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
沈絃歌一進門,就毫無形象地癱倒在牀上。
半夏心知她今天累得夠嗆,也不敢打擾她。於是便悄悄折出去打了一盆熱水,準備替她擦洗一下。
誰知不過片刻功夫,沈絃歌就已經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見狀,半夏放下熱水,點了一支安神香,預備讓自家小姐睡得更香甜一些。
做完這些,她正準備出門,擡頭時卻不經意對上了屋樑上一雙散發着幽光的灰藍色眼瞳。
“誰?誰在哪裡?”半夏被嚇了個半死,一盆水頓時灑了一大半。
“喵嗚。”一道白影從屋樑上一躍而下,直直地落在了沈絃歌的牀上,將睡夢中的人驚得下意識地緊皺了眉心。
“大仙兒,怎麼是你?”半夏壓低了聲線,又驚又喜地折回牀邊,對着它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大仙兒,別吵到我家姑娘了。”
大仙兒彷彿聽懂了她的話,十分傲嬌地睨了她一眼,然後擡起粉嘟嘟的肉墊,照着沈絃歌的臉上就拍了過去。
半夏:“......”
“喵。”大仙兒得意地叫了一聲,在半夏撲過來逮它時靈巧地一躍,便踩着沈絃歌的鼻樑躍到了牀對面的桌子上。
半夏撲了個空,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了沈絃歌的身上。等她慌慌忙忙爬起來時,發現她家姑娘正看着她陰惻惻地笑。
“你這是準備趁我睡着了,謀殺你家姑娘我嗎?”沈絃歌悶哼一聲,痛得鼻子眉毛全都皺成了一團。
“姑娘,我沒有!”半夏連聲喊冤,指着桌子上那隻洋洋得意的雪團兒說道,“都怪它,都是它給鬧的!”
被這麼一鬧,沈絃歌頓時睡意全無。她翻身爬了起來,和桌子上的雪團兒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天,方纔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不是讓你將這小祖宗給青空大師送回去嗎?”
“我送了。”聞言,半夏連忙說道,“今早姑娘不是陪老夫人去見郡王妃了嗎?我便是趁那時將它送還給青空大師的。”
沈絃歌:“你將它親自送到青空大師手上了?”
半夏點點頭,嗯了一聲:“爲了不讓它半途跑掉,我還特意將它關在了一個籠子裡。”
沈絃歌:“青空大師怎麼說?”
“青空大師什麼都沒說,只衝我笑了笑。”半夏搖了搖頭,道:“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大師他笑得十分神秘。”
她不說還好,一說沈絃歌就覺得瘮得慌!
不知爲何,這隻貓連同它的主人,全都有一種讓她敬而遠之的衝動。
“行了,我知道了。”沈絃歌翻身下牀,走到大仙兒身邊,“你陪我到佛堂走一遭,把這小東西給送回去吧。”
說來也怪,大仙兒明明十分機敏,但在沈絃歌面前卻異常的乖巧。
她纔剛剛一伸手,它便自動自覺地跳到了她的掌心。還低下頭,用臉頰蹭了蹭她腕上的鐲子。
沈絃歌:“......”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她總覺得這小傢伙對她的手鐲異常感興趣。
“大仙兒,我送你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沈絃歌揉了揉它的腦袋,將它抱入懷中。
大仙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一般,喵的一聲從她懷中竄了出去,然後幾番跳躍便穩穩地落在了房樑之上。
沈絃歌:“......”這小祖宗,簡直是成精了!
見這小東西擡起粉嘟嘟的肉掌,衝她得意的叫囂着,沈絃歌頓時被氣了個半死。
她正準備設個套將這小祖宗抓住,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二姑娘,東齊七皇子派人過來,說想請姑娘到四方館替他診治。”
他倒是反應得快!
沈絃歌冷笑一聲,衝半夏使了個眼色。
半夏意會,連忙說道:“我家姑娘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請他們明天再來吧。”
來人微微一怔,有些爲難地看向了她身邊的伏淵。
伏淵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此一說,聞言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家主子給姑娘送了一箱禮物,我已經命人擡到了姑娘的院子裡。姑娘不如先出來看看這些禮物再做決定?”
說着,伏淵親自彎腰打開了箱子。箱子打開的瞬間,一道道珠光傾瀉而出,將滿室的燭火和天邊的月華都映襯得黯然失色。
即便沒有開門,沈絃歌也被那一箱子的珠光寶氣給晃花了眼。
沈絃歌:“......”這隻老狐狸,知道自己犯了錯便拿真金白銀來砸她。
真當她是那種爲五斗米折腰的人嗎?
好吧,她雖然不爲五斗米折腰,可這一箱實打實的財寶卻依然讓她有些心動。
畢竟,她現在一窮二白,要什麼沒什麼。有了這箱金銀財寶傍身,以後不管做什麼都要有底氣得多,不是嗎?!
沈絃歌還想拿下喬,門外又傳來了伏淵不卑不亢的聲音:“姑娘若是不願意,那在下只能去叨擾沈丞相了。”
老狐狸帶出來的小狐狸,也是奸詐得不行的!
沈絃歌有心想要硬氣一點,可權衡了一下利弊,到底還是不得不妥協了。
她慢悠悠地洗漱一番,又換了一身玉色的長裙,這才坐着伏淵擡來的軟轎到了四方館。
燭火搖曳。
昏黃的燈火將顧行知那張顛倒衆生的俊顏承託得越發料峭。見了她,他勾脣淺笑,那清貴俊雅的樣子簡直奪人心魄:“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王爺。”沈絃歌朝他行了個禮,假裝沒有到他脣角那抹飽含深意的笑意,“不知王爺深夜召見有何要事?”
顧行知朝她伸出手,脣角綻出一抹溫潤的弧度:“聽說姑娘精通岐黃之術,本王想請姑娘替我診個脈。”
沈絃歌不疑有他,擡手就握住了他的脈搏。
“姑娘都不好奇的嗎?”耳畔,傳來顧行知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好奇什麼?”她擡眸看他,卻剛好瞥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深光。她心中一動,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油然而生。
顧行知半眯了眼眸,笑得像個偷到糖吃的孩子:“姑娘難道不奇怪,本王是從哪裡得知姑娘精通岐黃之術的嗎?”
沈絃歌:“......”靠,還是上當了!
她每天面對這隻老狐狸的兩個身份,差點將他們給弄混淆了。可她卻忘了,真正的顧行知,是不應該知道她會醫術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