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心裡有了傾城,絕色更加明白所謂的愛情,更加慶幸自己愛上的是傾城,而不是其他人。
她偶然會回憶起母皇后宮的那些小寵。嬌柔愛撒嬌的小寵,柔情似水的小寵,媚眼紅脣,小小的年紀,單純天真的思想……或者只有那些十二、三歲的小寵,才能給母皇一種弟弟與愛人的微妙甜蜜的感覺:東方輕雪。
註定不爲世所接受的感情,迷失於女人與男人、姐姐與弟弟的界限,終究是沒有好結果。
那時候的東方輕雪,十歲的年紀,能否明白他皇姐的心思呢?
當東方輕雪有着足夠的心思明白一切的時候,是否惶恐於那份感情已經無法迴應?
當所有的眼淚和寂寞都埋於泥土,當噥噥的言語都消融於距離,當愛情的萌發都產生於離別之後,是否那姍姍來遲的愛情只剩下絕望?
愛的,是記憶,還是真實的人?
愛於緣盡後。
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埋在樹下,這個盒子記錄着十歲前的東方輕雪童稚的心,至真至純。
陌清越也終於是明白父後的心:那份感情脆弱得讓人心窒。
葉生無聲,雲捲雲舒,靜靜看完盒子裡面所有的字條,陌清越把它重新疊放整齊。陌清越轉眼擡頭,看着絕色蒼白神色,眼中閃過一卷鬱郁的糾結,苦澀的笑意抹上脣邊,突然問:“殿下認爲我母皇對我父後的感情如何?”
絕色眨眨純黑的大眼,不明白:“陌帝對十皇叔寵愛有加。”
豈只寵愛?
大徽陌帝此生摯愛一人,獨寵一人,唯東方輕雪。陌帝身爲一國之君,後宮無人,耗盡幾十年的光陰只守住東方輕雪,一直傳爲四海佳話。不過,爲君者有其職責所在。因爲東方輕雪沒有生下女兒繼承皇位,陌帝不得不允許百里家的男子入宮爲妃,生下大徽太女,並封爲貴妃。
陌清越的深褐色的眼睛突然蔓生一點一點碎紋:“世人都知道母皇對父後的愛如珍寶。但是卻不知道父後在後宮每日膽戰心驚,度日如年。”最後八個字說得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真正的膽戰心驚。
不會吧?
絕色還真的不相信。
陌清越不像說謊。
他臉上的那種空寂淡然不復存在。
“母皇愛父後,到了外人無法想象的地步。”陌清越緊緊抱着盒子,眼淚如同晶瑩的珍珠斷了線,“父後還是太女妃的時候,皇姑姑出使大徽,逗留了幾天,皇姑姑走了不久,父後有孕,本來是很開心,誰知道母皇會懷疑父後同皇姑姑不清白,痛打了父後,強硬把孩子都打下來。以後,只要父後稍微看其他女人一眼,或者對其他女人露出一點笑容,母皇就……”
大徽陌帝嫉妒成狂虐夫棄子,但是同樣,東方輕雪能保證自己同女皇沒有一點越矩的感情嗎?
絕色望着清涼的天邊。
風吹淚痕溼青衫。
絕色捻出絲帕,遞到他臉前,舒了一口氣:“不要哭了,十皇叔是好人,下輩子一定會投胎好人家。
“不再託生帝王家。”
樹木沙沙,細說世間事無常。
心性單純的東方輕雪爲了保存兒子的性命,纔將陌清越送去寺院,留下自己惶惶不可終日。
何其悲哀啊!
東方輕雪是個苦命的男子,他浮游的一生竟然遇上那麼兩個執着權力、爲皇爲帝、各立爲雄的女人。若非生在帝王家,他一個普通人家的男兒,則可以福壽雙全,兒孫繞膝。大徽陌帝對不起他,但是女皇陛下何曾對得住他?女皇親手將他送與太徽陌帝。他恨陌帝的時候,是否也應該對女皇也懷有恨意呢?
誰比誰更加可憐呢?
“我們回去吧。”
把陌清越送回山腳下行宮休息,絕色兀自四處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