,一個低沉的琴音在空氣中綿遠盪開。
秦長安託着粉腮,坐在對面欣賞,他彈得是一首《雁落平沙》,比起《鳳求凰》的感情熱烈纏綿,此曲曲調悠揚流暢,通過時隱時現的雁鳴,節奏變化之中,體現了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她雖然不是頭一次聽到這首名曲,心中已然有了不同的感觸。
她曾經告訴龍厲,她並不想當什麼鳳凰,所以,他才彈了這首曲子。
曲中的深意,是借大雁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全曲聽來旋律豐滿,而又華彩柔和。
她閉上了眼,彷彿在眼前升騰出一副恬靜優美的水墨畫,黃昏將至,煙波浩渺的洞庭湖邊,岸邊一帶白沙,安詳又幽遠,濛濛如霜。一羣大雁從遠處飛來,在空中徘徊飛鳴,遠遠望去,能令心中的抑鬱一掃而空,一派雋永清新,久久地迴盪在心坎,無法忘懷。
一首曲終,秦長安緩緩睜開美目,嫣然淺笑着,凝望着對面的男人。他依舊一襲豔麗似火的圓領紅袍,肩膀和胸口的金色麒麟圖騰貴氣逼人,黑髮金冠,明明跟從前的印象如出一轍,但琴音繞耳,彷彿也將他骨子裡深深的孤寂和冷僻全都驅散,而在他冰冷殘獰的眼神裡,也多了一絲絲的人氣。
“過來。”他的嗓音有些低啞,不如往日清滑調笑,他輕易地在那雙晶瑩清澈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這一點,讓他很滿意。
當然,令他心頭一熱的是,她如今的眼神裡,已經有了對他的一絲眷戀,那種眼神……是面對愛人才有的。
她微笑着走近他,他長臂一伸,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手把手地教她彈琴琴音,只是沒多久,龍厲的臉色微變。
反覆教了幾次,但一旦龍厲鬆了手,她便無法撫出連續動聽的曲調,只是從小就不曾接觸過這些東西,就算她當真有些興趣,心裡清楚,若是沒有天分,撫琴就要靠多年的練習,一時半會兒她還真找不到門道上手。
就在她頻頻出錯無比苦惱的時候,一道無奈的輕嘆從身後傳來。“還以爲這叫彈琴說愛,誰知道卻是對牛彈琴。”
有他這麼損人的嗎?!
她臉上雖說是盈滿笑容,手下卻是毫不留情地掐了他一把大腿肉,龍厲皺了皺眉頭,低哼了一聲。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你這樣音律不齊的女人。”
“音律不齊?”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麼?當你的王妃,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
龍厲眼波一閃,卻是笑的更深,喉嚨溢出一連串的笑聲,不只如此,還把她整個人抱的更緊了。
“陸仲以前若是好好教你的話,此刻也該是一個大家閨秀了……”
她沒心急地打斷,聽出他還有弦外之音,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耐心地聽下去。
龍厲轉過她的臉,額頭跟她抵着,那雙墨黑眼瞳彷彿溢出星光璀璨,他滿足地喟嘆。“不過這樣的話,你就只是一個大家閨秀,太正常了,哪怕你同樣進了靖王府,本王也不見得能被你吸引……本王要的,不是一個正常的木頭美人,那多沒意思。”
這樣正常的千金小姐,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但秦長安,這世間卻只有一個啊。
秦長安的性子,不是一潭死水,是隻要他攪動一番,就能熱烈翻滾萬丈巨浪的滾滾春水,讓他在每一個朝夕相處之中,都能更喜愛她一分,更寵溺她一分。
她卻氣急敗壞地反問。“你這是罵我不正常?”他纔不正常,整一個怪胎,渾身上下的毛病不知有多少。
“嗯,不正常。”龍厲有笑,笑的春臨大地,笑的春暖花開,笑的那張原本就俊美非凡的面容,更是蠱惑人心。
但不等秦長安翻臉,他卻很快地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個親吻,嗓音宛若屋外暖熱的微風,徐徐飄過她的耳畔。
“你的到來,給靖王府匯入了一分生機,過去本王看着你就常常想,一個小丫頭遭遇變故抄家,卻毫不怨天尤人,甚至還知抓住一切機會,不讓官奴的帽子把你變成一隻無知的井底之蛙。你若太正常,說不定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卑賤官奴,還是沒有熬到出頭,你說,你的不正常,是不是就是本王對你上心的理由?!”
她眯了眯美目,臉上佯裝的怒氣再也撐不住了,嘴角不自覺上揚,這男人明明想法異於常人,但經過這一番詭異的解釋,卻又比一般的奉承還要讓人記憶深刻。
“你這麼喜歡我的與衆不同?”
“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既然如此,我再彈一遍。”
龍厲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不曾忽略秦長安眼底那一閃即逝的惡劣笑意,這女人……居然也膽大地捉弄他來了?
他極爲勉強地點了點頭。
芙蓉園內。
六月底的午後,芙蓉園的花圃裡一大片的梔子花,花朵潔白無瑕,濃郁的花香飄滿了整個院子,一切都顯得安謐而美好,除了……
房門緊閉的屋內,傳出一首斷斷續續的琴聲,一聽就是學琴的新手,但不只是曲不成調,幾乎沒有一個琴音是溫婉悠長的。
院子外的下人頻頻回頭,甚至有人聽到琴聲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心想,王妃擁有一手精妙醫術,妙手回春,可是明明是靈巧的可以在人身上繡花的雙手,彈起琴來,怎麼就這麼的不堪入耳?
隱沒在屋檐上、樹冠上的幾個暗衛,同樣忍得很辛苦,這一個午後,他們光是聽這一首《雁落平沙》,就聽了不下數十遍。
他們之所以能成爲暗衛,全都是個性堅韌如野草的漢子,從三五歲就開始習武,從幾百人中被挑出來,成爲靖王的暗衛之一,秉持的一貫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原則,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殊死廝殺。
唯獨今天,頭一回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什麼才叫做直擊心靈的折磨。
暗衛們心裡苦不堪言,王妃這一手撫琴的功夫,殺傷力實在是太大,說是魔音穿耳也不誇張吧。但因爲身上的責任,他們無法關閉自己的五感,否則,真想一了百了,當個聾子至少還不至於如此煎熬。
白銀則依舊面無表情地守在洞門外,宛若石雕一般,知道頭頂的樹上藏着暗衛,一片綠葉從樹上悠悠轉着圈落下,她的眼神也只是閃了一下而已,再無任何波動。
只是,她默默地想,她家主子是此生第一次撫琴吧,希望,這也是主子最後一次撫琴。
翡翠前來送茶水,那張臉幾乎皺成包子,跟白銀咬着耳朵。“白銀,主子這是放大招了嗎?可我怎麼搞不懂了,主子撫琴彈曲,是想要王爺留下來,還是要趕王爺走啊?”
難道王妃爲了報復王爺的喜新厭舊,才故意用這種方式給王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