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耀佔領城門異乎尋常地順利。
丁聰在沙河邊上找到一艘船,把刀裝進麻袋,連同幾麻袋糧食一同裝上船,騙艄公說是進城賣糧食。
艄公見這些人都是青布包頭,感覺有些奇怪,但丁聰給足了銀子,自然就不再問別的,撐起船往水關而去。
到了水關,丁聰掏出一小錠銀子,扔給水關的守兵,那守關的水兵見有了銀子,也沒多問,船便很順利地進了廣州城。
進了城,丁聰令艄公將船停到岸邊,艄公將船剛一停好,丁聰手握一把尖刀上前摟住他,一擡手,艄公的氣管就被抹斷了,連叫都沒叫一聲就死了。
三十名清兵把刀拿在手,把頭上的青布扯掉,露出了猙獰面目。
“殺!”
丁聰當先舉刀往城門殺去。
“韃子兵,韃子兵來了!”
看守城門的有三十多個士兵,遠遠看見城裡竄出幾十個手握鋼刀面目冷酷的人,奔城門而來,剛想持刀拿槍上去,待看清他們腦後晃盪着小辮子,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韃子兵來了”。
人人都厭惡清兵腦後的小辮子,可一看到小辮子,又像見了鬼一樣害怕。
“媽呀,快跑呀,韃子來了。”也許是清兵的兇名太盛,這些士兵根本沒有勇氣抵抗,見到清兵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肝膽俱裂,把兵器一扔,扭頭就跑。
他們這一跑,恐懼就像瘟疫一樣傳染了城門處的所有人,無論是兵是民,爭先恐後四散奔逃。而隨着他們的奔逃,“韃子來了”這個恐懼的情緒迅速蔓延到全城。
丁聰不屑地笑了,隨手砍翻一個慌不擇路跑到自己面前的婦人,看到明軍拼命逃跑,而自己的士兵迅速佔領城門,感覺就像狠狠打出的一拳打在空處一樣,太沒勁了。
眼前這一幕他一點都不陌生,很多明軍都是這樣,一照面就跑,根本就用不着動手。副帥也許太小心了,大軍來到城下,也許根本就用不着動手,光嚇也能嚇死他們。
羅成耀帶着張勇、劉鐵他們迅速進城,趁着亂勢,直奔巡撫衙門。
丁聰則按照計劃,指揮本部一百名士兵,佔領城樓,然後派三名士兵迅速出城,去給副帥李成棟送信。
……
“真,真的是韃子來了,快打到皇宮來了!”那名報信的士兵,聲音顫抖着說道。
蘇觀生還待要問,就聽宮門口一陣亂喊亂叫:“韃子來了,韃子來了!”
接着就見禁軍紛紛去關宮門,手忙腳亂地爬上宮牆。這些士兵剛爬上去,就聽“撲”“撲”“撲”的聲音傳來,紛紛中箭落地。
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坐實了清兵進城的消息,殿裡這些文武百官登時就亂了,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別亂,別亂!蘇雄,蘇雄何在!”蘇觀生倒是非常鎮靜,大聲呼喊着,試圖利用往日的威嚴,壓制住殿裡衆人的恐慌。
生死關頭,這些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大官們,哪裡還聽得進去首輔的聲音?
“伯父,侄兒在這呢。”蘇雄正在殿外,聽到伯父的聲音,連忙跑進殿來。
“快,馬上調兵,一定要守住宮門!”蘇觀生見侄子臉色發白,雙股慄慄,知道他也是怕到了極處,心裡非常生氣,但些時也不是跟他計較這個的時候,連忙吩咐道。
“是。”蘇雄轉身出去了。
“皇上,快,脫下龍袍,換上便衣,咱們從後門走!”蘇觀生對同樣嚇得臉色發白的朱聿粵說道。
“就聽愛卿的。”朱聿粵六神無主,根本沒弄明白,清兵是怎麼來的這麼快,竟然連一道封賞的旨意都沒有下完。
聽了蘇觀生的話,朱聿粵在太監的伺候下,連忙脫下龍袍,換上一身太監的服飾。
“快走!”蘇觀生對這侍衛首領,令他保護着皇帝從後門走。
“蘇愛卿,一塊走啊。”朱聿粵走了幾步,見蘇觀生不動,連忙催促了一句。
“皇上,快走,別管我,我領人抵擋一陣。”蘇觀生跪下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說道。
“不,蘇愛卿,咱們一塊走!”朱聿粵見蘇觀生一臉的決絕,知道他是生了以身殉國的念頭,心裡感到一陣慌亂,沒有蘇首輔,他可怎麼辦啊?治國什麼的根本就不懂啊。
宮門被撞得“哐哐”直響,蘇觀生擡頭看去,見守門的禁軍已經全不見了蹤影,他深悔自己只沉浸在大勝永曆軍的喜悅之中,沒有對東面的清軍做相應的防備,不用說,這是東邊出了問題。 WWW •Tтká n •¢O
“皇上,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蘇觀生也不顧什麼君臣之儀了,急得衝朱聿粵大聲直喊。
朱聿粵眼裡含了淚,知道蘇觀生存了必死之心,也知道自己再不走,馬上就會成爲清兵的階下囚,狠狠心一扭頭往後門跑去。
蘇觀生見皇上走了,把書案上一柄寶劍抽出來拿在手裡,不慌不忙從殿裡走出來,站在殿階之上。
除了宮門處十幾具禁軍屍體之外,宮裡已經沒人了,包括他的侄子,禁軍指揮使蘇雄,也不見了蹤影。
聽着宮門外的喊殺聲,蘇觀生悲從心來:“什麼忠臣孝子?在危險來臨之際,這些全是假的。大明立國以來接近三百年,難道就沒有作養一批忠臣嗎?難道就養了一批貪生怕死之徒?唉,大明朝看來真是氣數已盡啊。”
“轟窿!”
宮門在清兵不停地撞擊下,終於被撞翻了。
清兵殺氣騰騰地涌了進來,當先一人正是羅成耀。羅成耀見到院子裡的情形一愣,待見到臺階上站着一個老者,身穿紅色官服,手握長劍,連忙將手中刀一舉,喝道:“你是何人?狗皇帝哪去了?”
說完,蘇觀生一擡手,劍光閃處,鮮血迸流,屍身“撲通”倒地,竟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