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過後,天氣逐漸轉暖,又到了春天。
宿舍門口的玉蘭花開了。
月潯輕輕觸摸着玉蘭花白色而乾淨的花瓣,甜甜的笑容中帶着隱約的落寞,“你知道玉蘭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高二那年的情人節,皓哲送給了我一束花,不是玫瑰,而是白玉蘭。我問他爲什麼要送我玉蘭,他說,玉蘭花代表着純潔而真摯的愛,這是它的花語。”
聽到這句話,我忽然想起了她家窗臺前花瓶裡插着的那束淡雅而潔白的玉蘭花。
“哈哈,我倒是知道水仙花代表的含義呢,和玉蘭花差不多,不過還有思念。”
還記得,去重慶時,每次看到可晗家窗臺邊散發着甜甜香氣的水仙,溫津那可愛的笑容就彷彿浮現在我眼前。
“曉桀,他說要我去找他。”
“他?”我微微怔住了,但立刻反應了過來,“皓哲麼?”
“是的,他還說要和我重新開始。”
我嘲弄地笑了笑,“他想什麼呢?怎麼可能?!”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他和那些小混混對罵的情景……
“有些話,還是說開了比較好。”
她的神情堅定而又淡然。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她說,“嗯,我陪你去,他要是再敢傷害你,我幫你揍他。”
也許吧,很多人最終還是要說拜拜,不同的只是在於在一起的時間長短。越來越習慣那種淡漠感覺,就像程琦對我說的那句淡淡的“好久不見”。
每當看到月潯和顧一平並肩坐在宿舍樓對面的草坪上,腦海中就會縈繞着月潯對我說過的那句“顧一平和他不一樣,他會給我一種很踏實的幸福。就像溫津給你的那樣。”
地鐵裡迴盪着“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方向盤周圍,迴轉着我的後悔,我加速超越,卻甩不掉緊緊跟隨的傷悲,細數慚愧我傷你幾回……”的吉他彈唱。我摒息聽着,那略帶沙啞的聲音中隱藏着歇斯里底的絕望,周圍喧囂的一切彷彿都安靜了下來,“停止狼狽就讓錯純粹……”
“曉桀,你知道麼,當時聽這首歌時,我聽着聽着就哭了。”月潯的睫毛微微溼潤了,眼神有些遊離。
當年?是她和皓哲分手的時候麼?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兒了呢,時間久遠得都快不記得了。時過境遷,所有的瘋狂和熱情終將會化爲灰燼,飄蕩在那些荒蕪人煙的角落。
後來,我竟然也在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淚流滿面。當然,這是後話。
雖然一直沒有看到那個彈着吉他唱歌的男生的臉,但是,從他的聲音中,能夠聽出他內心夾雜着落寞的苦澀。也許,他也是唱給心中那個深愛卻已然離去的人吧……
*
“你註定還是要回到我身邊,不是麼。”皓哲牽強而又顯得蒼白的笑容中夾雜着冷漠,似乎厭倦了生活中的一切,“你只能認命了,命中註定你還是我的。”
院落中古香古色的建築承載着厚重的文化氣息,像鏡子般的湖水被垂柳的倒影染出了一片碧綠,湖光影塔中倒映着站在白石橋上的人影,我坐在岸邊的那一片垂柳下看着他們。
“皓哲,你明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月潯的語氣中透着無奈和淡淡的悲哀。
“也不知道是誰跟我說,‘等你玩夠了,就回來找我,無所謂我在誰的身邊’。我現在玩夠了,回來找你了。”
“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我了。”
“所以,當年你說的話也就可以不算數了麼?!”
“你當初爲什麼寧願相信一個你根本不瞭解的人,卻不相信我?我們之間如果連信任都沒有,又何談其他的?”
信任。我聽到月潯說出了那個敏感而又脆弱的字眼。就像當時那敏感而又脆弱的感情……
當時,月潯的異性緣很好,和很多男生都稱兄道弟,但她始終都和他們保持了適當的距離。
那天生日聚餐後,一個男生送月潯回家。那個男生非常優秀帥氣,曾經很有勇氣地向月潯表過白,但當時月潯已經和皓哲在一起了,所以兩個人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後來,這件事竟被傳成是月潯揹着皓哲和那個男生私會,有人還拍了視頻。皓哲知道後,很生氣很難過,一直沒有理月潯。
“我靠!他丫一點兒辨別能力都沒有麼?!別人瞎說啥他都信!”昕元憤怒地說。
“說明他根本不值得。”我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恨那一小撮背後嚼舌根的人。但是,我更恨皓哲對月潯的不信任。其實,解釋根本就是多餘的,相信你的人不用聽,不相信你的人不配聽。
那樣的男生,也許根本不值得珍惜,錯過也罷。
“都怪我當時太不懂事了,難道我就沒有爲此付出代價麼?”
“說實話,我什麼都可以容忍,就是不能容忍愛情中沒有信任。”
“這就是你始終不肯離開那個男人的原因麼?!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也敢對我說。”
“你說你當初不懂什麼叫愛,那麼,你現在就懂了麼?”
“請你先給我一個解釋。”
後來,他們吵起來了,越吵越兇,再後來,我看到皓哲氣憤地轉身而去,只留下月潯一個人落寞地蹲在橋邊。
一陣風吹過,橋邊的夾竹桃的花瓣掉落了一地,她緩緩地拾起了一片又一片粉紅色的花瓣。
我扶她起來,緊緊地抱住她,沒有再說什麼,我覺得此刻所有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都無法撫平她曾經的那份傷痛。那段回憶,只留下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涼……
*
我本來覺得,儘管這並不是個愉快的結局,但月潯和皓哲之間也算是徹底了結了。卻沒有預料到,一切的悲傷還沒有拉開序幕。
一個多月後,月潯突然滿臉絕望地對我說,“曉桀,我好像懷’孕了……”
“什麼?!”我努力地讓自己抽搐的心平靜下來,“你和顧一平做了?”
月潯搖了搖頭,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是他,是皓哲。那天他把我灌醉之後拖到家裡。他對我做了……”
“什麼?月潯,你說什麼?!”我震驚不已。
“皓哲逼我和他在一起,我不答應。他就把我騙到酒吧,把我灌醉之後對我做了那種事……”她已經泣不成聲,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
我全身的血液彷彿都沸騰了起來,有種想殺人的衝動,“他媽的簡直不要臉!”
彷彿世界就要在那一瞬間分崩瓦解,破碎成一片片玻璃,重重地割着柔軟的心臟。我甚至可以感受到,空氣中飄散的細小塵埃中那血淋淋的渾濁和骯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