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沈絃歌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得差點當場失態。
玉竹死了？
不，不可能的！
她雖未解掉她身上的毒，卻用銀針封住了她身上的重要穴位。別的不說，讓玉竹再苟延殘喘個兩三天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可現在才過了不到一晚，玉竹卻說死就死。如果有人跟她說這裡面沒有貓膩，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沈絃歌擡眸看向沈夜舟，眸光微涼：“她是怎麼死的？”
沈夜舟語氣平靜：“畏罪自殺。”
“一個身中劇毒，活不過三天的人會畏罪自殺？”沈絃歌氣極反笑，“兄長，有件事你恐怕估算錯了——玉竹身上的毒我根本就沒替她解掉。”
沈夜舟連眼波都未曾動一下，面不改色地答道：“也許是她自知命不久矣，所以纔不想繼續苟活於世呢。”
沈絃歌笑意漸冷。
她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兄長可知，當日|你出面替我解圍，我差一點就當真了。”
她明明就是一個多疑的人，可因爲他兩次三番的示好，甚至出手相救，她幾乎差點就相信他了。
只可惜，這一切不過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他對她所有的好，都只是源於他的算計。
所謂的兄妹情深，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是麼？”沈夜舟波瀾不驚的眼裡終於泛起了一絲漣漪。可他卻沒爲自己做任何辯解，只平靜地說道，“我說過，在沈家，沒有任何人的個人利益能夠凌駕於家族利益之上。這一點，就連妹妹也不例外！”
“兄長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保住沈家的利益，還是爲了保住你自己的顏面，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沈笑忍不住冷笑道，“不過兄長別以爲玉竹死了，你就能保住你想保住的秘密。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隨你。”沈夜舟面不改色，“只要妹妹有這個本事，儘管放馬過來就是了。”
“那兄長可要小心了。”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沈絃歌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就怕兄長費盡心思，到頭來只會後悔你今日的所作所爲。”
“我後不後悔，輪不到妹妹來操心。”見她要走，沈夜舟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妹妹打算去哪兒？”
“自然是去南院看看玉竹到底死透沒有。”沈絃歌也不隱瞞，譏笑道，“總不能僅憑兄長一句話，就定了她的生死吧？要知道，如今我可是半點也信不過兄長呢！”
她明明在笑，眼底卻帶着毫不掩飾的疏離與防備。
沈夜舟緊鎖了眉心，眼底一時間跌宕起伏，似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爲何欲言又止。
沈絃歌：“怎麼，兄長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不然，就勞煩你陪妹妹走一遭？”
“不必了。”沈夜舟終於鬆開她的手，垂眸說道，“雖然妹妹不信，但我依然要提醒妹妹一句。如今在這相府，對你虎視眈眈的人不只一個。如無必要，妹妹還是不要樹敵太多才是！”
“那是我的事，就不勞兄長費心了！”沈絃歌霸氣側漏地笑了笑，“反正於我而言，一個敵人和一羣敵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
沈絃歌纔剛剛走出“東臨苑”，一道身影便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她後面。
可她卻恍若未覺，像個遊魂似的遊走在相府花園裡。
清晨霧重，不一會兒，她一頭濃密的青絲就被露水給浸溼了。
見狀，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顧行知終於忍不住現身：“勝敗乃兵家常事，其實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介懷！”
“我以爲公子不打算出來了呢！”對他的出現，沈絃歌似乎半點也不詫異。她臉上看起來並無多少沮喪，甚至還帶着一絲淺淡的笑意，“公子該不會以爲我是在難過吧？”
“難道不是嗎？”他問。
她很想斬釘截鐵地跟他說不是，可不知道爲何，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卻像堵了什麼東西，莫名的難受。
她從來不是輸不起的人！
一次的勝負，她其實並沒有那麼介懷。
但今晚發生的一切，卻殘忍地撕破了她自重生以來遇到的所有溫情的面紗。
明知道那不過是假象，她卻依然心存幻想。
所以現實才給她上了血淋淋的一課，告訴她不能貪戀的東西，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都千萬不要心生妄念！
這個道理，前一世她沒有學到，這一世又差點重蹈覆轍。
索性一切都還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是。”她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其實姑娘大可不必這樣爲難自己。”他從假山密|林中漫步而出，衝她微微一笑。清晨的霞光灑在他的身上，讓那雙略顯清冷的眼多了幾分生氣和暖意，“開心就笑，難過就哭。有些東西壓在心裡久了，是很容易生病的。”
沈絃歌很想否認，可當她對上那雙清潤純澈得似能堪透世事的黑眸，便知道一切都瞞不過他。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讓公子見笑了！不過你放心，今晚的事情雖然不順利，但我對公子的承若卻依然有效。”
他笑了笑，朝她攤開手，道：“那姑娘讓我找的東西，還打算要嗎？”
清晨的朝霞落在他的掌心，將他骨節分明的十指映襯得白|皙而修長。
“不必了。”沈絃歌看了看他掌心的褐色小瓶，搖頭說道，“公子也看到了，今晚我棋差一着。這東西我已經用不上了。”
這毒藥，是杜氏用在玉竹身上的，也是她託顧行知從杜氏房裡偷來的。
原本她是打算用此來指證杜氏毒殺玉竹的。
可如今玉竹已死，老夫人爲了捂住沈家的醜聞，又擺明了要袒護杜氏。
所以哪怕她當着老夫人的面從杜氏房裡搜出這瓶毒藥，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作用了。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瓶毒藥對你或許有大用處呢？”她說不要，他卻並沒有收回手的意思。他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她，目光仔細得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杜氏對你一直窮追不捨，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後快。你爲何不乾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這毒下在杜氏身上，便可一了白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