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暮鼓,響過重巒,山間流水清秀,豔紅的桃花林卷飛,遊人逐漸向着山下的居舍靠攏,絕色拾起幾片整齊新鮮的桃花朵兒,包在絲絹裡面,可以做成桃花繡囊。山頂上還有幾株冬梅未解春意,尚且傲立枝頭。梅花枝幹伸出氤氳千仞,絕色攀着梅枝,幾番努力,才把梅花執在手中。
傾城喜歡梅花。
紫微就送個狗尾巴草算了,貓咪就是喜歡玩狗尾巴草的。
絕色找了三靈山最嫵媚的一條狗尾巴草。
北冥家就在三靈山,離行宮很近,絕色若果願意還是可以去看看紫微,但是想着紫微的爹,絕色還是吐吐舌頭。
山下盈盈亮起的燈火。
火星一點一點,蔓延,瞬間變成一片朦朧。
山入夜。
山上清涼蕭條,只有通往神女池的一路有着燈火。
夜風吹着絲髮捲動着耳環,絕色籠着耳邊的短髮,突然聽見細風中傳來一陣細細的碎響,有人踩着青草快速前行,彷彿纖細的蟒蛇碾過草叢沙礫。如果絕色不是在逍遙山野外生存五年,她也不會留意到這樣的聲音。絕色目光一掃,便捕捉到一條黑影,黑影順着風,沿着一路的燈火若即若離,向着神女池飄去。
黑影的姿態輕盈,憑空就能消失。
絕色眯着眼睛,笑意盎然,來勁了。
山路中的關卡,紅色的圓形碉樓,是神女池的大門。
黑影閃過碉樓,快速融入裡面。
碉樓的守衛沒有發現。
這也怪不得那些守衛,戍守神女池就不是什麼美差,這裡窮鄉僻壤的,還沒有人膽敢褻瀆神靈、打神聖神女池的主意——神女池是女人生孩子用的,只要地方官府的一張文書就可以上來進行儀式,實在不用偷偷摸摸——黑影的身法實在詭異,非她們所能及。恰恰今天,除了有着碉樓本來的守衛,還有小隊穿着宮廷女衛裝的。
宮廷女衛在這裡戍守,表示東方輕空就在裡面。
東方輕空來神女池幹嘛?
他又不能生孩子!
絕色也不做細想,而且她習慣行動早於思考,高挑的身形靈巧,也在守衛眨眼之間,便穿越了碉樓關卡。
關卡後面是一條長長狹窄的甬道,甬道兩壁琉璃夜光燈,腳下苔蘚,壁上滲泉滴,甬道的盡頭闊然開朗,是一個大山坳,神女池就在這裡。
漢白玉的大理石清水寬階梯,緩緩延伸而下,清水撫摸着臺階,清澈見底的水映着暗夜的流光,粼粼的水光,渲染着一片墨跡的黑色,可見水底青苔黝黑,深邃如淵,一直往潭水中心的千年的參天古樹延伸……
絕色頓時怔住。
這個孕育強大生命的地方,神女池,居然同天一無雙閣的第七層一模一樣。
原來天一無雙閣的第七層是仿照神女池。
只是這裡是黑夜,而天一無雙閣的第七層只有白天、沒有黑夜。
俯身在池水淺處取水的那個黑衣人影驀然轉身,一雙清靈之目閃過一抹驚豔之紅,發現有個短髮絕色少女出現眼前。快手拉起水面下咕咕做聲的瓶子,瓶子出水面便自動塞住。將瓶子抽到背後,那黑衣人就往絕色的身邊快速移動。
絕色一腳踹到甬道入口,堪堪擋住那黑衣人的去路,腳踢向黑衣人,一邊大喊:“小偷!”
黑衣人身形纖瘦,腰間一擰,身子飄飄後退,便躲過絕色的攻擊,身子立刻退出三步。
絕色負手隨即跟上,五指纖手向前一挑撥,掃開一抓,眼看着能撩開他的面紗,手指甲卻只能掃過那個黑衣男人的黑色面紗邊緣。
雖然蒙着面紗的,但是從身體可以看出對方是年輕男子。
黑衣男子身姿嬌柔,不進攻,只一味躲閃,身形之快若然飛燕、驚若翩鴻。絕色看着他明明就在跟前,而且眼看着就能碰到他的面紗,他便已經不在跟前。
絕色尚且遊刃有餘,當做小孩子玩耍,突然曬笑一聲:“不用白費力氣了。你偷這一點點神女池水是沒有用的。想要生孩子的話,必須要在池水裡面泡上半天,半刻不多半刻不少,才能懷孕。而且,你一個男兒家,要神女池水乾嘛?”
黑衣男子清悅的聲音:“不用你管!”
黑衣男子突然彎腰,長髮一甩,一手利刃的寒光刺出。
絕色手上一痛,手心中的梅花散落。
紅梅花瓣落地。
“你!”絕色一臉鼓着漲紅,那是傾城的梅花!
絕色想着自己辛苦得到的梅花,可以讓傾城歡喜一陣,居然讓這個該死的小偷這樣毀了。絕色怒從中生,也不再客氣,更加不再玩耍,爆發的力量,閃電的出手,激起千層浪花,一手擒住黑衣男子的手腕連同手中的“利刃”,散落了他的面紗。
黑紗落水,翩翩而沉。
長絲從背後散開,順着雪白的脖子垂下水面,卻遮蓋不住那張清如水、明如鏡的臉孔。
絕色頓時驚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