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宿舍樓對面的草坪旁邊,顧一平注視着我的雙眸,很認真地對我說:“我回去想了想。是的,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從沒像那天這樣如此勇敢而有些許魯莽,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子確定喜歡上一個人,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溫柔的聲音迴盪在我耳邊,迴盪在夜晚一片空曠的校園裡。

“你,真的確定喜歡我嗎?”我低下頭,迴避了他的目光。

“是的,而且我希望能夠好好保護你。”他堅定地說。

“能不能問一下,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喜歡你的理由有很多啊,你善良、溫柔、重情重義、有才華,長得還很漂亮……不過喜歡更多的是一種感覺,感覺不言自明。”

“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依舊不敢擡起頭直視他,“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朋友……”

“沒有別的意思?什麼意思?”他困惑地問我。

“嗯,”我思忖了片刻,問道,“你瞭解的女生多嗎?”

“是,我的異性朋友也不少。”他微微一笑,笑裡夾雜着些許的失落,“你喜歡我嗎?說實話吧,沒事的。”

我如實地回答道。“我接觸的男生也不多,真正瞭解的幾乎沒有。其實,你是我爲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但是,我目前並沒有戀愛的打算。”

他猶豫了半晌,開口說,“那好吧,我不想勉強你,咱先做朋友。”

刺骨寒冷的夜晚。偏偏在今天沒有路燈,無法看到自己被拉得很長的身影。

我深吁了口氣,倚在路燈旁,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一種極其苦澀的感覺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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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讓我多感傷什麼,編輯部又給我派來了新的任務——收集調查問卷,涉及大學生的課餘生活方面,要求所有文科學院的信息都要收集到。

我撥通了溫津的電話,帶着點兒抱怨的語氣質問他:“喂,你怎麼一下午都不回我微信啊,短信也不回!”最着急別人不回我短信了,因爲那樣會讓我有種極不踏實的感覺,會不自覺地反覆揣測,準確地說是臆想各種原因。

平時微信短信秒回的他,這次居然整整一下午都杳無音訊。內心極度的焦灼不得不讓我有種抓牆的衝動。

“哦,我一直在忙沒看見。”漫長的等待換來的居然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甚至在想,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會不會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呢。

“好吧,”我努力地抑制住了內心的波瀾,“我們部門最近要整理關於大學生課餘生活的調查問卷,可能需要你幫忙收集一下歷史學院的問卷,你方便嗎?”

“哦,這樣。不過我最近有點忙。要不你問問顧一平吧。”電話那頭的他熟悉的聲音裡夾雜着些許讓我感覺太陌生的冷淡。

“那好吧。我再問問別人吧,拜拜。”這種突兀的感覺,就像硬生生地吞下去了一個鉛球,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塞回到了內心深處那個無比柔軟的角落,那個地方,更像是無邊無盡的深淵。

“拜拜。”他沒有再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電話那端“嘟嘟”的聲音刺痛了我的耳膜。

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是我不能更不想用語言來描述的。

剛結束了和溫津的通話,就看見了汐文急匆匆的身影。

她突然停下來,叫住了我,“曉桀,一會兒上計算機課時,你幫我把這張假條給教授行麼?我得馬上去開學生會例會,就不去上課了。”

“行,沒問題。”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不知怎的,從認識汐文那天起,我就對她產生一種很特殊的好感。或許,這樣的偏好打破了我一直遵循的“別人對我怎樣我也對別人怎樣”的原則。儘管如此,她需要幫忙的時候我都會盡力去幫。

有時我會給網絡宣傳部的她提供一些新聞素材,也幫她寫過一些材料。

但是,也許是因爲我有些敏感,總是感覺她對我不冷不熱若即若離的,像對普通朋友甚至同學一樣平平淡淡。

有時候她來我們宿舍,也總是和可晗聊天說笑,似乎無視了我的存在。而每次都是可晗主動提起我,讓我不至於有種完全被晾在一邊的尷尬的感覺。

或許,像她那種極其擅長交際的女生,對大部分人的感情都如蜻蜓點水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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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風,呼嘯而過,僅剩的一些枯枝落葉被從地面上捲起,在空氣中劃出漩渦。

北方的冬天乾燥而又嚴寒,才十一月份就得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可晗還“慫恿”我學習織圍巾,以展現出我的賢惠,所以這幾天回到宿舍就在學各種針法。

我甚至突發奇想,想給溫津織條圍巾。

黃昏的陽光斜斜地倚向西邊,灑下了一片極其柔和細膩的暖色調。

我發呆狀地回味着上課時看的小說未完待續的情節,想象着女主角和她喜歡的男生最終能不能在一起,但直覺告訴我,結尾會是悲劇。

“我感覺那個金槍魚披薩超好吃,你呢?”恍惚間我聽見了是汐文的聲音,不經意地向對面看了一眼。

“必須好吃啊!就是感覺吃不太飽,早知道要大份的了!”我看到了和汐文並肩走着的溫津,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了。

“像你這種吃貨,吃大份也不會飽的!”汐文笑靨如花般燦爛,卻像一道刺眼的光燒灼着我敏感的神經。

我整個人都僵了在那裡,像一個被風蝕過的殘缺的雕像,心底那個無限擴大的缺口似乎要將我吞噬。

他們什麼時候熟絡到這種程度了?我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自嘲怎麼還會想這種無關痛癢傻到無可救藥的問題

“我靠!哪有?!”他竟然也會跟女生爆粗口。

我假裝若無其地事看着他們在鵝卵石小路上肆無忌憚笑着打鬧着,他爽朗的笑聲讓我相信了可晗那句“他和哪個女生都能混得很熟”是多麼的正確,當時的我,居然會很可笑地不相信。

“我把夢撕了一頁,不懂明天該怎麼寫,冷冷的街冷冷的燈照着誰。一場雨溼了一夜,你的溫柔該怎麼給,冷冷的風冷冷的吹不停歇……”

耳機裡忽然響起了這個旋律,正是我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

無心再看小說那未完待續的情節,也許,只是不敢去證實那個我早已看透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