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絃歌像是早有準備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她的手腕,反手斜刺了出去。
匕首從兩人中間穿過,落了個空。一道細小的銀光刺入了女子的穴位,讓女子發出一聲悶哼。吃痛下,她不得已放開了手中的匕首。
幾乎就在同時,中年男子也從地上彈起,縱身一躍落到了馬背上,兩手握住雙刀朝沈絃歌後背狠狠地捅了過去。
沈絃歌後腦勺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低頭彎腰一氣呵成,避開男子殺招的同時還一個漂亮的掃堂腿朝女子踢了過去。
女子下意識地一個後空翻,避開了她的攻勢,然後抓起一把泥土朝她揚了過去。
塵土飛揚,落了一地的沙土。女子正要趁機拿下沈絃歌,耳畔卻傳來男子略顯不耐煩的聲音:“別跟他糾纏,走!”
見沈絃歌單手捂着眼睛蹭蹭蹭後退了幾步,女子哪肯放過這樣的大好良機。她迅速地從男子手中奪下一把短刀,向前一個突刺落到了沈絃歌的面前,對準她的胸口就狠狠捅了過去。
一陣悶哼之後,女子詫異地擡起頭來,驚恐的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你......你沒中招?”
中招?不存在的。
沈絃歌譏誚地笑了笑,手上卻沒有絲毫遲疑,握住她胸口的匕首狠狠向外一抽,然後反手再度捅了她一刀。
女子口中的血沫和她傷口噴灑而出的熱血飛濺了沈絃歌一臉。見狀,中年男子再也顧不上同伴,照着馬腹就是狠狠地一鞭。
馬兒吃痛,揚蹄狂奔。
“想走?沒那麼容易!”沈絃歌隨手割斷身邊一根長長的藤蔓,挽了個簡易的結,揚手就朝馬蹄上套了過去。
被她一絆,馬兒前蹄頓時朝前一跪,差點將中年男子從馬背上甩了下去。
“找死嗎?”中年男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微微泛紅的眼眸裡頓時充滿了狠戾的殺機,哪裡還有半分商人的氣質,“不想死就給我滾!”
“連姑奶奶我的馬你都敢搶,你莫不是眼瞎了不成?!”沈絃歌先是用力地扯了扯手中的藤蔓,趁着男子重心不穩之時,以一種詭異的手法將藤蔓甩了過去。
那藤蔓像是活物一般,竟將馬兒與一旁的參天大樹纏在了一起。
馬兒撅蹄嘶鳴,將男子直接從甩出了老遠。男子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了路旁的青色巨石上,額上頓時流出兩道殷紅的血漬。
劇烈的疼痛和濃重的血腥味刺激了男子,他一邊罵罵咧咧地用短刀割開了纏在身上藤蔓,一邊飛身朝沈絃歌撲了過來。
沈絃歌就地一滾,避開了他的殺招。男子發了狂一般,連續幾次同歸於盡的攻勢,將她逼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身邊。
見他脣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沈絃歌頓覺不妙。她下意識地回頭,卻正好看到女子咬牙抽出胸口的匕首,以刁鑽的角度朝她的要害捅了過來。
幾乎與此同時,男子手中的銀光也從身後襲了過來。
腹背受敵,沈絃歌避無可避。電光火石之間,她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沈絃歌看也不看身後的男子一眼,像條游魚般側仰了身子迅速朝旁邊滑去,避開了女子的殺招。
就在她以爲自己後背要捱上一刀時,身後卻傳來一陣低沉的悶哼。緊接着,一道銀光又劃過半空,直接命中了女子的要害。
女子像條垂死的魚倒在了血泊之中,目光緊緊地鎖住了前方不遠處的一道衣袂翻飛的黑色身影。
“撲通”一聲巨響之後,男子也倒在了她的身上。一把長劍從身後穿透他的腹部,又將他身下的女子捅了個對穿。
旋即,一道勁瘦的身影從奔馳的駿馬上飛奔而下,徑直落在了沈絃歌的面前:“姑娘,你沒事吧?”
“驚蟄!”沈絃歌長吁了一口氣,臉上終於帶出了一點後怕的笑容,“你來得正是時候,若不是你,我這次只怕要受點皮肉之傷了。”
“姑娘的膽子可真大,竟然不等我就自己離開了!”孟驚蟄的臉色卻並不好看,他黑沉着臉,一腳踩在了中年男子身上,狠狠一碾之後方纔負氣說道,“姑娘下次若是再如此任性,您就另請高明吧!”
“好了,別生氣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沈絃歌賠着笑臉安撫着炸毛的下屬,剛想解釋,卻想到了現場還有旁人的存在。於是她話鋒一轉,用極其無辜的口吻笑道,
“我這不是怕走得太慢,就來不及給他送藥了嗎!”
說着,沈絃歌轉過身,目光落到了離她三尺開外的顧行知身上。
顧行知易了容,又成了那個稀鬆平常扔進人堆裡就找不到的玄衣人。但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以及那雙如深井般幽邃的黑眸,卻是人想要忽視都無法忽視的。
他隔了遙遙的長空,靜靜地注視着沈絃歌,濃密而捲翹的黑睫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就連開口的聲音也是極其尋常的。但不知爲何,沈絃歌就是從他沒有起伏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幾不可查的動容。
“姑娘從西京趕到東岐山,是爲了給我送藥嗎?”
“不然呢?”沈絃歌偏着腦袋,朝他綻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顏,“除了你,這裡我可沒有第二個朋友了。”
說着,她用沾染了血漬的手從馬背上解下了包袱,甩到了他的面前。
根據沈絃歌前世的觀察,顧行知多少是有些潔癖的。她本來存了捉弄他的心,誰知他卻對血漬視而不見,直接接過了包袱。
沈絃歌:“......”這一世的顧行知好像改變了許多,要不是她對他知之甚深,她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換了一個芯子了?
“拿着吧,這是我連夜給你趕製出來的解毒藥丸。只要不是疑難奇毒,都不在話下。”
顧行知打開包袱看了一眼,眼底翻滾的情緒又濃烈了幾分:“姑娘的心意我收下了,但下次你不必再這樣了。爲了任何人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都是不可取的!”
其實沈絃歌上輩子聽過一模一樣的話語,但那時候他對她說這番話是因爲顧鈞。
彼時爲了救顧鈞,她置自身的安危於不顧,帶領一隊人馬就直接闖入了敵人的包圍圈。
後來還是他帶着大部隊趕到,纔將她和顧鈞從困境中解救了出來。
那是她第一次見他發了那麼大的火!
這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在衝她發了一番火之後甩下這句話便走了。
上輩子,她覺得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輩子,她卻因爲這句話差點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