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那之前,我建議你先跟這個小夥子好好談談,畢竟他願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纔是最重要的事情,不管是藝人工作室,還是經紀公司,急不來。”
柳未若鄭重的點點頭:“您說得有道理。”
鄒運生抽完一根菸,眯着眼睛吐出最後一口雲霧,把香菸按進菸灰缸裡,對柳未若說:
“怎麼樣?要不要去鄒伯公司瞅瞅?看看一個正兒八經的經紀公司是如何運作的。”
柳未若精神一震:“您真要帶我去看?”
“怎麼,你還怕我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做一個公司哪有那麼容易,就是我手把手的教你,你能不能學得會還是一個問題呢。再說,就是熟悉熟悉地盤兒罷了。帶你認識幾個人,看看他們對你有沒有興趣。”
柳未若當然願意,鄒運生讓她的車跟在自己的車駕後面,然後讓她和自己坐了同一輛車,一路往城東而去。
在車上兩個人倒是沒有什麼對話。
鄒運生的經濟公司叫做“耀生經濟公司”,取自他兒子的名字。但是鄒耀生並沒有成功的活下來,聽說很小的時候生病夭折了。鄒運生用夭折的大兒子的名字來命名自己的經紀公司,可見他喪子之痛多年不減。
吳秘書告訴柳未若,鄒運生的正妻雖然和他分居了,但還沒離婚,他和正妻之間有一子一女,兒子叫鄒傑生,女兒叫鄒幸運。可惜倆孩子都不怎麼地,只會花錢不會賺錢,妥妥的敗家子兒。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柳未若忽然覺得柳家能夠有柳子清和衛哲兩個人的幫襯,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城東區也是一片繁華之地,雖然比不上中廈地段的繁華,但它也老城區的中心地帶,地價頗高,只是老城區都有個缺點,就是房子又舊又低矮,和中廈地段比起來真的有點城鄉結合部的感覺。但是柳未若知道,很多真正的大亨都聚集在這片地方,就連中廈曾經的總部也在這裡。如果說中廈現在所在的地段是要特別有錢才能進駐的地段,那麼老城這一片區域,就要有某種特殊的地位才能容你立足。這麼多年,老城只有出,沒有進,因爲大佬們不肯輕易承認新人了。
很多幫派的總部也聚集在這裡。當年的柳氏,就是從這裡搬出去的。
鄒運生選擇這裡當自己的大本營,無疑是對自己身份地位的一種很好的利用,在這裡人人都給他面子。而外面的人也知道,能在老城擁有自己的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意味着此人身後的背景。
柳未若被自己腦內一本正經的分析給嚇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想起來這麼多東西。就好像一道封印被解開了一樣。
汽車開在老城混亂的街道上,柳未若居然從心裡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歸屬感。這是她這麼多年從未有過的感覺。
離開老城的那一年,她才五歲。對這片地方,應該是不會有任何深刻的記憶的。
汽車經過一個不知道什麼工廠,一直沉默的鄒運生忽然指着那片地方說:“你當年被人抓去剁了一根腳趾頭,就是在這片廠子裡。”
柳未若的心被這句話猛烈的撞擊了一下。
“你爹找遍了這片廠子的每一寸土,也沒能找到你那根被砍掉的腳趾頭。聽人說讓門口那隻大黃狗給吃了。”
柳未若聽得心裡一陣噁心,胃酸翻涌而上,差點沒吐出來。
鄒運生看了她一眼:“懷孕啦?”
柳未若忍住噁心的感覺說:“沒……沒有。”
鄒運生呵呵一笑,嘴角的皺紋堆起來:“呵,當年砍人家三根手指頭的勇氣哪兒去了?我還一直以爲你克服了這些事情呢。”
柳未若低着頭說:“那時候我還小,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鄒運生只是笑,也不再說話了。
柳未若繼續低着頭,她嘴上說着不記得了,其實心裡翻江倒海。鄒運生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引子,牽引出她心裡一股有一股的回憶。慢慢的,所有的記憶都從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的眼睛也越來越酸,眼淚就快要控制不住的涌出來。
她記得那是放學的時候,她那時候剛剛上幼兒園,一直是父親手下的一個人接她上下學。那個人不知道爲什麼叛變了,把她帶到對家的手裡,她還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被抱下車,還問那個叔叔“這是哪兒”,那人沒有回答她。
後來是怎麼也被人傷害,她根本不想去回想那種痛楚,一想到,腦海裡的一根神經就很麻木。她只記得自己被腳上的鮮血嚇得大哭,以爲自己要死了,可是哭得太大聲,有一個人拿枕頭捂住了她的腦袋,差點把她給悶死。
後來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回到了父親的懷裡。她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樣把她弄回來的,她只記得自己開口就問了父親一句話:
“爸爸,我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要死了?”
父親抱着她哭:“傻妞妞,你不會死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過段時間就能長出新的腳趾頭來。”
那時候她雖然小,卻不知道爲什麼會明白,自己的腳趾頭大概是再也長不出來了。
柳未若緊緊閉上眼睛,最終還是成功的忍住了眼淚。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對她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沒必要再爲它去哭一場。
汽車終於到達了一處六層小樓,看上去很像某個政府機關的辦公樓似的,門口有一個很大的院子,當做停車場,裡頭車來車往的,進進出出都是美女如雲。
還有幾輛媒體的車也在那裡,鄒運生看見了那幾輛車,才說:“哎呀,忘記他們也在了。”
說罷看向柳未若問:“大侄女兒,你沒關係吧?他們看見你來我這兒,說不定會亂寫呢。”
柳未若盯着那幾輛車看了看,說:“沒事兒。”
鄒運生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過。司機下來開了車門,他就身手利落的鑽了出去。
柳未若跟在他後面,腳還沒落地就聽見一陣很響的咔嚓聲,不遠處機器閃着光,站着幾個穿羽絨服登山褲的人。
鄒運生沒有理那些人,而是將手虛繞在柳未若肩膀上,在保鏢的簇擁下匆匆走進了辦公樓。
樓道里全是掛着證件的工作人員,柳未若暫時還不知道每間屋子是做什麼用,但她居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天在煙雲的那兩個女孩子,叫什麼……小筠,還有一個姓金。
後面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在和她倆說話。
那女人看見鄒運生,眼睛立刻亮起來,帶着兩個女孩子就過來了:“哎呀鄒總,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鄒運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那女人看見柳未若站在鄒運生身邊,又說:“這是誰啊?新來的藝人?”
那個叫小筠的忽然叫起來:“哎呀!柳小姐!怎麼又見面了!sherry姐,這是柳小姐啊!哲少的未婚妻!”
“哦喲!你瞧瞧我!前幾天我在微博上還看見您的消息呢!對了,關於您和我們家小趙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您別往心裡去,這行就是這樣的,有人願意爆料,媒體也願意亂寫。”
柳未若回了她一句:“沒事。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
sherry的臉色明顯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笑容:“當然,您有鄒總這樣的朋友,什麼事情不能查清楚呢。”
就這幾句話,柳未若就能明顯的感覺到,sherry是怕鄒運生的。鄒運生手裡不知道握着這個圈多少人的秘密,沒有人得罪得起他。要知道這些明星有不少私底下都很不乾淨,不是經濟上的,就是身體上的,哪一樣被人爆出來,都會讓他們的事業前途大受影響,從此一蹶不振的,不在少數。
sherry第一眼看見柳未若的表情,彷彿以爲她是鄒運生的情婦,雖然只是一個眼神,但柳未若心裡還是非常的不舒服。她對sherry笑得很不自然,保持在禮貌和不想理你之間,態度微妙,恰到好處。
她覺得這兩個姑娘一定是告訴過sherry她對趙炎心的青睞,不過究竟說到什麼程度,她還要試探一番。
sherry也算鄒運生的老情人了,不過鄒運生早就玩膩了她,本來也不屑多和她說一句話,只是恰好柳未若看上的人在她手下,而鄒運生又是個不願意吃虧砸錢的主兒,纔會想要利用一下老關係,給她幾口甜棗吃一吃,哄得她把那個孩子乖乖吐出來。
從吳秘書給他打電話,並且告訴了他那孩子的資料,他就知道那孩子是一塊好料子,不知道這麼個人是怎麼被sherry這小賤貨給撿到的。不過既然讓他給看見了,也不遲,他從她手裡要個人,還是分分鐘的事情。
不過他想要的,可不僅僅是要個人這麼簡單。sherry的老東家,和他們耀生一直都是死對頭,對家的管理層出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老闆最近又疏於管理,老頭子年紀大了,想退休,把生意留給兒子做,兒子又是個新手,趁着這個機會,剛好下手整他一筆。
能夠把對家整垮,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