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想得太美了,李成棟一路費盡心機地驕兵,等的就是這一刻,怎麼會如他的願?
杜爾德指揮本部人馬快速前進。
過了龜峰,沒有動靜,心下稍安。
又過了蓮花山,仍然沒有動靜,基本相信了尼堪的判斷,心裡更是無所顧忌了。
來到尖山腳下,看到山上一點動靜沒有,心裡暗笑自己太小心了,看來漳州之戰給自己造成的心障太大了,以至於草木皆兵,自已嚇唬自己。
說起杜爾德的心障,還發生過一個笑話。
去年過年的時候,有一回杜爾德正在吃餃子,忽然聽到“嘭”“叭”二聲巨響,杜爾德下意識地大叫“快趴下!”,把筷子一仍,迅速趴到地上,鑽到桌子底下。
家人和下人被他的舉動弄懞了,面面相覷,不知道老爺爲何如此害怕。
明明外邊就是放了一個二踢腳,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嗎?
杜爾德在家人和下人面前鬧了個大笑話,惱羞成怒,下令府裡不準放爆竹,更不準放二踢腳。
打那以後,別的府裡過年過節的時候鞭炮齊鳴,非常熱鬧,唯獨他府裡,非常沉悶,一點過節的氣氛都沒有。
後來這事在軍中傳開了,大家都知道,杜爾德聽不得爆竹聲響,庫特席經常拿此事笑話他。
望着陡峭的尖山,以及繁茂的密林,杜爾德心想:“庫特席你甭取笑我,你是沒捱過炸,若你被手榴彈和地雷炸上一回,狗孃養的比我還害怕。”
“尖山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尖如竹筍,石如刀削,只要我佔了這座山,明軍再有手榴彈和地雷又能奈我何?”
“下馬,佔領這座山!”一念至此,杜爾德一揮馬鞭,大聲下令。
清兵得到命令,騎兵紛紛下馬,步兵則擡腿往山上爬去。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激昂的鼓聲破空而來,杜爾德大驚,猛擡頭往山上看,就見天上黑乎乎的,手榴彈像雨點一般飛來。
“快趴下!”
杜爾德一見,三魂飛走了二魂,大喊一聲趴到地上,看到路邊一塊巨石,不管不顧地爬了過去。
“轟轟轟”……
剛藏好身,就聽令人膽寒的爆炸聲接連響起,震得耳膜快要裂了。
杜爾德連忙把眼一閉,把耳朵一捂,趴在石頭後邊一動不敢動。
也虧了他反應迅速,手榴彈威力再大,因爲他藏身於巨石之後,也沒有傷到他分毫。
而他的兵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山上鼓聲一響,那些反應慢的士兵就嚇傻了,手榴彈一炸,被炸得死的死,傷得傷,斷肢殘臂四處亂飛!
“哎呀,媽呀,快跑啊……”士兵們頓時大亂,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而明軍佔據制高點,手榴彈、石塊、弓箭專往人多的地方招呼,霎時之間,杜爾德帶的一萬人馬,就死傷數千,剩下的士兵,茫然不知所措。
是繼續進攻,還是逃跑?進攻看來是癡人說夢了,但逃跑也得有個方向吧?往哪跑呢?往回跑,還是往前跑?這時候就需要指揮官迅速拿定主意,帶領士兵朝一個方向跑。
可他們沒有找到當官的,護軍統領已經趴在巨石之下,不敢動彈分毫。
“大人,跑吧,大人!”親兵好不容易找到杜爾德,大聲喊道。
“跑什麼跑?越跑死得越快!快趴下!”杜爾德比誰都明白,這時候逃跑,就等於給明軍當靶子。要想活命,只有一條路,趴下不動,明軍來了就投降。
而且,他也明白,他這裡遇到了埋伏,估計蓮花山、龜峰明軍也已經有了埋伏,李成棟不會只在這一個點上設伏的,他既然要打,就不會放過尼堪、庫特席、趙布泰。
“庫特席你個狗孃養的,讓你笑話老子!這回你也嚐到了手榴彈的滋味了吧?”杜爾德不知爲何,這時候竟然冒出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想想好像還很快意。
……
杜爾德想得一點都不錯,尼堪、庫特席、趙布泰比他一點都不好。
尼堪、趙布泰都是漳州之戰的倖存者,自是知曉手榴彈的厲害。
一見山上丟下手榴彈,尼堪瞬間就明白了,李成棟這是早早就設好了局等着呢,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樣,急於脫離險境,而是弄了一個又一個假象,誘使自己上當。
“難道,從廣州來的情報也是假的嗎?”尼堪怎麼也想不明白,千防萬防,還是着了李成棟的道。
庫特席所部是後來補充過來的,沒有參加過漳州之戰,雖然聽說過手榴彈的厲害,但沒有見識過。
無知者無畏,而且他更自信大清勇士的騎射功夫天下無雙。
所以,手榴彈一響,尼堪嚇得面如土色,茫然不知所措,倒是庫特席目露兇光,揮刀砍翻了幾名亂叫亂跑的士兵,揮着兀自滴着血的腰刀,大聲罵道:“驢攮的!哪個敢逃,這就是下場!上!”
士兵被他的兇悍給嚇住了,沒人敢逃,冒着被炸死的危險,再次扭轉身,往山上爬。
可惜,他們根本爬不到山上去,賴以自傲的箭術,在手榴彈、弓箭和石塊面前,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上多少人死多少人。
“庫特席,不要再打了,傳令,往東撤!”尼堪見山道上蝟集一團的士兵,成了明軍的活靶子,越是人多,手榴彈造成的殺傷越大,連忙傳令東撤。
“不要騎馬,散開隊形!”尼堪靈臺還有一絲清明,大聲提醒道。
“撤!”
庫特席見自己的七千五百名士兵,如今被一輪手榴彈給炸得死傷大半,心疼得要命,本不想撤,但不敢違背尼堪命令,只得恨恨地下令往東撤。
山上打伏擊的明軍,正是尼堪的老對頭李成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