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後,不怪方致中的色心冰消,剛剛建立的永曆政權確實危如累卵,一個應對不好,恐怕傾刻就會煙消雲散。
東面,清將李成棟、佟養甲屯五萬百戰精兵於福建,虎視耽耽,隨時可以西進;北面,清軍正在大舉進攻湖南、湖北,不日南下;西北面,清軍摧毀了張獻忠的大西政權,張獻忠餘部將攻佔雲貴。
對於永曆朝來說,比較安全的,目前來看,還是廣西。
隆武帝朱聿鍵去世之後,朱由榔在丁魁楚等人的擁戴下於肇慶宣佈監國,同時,隆武帝的兄弟朱聿粵在蘇觀生的慫恿下,以“兄終弟及”的藉口,在廣州監國。十一月初八,朱聿粵宣佈即皇帝位,改明年爲紹武元年;五天後,朱由榔爲收拾廣東民心,宣佈即皇帝位,改明年爲永曆元年。
爲爭奪正統,紹武朝及永曆朝開始內訌,剛纔所說的林佳鼎與林察之戰,就是緣於此。
永曆朝剛剛成立不久,就損失兩萬人馬,對於這個孱弱的政權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尼瑪,怎麼穿越成了朱由榔?好歹穿越成朱由崧啊,那樣自己可以擁有半壁江山,憑藉先知先覺的優勢,徐徐圖之,或許可以實現中興大明的夢想。現在倒好,跑最南邊來了,沒有戰略縱深,缺乏機動餘地,這可怎麼好?難道還跟歷史上一樣,一路逃逃逃,苟延殘喘一十六年,最後被吳三桂弄死?”
想到這裡,方致中,不,現在叫朱由榔不由得一陣蛋疼!
……
“皇上,朱聿粵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不日必將西來。我軍新敗,士氣低落,況且肇慶兵微將寡,不宜堅守。臣請皇上遷都梧州,方爲上策!”
朱由榔正在沉思,就聽到丁魁楚高聲說道。
還尼瑪遷都?把逃跑說的如此好聽,真服了你了老兄!
“不可,皇上。我朝新立,正在收拾廣東民心的關鍵時刻,絕不可遷都,如果遷往梧州,廣東民心盡失。皇上,民心失去容易,得來很難啊。”瞿式耜立即反駁。
“瞿大人,不遷都,如果陳際泰率兵來犯,區區一個肇慶,可以抵擋住他的兵鋒嗎?”
朱由榔還沒有發言,丁魁楚立即跟瞿式耜對上了。
“廣儲糧,高築牆,堅守個半年不成問題。”
“那半年以後呢?”
“皇上乃明室正宗血脈,義旗一舉,必然四方來投,別說半年,三個月以後,形勢必然爲之大變。”
朱由榔是萬曆皇帝之孫,桂端王朱常瀛之子,若論血脈,現活在世上的各路朱氏子孫,哪個也比不上他。
“瞿大人,你那是紙上談兵,未免過於理想化了。”丁魁楚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丁大人,你那是飲鴆止渴,鼠目寸光!”瞿式耜毫不示弱,小鬍子一翹一翹的,瞪着眼跟丁魁楚吵。
瞿式耜是以吏部侍郎的身份知吏部事兼署戶部,呂大器爲禮部侍郎兼署兵部,李永茂爲刑部侍郎兼署工部,他們和丁魁楚一樣,都是東閣大學士。
還有一人,就是兵部職方司主事陳邦彥。
聽着丁、瞿二人爭吵,呂大器、李永茂、陳邦彥都默不作聲。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讓我當個逃跑皇帝,還不如拼一把呢,成功了,就可以佔據整個廣東,吸引天下心中嚮明的義士來投,未免不能實現反清復明大業。敗了,就退到廣西打游擊,最倒黴也不過就是一死嘛。就當白特麼穿越了就是,有什麼怕的?”
趁着他們互相爭吵指責之際,朱由榔有了主意。
“別吵了!二位愛卿,不知道什麼叫君前失儀嗎?或者說,你們根本就沒把朕這個皇帝當回事?”朱由榔臉色一沉,叱責了一句。
瑪德,我可不當傀儡皇帝,要是弄不住你們,還玩個屁呀玩,直接抹脖子算了。
五個人雖然奉他爲帝,內心之中確實沒把他當回事,只是把他當作一面旗幟來用而已。尤其丁魁楚,永曆朝建立之後,這一個多月以來,皇帝對他言聽計從,根本不敢提反對意見,主要是因爲,他丁魁楚有兵權,有智謀,而皇帝除了知道美色美食之外,軍國大事根本不懂,性格上又十分懦弱,沒有主見,不依靠他依靠誰?
見皇上發怒,瞿、呂、李、陳四位雖覺奇怪,但還算是有畏懼之心,連忙躬身謝罪:“臣等有罪,請皇上責罰!”
而丁魁楚一愕,沒有行禮謝罪,而是大大咧咧地回道:“皇上,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情勢緊急,臣等爭吵也是心憂國是,沒有半點蔑視皇上之意,皇上就不要大驚小怪了。”
“哼!丁魁楚,別以爲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無非就是仗着有兵有將,又有擁立之功,想要把朕架空,你想得美!”朱由榔心裡想道。
“四位愛卿都已謝罪,而丁愛卿猶在喋喋不休,意在指責朕躬,難道讓朕給你道歉?”朱由榔冷冷地說道。
“不敢,老臣不敢,老臣忠心可表,請皇上明鑑!”丁魁楚一聽這誅心之語,不由大驚,連忙躬身施禮。
“好了,平身吧。都是老成謀國之臣,朕不會懷疑卿等忠心。不過,我朝新立,正需要衆位愛卿戮力同心,奮發圖強,不可再生嫌隙。要知道,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朱由榔見丁魁楚認錯,也不好逼迫過甚,於是化身朱政委,給五位大臣做開了思想工作。
“皇上聖明!”
哪個忠臣不想保個明主?如果皇上見識高明、手腕強硬、能力超羣,率領臣下化解新立的永曆朝第一個危機,那可是大明之幸,百姓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