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寬的聚靈河上飄着幾個人,那幾個人死氣沉沉,顯然已經是屍體了。可是其中有一具屍體卻是撲通了一下,那求生的意志迫使他清醒!終於醒了,而他也是很努力地遊動起來。那人的水性本來是極好的,但是此時他的動作猶如一隻大笨熊一樣。因爲他已經傷殘之軀,他的左胸留着血,混着那河水,蔓延開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他也是一點一點地上岸,終於他上了岸,在岸邊上閉上了眼睛,呼呼地喘氣!他得救了,至少沒有被槍打死,沒有被水淹死。
他是李曉,行刑者明明打中了他的心臟,可是他卻沒有死!他忽然笑了,這個時候他還能笑,足以說明這個人的城府和他的胸懷。他摸着自己的左胸,那裡還在流着血,在水中泡了好久,傷口甚至發生潰爛。那裡很痛,但是他還是笑着,他很慶幸上天讓他活了下來。本來一槍斃命,如果是腦門,那麼他必死無疑。可是那槍偏偏打向了自己的左胸!那是上天命運的安排,因爲誰也不知道的是他是個特殊的畸形兒,他的畸形在於他的心臟長在了右胸上。他笑着,雖然他受了嚴重的傷,但到底還是活着。那笑聲中忽然產生了陰冷,那陰冷的眼神看向了那對面的岸!
“早晚有一天,我還會再來光顧的!”他的內心想着,便又堅強地站起來,慢慢地走遠。
第二天的中午,一艘小船上坐着兩個人,還有一個拉船槳的人。藍小飛坐在後面,而孟天賜坐在前面,拉船槳的人則是在最後面慢慢地擺動着。
好久沒有出來了,因爲外面的世界對於孟天賜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無關緊要。如今又出來了,心情也好很多,不是因爲那外面的風景,也不是因爲外面的朗朗晴空,而是因爲要見自己的親人了!從此他不再是一個人了,這個世界還是有寄託的。
這一次他笑了,那笑是無聲的,冷漠的男人那細微的笑也是很有味道的。藍小飛看着他,感覺此時的他倒像是一個孩子。一想到那昨天還是個冷麪殺手的樣子,藍小飛又是心裡涼颼颼的,人果然不可貌相,再次仔細端詳孟天賜的那種臉時,才發覺其實他的外貌更像一個鄰家大男孩。
“當家的,你多大啊?”藍小飛道。
“出了廊玉幫,我就不是當家的。你可以叫我天賜!”孟天賜背對着她說道,而他的臉則是望向了前面的那片天。
藍小飛不喜歡別人背對着她說話,因爲那是不禮貌的,可她知道也許對面的那個人不懂什麼叫禮貌。她還是好奇他的年齡,因爲他有一張稚嫩的臉,但卻有顆不一樣的心。
“天賜,你多大啊?”藍小飛又問道。
“我18歲。”孟天賜道。說完他臉又拉了下來。因爲自己已經18歲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想了想自己的人生。
藍小飛默默地看着他,沒有和他說話,她也在想自己18歲的時候在幹着什麼,如今自己也是20歲了,在這一年,她遇到了範耀秋,也許這個20歲的一年是最有意義的一年。
“你把你的幫派都交給別人,你就不怕哪天自己回去了卻沒人認你嗎?”藍小飛道。
孟天賜平靜地說道:“不會!”說完這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孟天賜在藍小飛的印象裡成了一個惜字如金的人。今天他一早對幫內的兄弟說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所有大小事務都交由裴叔來打理。那些人居然沒有質疑,沒有嘈雜,也沒有議論紛紛。他們都是異口同聲地說了聲“遵命”!這種素質甚至堪比正規軍!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居然能有這樣的團隊,這個男人果然有過人之處。
藍小飛想着,也許那些人都被他洗腦了,不管如何,孟天賜這個人不簡單啊!
“孟天賜,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藍小飛道。
孟天賜道:“我本就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其實那個承諾很簡單,那便是如果見到範耀秋,就絕不能動他的一根毫毛。藍小飛真的以爲眼前這個男人是情敵了,是範耀秋的情敵。兩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當兩個深愛一個女人的男人見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沒好事。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練家子,而且槍法很準,估計範耀秋會吃虧。
兩個人終於到了對面的岸邊,兩個人下了岸後,孟天賜對着那還在船上的船伕說道:“你回去吧!記住我說的話。”
那船伕答應了一聲“遵命”,那便遠去了。藍小飛很好奇孟天賜說的是什麼話,爲什麼要那船伕記住。可是她終究沒有問,因爲她不喜歡自己成爲一個八卦的人。
兩個人一起來到了大成旅館。那孟天賜一點也不怕,哪怕這個旅館有問題。他要的只是要去上海,而上海沒有熟人,也只有這個女人可以幫他了。
藍小飛來到了大成旅館,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那夥計看到小姐回來了,心裡高興,因爲小姐有失,就算自己爲了大成旅館的秘密沒有出手相助,也會被龍達成處置的!所以小姐平安地回來了,那是最好的結果了。可是她旁邊的青年是誰?夥計疑惑地看着他。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夥計高興道。
“嗯,我回來了,你放心,那幾個軍人再也不會來這裡了。”藍小飛笑道。
“啊?小姐的意思是……”
藍小飛道:“我的意思是…”這話還沒說完,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小飛,你總算來了,我這個老頭真是好擔心啊!”
陸叔邁着略微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來。每一步都有些顫顫巍巍的,顯然歲數大了,可是那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他看到藍小飛平安歸來歡喜的同時,也細細打量藍小飛旁邊的年輕人。
而那名年輕人也在細細打量着他。孟天賜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有些不一樣,因爲那雙渾濁的眼睛還發着光,有種要被看透的感覺。但是孟天賜畢竟是一個城府深的人,對於這樣的一個老人,他給予的還是冷漠,而且古井無波的深沉。
陸叔看着他,這個少年年紀不大,但一定是個角色!就衝他那看人的眼神,自己居然沒有從這個青年身上發現什麼弱點,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在心理上。
陸叔上前笑道:“小飛啊,這個小哥是誰啊?”
藍小飛不知該如何介紹他,他和自己本來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爲了自己的承諾,活下去的承諾,雖然是被逼的!但答應了總要應對纔是。可是他和自己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陸叔看出了她臉上的複雜,他又看了看這個年輕人,但是那個年輕人依舊面無表情,就像那訓練有素的殺手一樣。陸叔的眼睛開始冒着寒光,因爲那是殺手的特殊感覺,這個青年的手上一定有不少“鮮血”,而且搞不好真的是一個殺手!難道他挾持了藍小飛?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的寒光沒有了,轉而溫和甚至是諂媚地笑着。只是那微笑的口中,不知是不是藏着一把鋼刀。
這種眼神對於孟天賜來說根本不新鮮,因爲那廊玉幫在成立之前,土匪窩裡內部的勾心鬥角,他早就從容應對了。那種眼神冒着寒光!孟天賜看着他,同樣給予了回覆,那也是光,但那個光像是水一樣,以柔克剛,世間沒有比水更可怕的了,因爲一顆水滴也可以將山川滴漏。
“小飛,你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啊?莫非你不認識他?莫非你被挾持了!”說到這話,那陸叔又是目光一冷,他旁邊的打手也是目光冰冷。
藍小飛立刻笑道:“陸叔,你在說什麼啊!這位是我的朋友,您不要和他開玩笑了。他不是個實逗的人。”
陸叔聽到這話,便笑道:“哈哈哈哈!還是小飛了解我啊,我真的是開玩笑。”一邊說着,那眼睛一直看着孟天賜。
可是天賜還是一張冷漠的臉,這讓陸叔心理上有些不高興,因爲到現在他都沒有看明白這個年輕人,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沒有。
藍小飛道:“陸叔,你看到耀秋了嗎?”
“耀秋?那位小哥,我也不知去哪了。他昨天來這裡找你,我告訴他你被抓走了,然後那位小哥就離開了,去哪我不知道。”陸叔道。
“什麼!怎麼會這樣!耀秋,你在哪裡啊!”藍小飛自言自語道。
“對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啊?”陸叔道。
藍小飛聽到這話,她看了看孟天賜,孟天賜則是一直一副面孔,從進入大成旅館到現在一直沒有變過。看着他的臉,藍小飛心道:“果然是練家子,連那裝都裝得那麼像,一副不相干的樣子。但她不能說那孟天賜是土匪頭子,這樣會給大成旅館引禍的。”
她微笑着說道:“陸叔,是他們放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放了我。”
陸叔道:“嗯,什麼都不管了,只要回來了就好。”陸叔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打了個哈欠,然後說累了,上樓補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